4、点石成金（四） ...
-
“是。”她答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
并没有孟晞白预想中被戳穿的惊慌，楚泠心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静的像一潭深水。
孟晞白看着她，嘴唇不满的抿起，声音也不觉冷了下来，他道，“难道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真相需要证据来证明，而不是我的眼睛。”
孟晞白一时哑口无言。
可就在对方打开车门的一瞬，孟晞白还是没忍住猛地伸手，一下将车门死死按了回去。
他侧过头，看了眼正往他们这边赶来的林霖，声音压得很低：“你到底还知瞒了我们什么？”
楚泠心不为所动，抬眸看了他一眼，转身向车的另一侧走去。
孟晞白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他倾身逼近，目光如炬：“别走。把话说清楚。”
事已至此，楚泠心发出一声轻笑。
指尖轻轻抚过车窗边缘，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比如？知道你的小助理背着你藏起来重要证物？或者是那个梅梅一直趴在他背上，所以他今天才这么累？”
孟晞白心里一惊，刚要追问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楚泠心却突然抬起手，轻轻覆在他的唇上，并示意他向后看去。
“孟队，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林霖此时离他们只有不过一两百距离，他伸了个懒腰，眼睛已经被反复揉搓的通红。
他张张嘴，刚要说些什么，一股凉意却抢先窜上脊背——口袋倏地一轻。
心猛地沉下去，他回头看去，果然对上了楚泠心笑盈盈的眸子。
她指尖勾着他的车钥匙，灵巧的转了两圈，那晃动的银光里，满是计谋得逞的小得意。
在林霖看不见的角度，她对着孟晞白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要相信自己的队友啊，孟警官。”
打开车门后她熟练地将钥匙抛出去，又对林霖招招手，“孟警官，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林警官这么累，回去的路上还得麻烦你开车啦。”
孟晞白气极反笑，这下是真的没机会问了，虽然心有不甘，可他又拿对方实在毫无办法。
可即便是对方那么说了，林霖今天的疲惫也很反常。
说不定……楚泠心说的是真的，林霖身上真的藏着些什么东西，孟晞白皱眉思考到。
探究性的目光落在林霖身上，若是在平常，对方早就发现异常并询问他怎么回事了。只是如今他自顾不暇，自然考虑不了那么多，他如往常碰碰孟晞白的胳膊，抱歉的笑笑：
“不好意思啊孟队，回去请你吃饭，今天辛苦你了。”
孟晞白叹口气，无论他心中那个疑惑，显然现在都不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
“孟警官——”
楚泠心突然探出头来。
“咱们得快点了，小茹刚刚给我发消息，案子有新进展了——”
“张小凤的丈夫回来了。”
张小凤在两年前和她的丈夫离了婚，就发生在“张阿大”带着“梅梅”找到张小凤不久。
二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在这一点上，孟晞白和楚泠心达成共识。
因为张小凤的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黄赌毒什么都沾，没钱了就回来打骂张小凤一顿把她的工资抢过来，实在拿不出钱来，就抢些家里的东西拿出去卖。
甚至还有一次，如果不是张小凤及时赶到，他差点卖了自己的亲儿子。
张小凤对他而言 ，只不过是个随取随用的钱罐子。
而这样一个混蛋，怎么突然良心大发同意离婚，并且在离婚后再没出现骚扰过这对孤儿寡母。
除非有什么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只不过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当事人心里最清楚。
当初警察以为这只是一起简单的虐待儿童案时，不是没有查过这个男人，只是他销声匿迹般，哪儿都打听不到他的踪迹。
可他却在这个节点上回来了——
“老子他妈的上辈子该这个女人的！”
打开门的手一顿 ，楚泠心皱眉，“情绪暴躁声音大这一点上，他们倒挺有夫妻相。”
孟晞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人好像对声音格外敏感。
“安静！”
觉得他吵的不止楚泠心一人，正在审讯的警察也是头疼的直敲桌子。当楚泠心一行人进来时，他们简直看到救星般，“孟队——”
实在不是楚泠心对他有偏见，眼前这个男人声音不男不女，时而尖锐，时而又像嗓子里卡了一口浓痰，堪比噪音。
孟晞白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了解情况后他迅速进入状态，严肃地敲敲桌子，他看着审讯室中央的男人，问道。
“当年妇女保护协会几次与你协商和张小凤离婚，你怎么都不同意，甚至强制手段都没能让你改变主意。”
“所以我要你告诉我们，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嗬嗬。”那男人吊儿郎当的倚在椅子上，“我跟你们说了，你们能再给我找个便宜老婆来吗——”
“当然不能。”楚泠心不动声色的按下孟晞白的手，“因为不用你讲，我们也知道大概。”
孟晞白皱眉看向她，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刚要把人拉到一旁，却看她从容的地拍了两下林霖，示意对方把东西拿出来。
看到东西的瞬间，孟晞白震惊地瞪大双眼，他看看楚泠心，又看看林霖手里的东西，语气中压不住的愕然下还有一丝被戏耍的怒火，“你——”
眼下的情况一目了然。回来的路上他想了所有可能，唯独没想到东西竟然是楚泠心让林霖拿回来的。
感受到对方的怒火，楚泠心莞尔一笑，依旧是无声的口型，她笑道，“说了要信任队友嘛，孟警官。”
旁人看不清他们的小动作，但是都明白楚泠心手里的那袋东西对案件的重要性。
于是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的收集袋上，袋子里是密密麻麻的小金豆。
而看到这个东西的瞬间，审讯室中央那个男人更是直接脸色骤变！
他惊愕地瞪大双眼，语无伦次说道，“这、这、、这东西，这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拿走！滚！你们这些晦气玩意！都离我远点！老子就知道跟那疯女人沾上就没半点好事！”
……
男人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伴随着奋力挣扎，事况变得比昨天张小凤发疯时还遭！
楚泠心反应极快，她敏捷的向后一跳，迅速闪到孟晞白身后。狭小的空间让这庇护所形同虚设，尖叫声依旧震耳欲聋，但终究隔了一道人墙——
她长舒一口气，孟晞白听见她小声吐槽道，“有这嗓门，鬼见了都得绕道走，居然还怕鬼……”
孟晞白：“……”
强忍住笑意，他示意林霖他们先把人控制住。一番手忙脚乱后，男人终于安静下来。
他喘着粗气，目光惊恐，直直的盯着楚泠心手中的东西，嘴里不知嘀咕些什么。
“这……”林霖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局面。
“这还能继续问吗？”
相比之下，现在更冷静反而是孟晞白。于是他看向孟晞白，企图从对方那里找到答案。
令他安心的是，孟晞白点点头，沉声道：“按楚泠心的节奏来。”
只是，当孟晞白看向楚泠心时——
此时楚泠心已经从他身后出来，只见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向后靠过来 ，压低声音道：
“这肯定不能继续问了啊，再问给人逼急了疯了怎么办？”
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帮她作保证的孟晞白：“……”
事已至此，他只能趁着间隙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刚刚那么刺激他干什么？”
“谁知道他怕成这样啊。”
“算了，你先把东西收起来，别再让他看见了，我来想办法——”
楚泠心点点头，打断他的话，示意她明白了。
然后在孟晞白震惊的目光下，“砰——”一声把一袋金豆砸在男人面前！
担心男人又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他下意识把人拽回自己身边，楚泠心被拉了一个趔趄，不解地回头看他。
“你不是说不能继续问了吗！”
“我逗你的。”
孟晞白：“……”
再信她他就是狗。
仿佛预料到他此时的心理活动，楚泠心留给他一个语重心长的眼神，安慰地拍拍对方，然后从容上前。
“知道张小凤吧？你前妻。”
“其实我们还没告诉你，她死了。”楚泠心目光平静，深邃的眼眸盯住男人的眼睛，男人咽了咽口水，依旧抖如糠筛。
“是那个叫梅梅的小女孩杀了她，现在小女孩失踪了，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
“你。你撒谎！”他眼神躲闪，不住地向后退去，看着桌上的“金豆”，眼中尽是恐惧。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壮着胆子交道，“我回来的时候都看了！那女人只是被你们关起来了，那、那个小妮子、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说道，“我也看见了，她被你们送到福利院去了。”
“对啊。”楚泠心坦然道，“事情已经严重到官方机构放出假消息的程度，你觉得事情还这么简单吗？”
林霖在一旁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他临走前亲自查看了张小凤的状态，还真信了楚泠心这番话。
而早就被楚泠心戏弄过几番的孟晞白感觉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现在你回来了，它就已经缠上你了。”
“如果你再不把事情全都交代出来，连我们都救不了你。”
男人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张开的嘴唇干涸失声，在一片死寂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气——
楚泠心突然长叹一口气。
“你说梅梅，是不是听起来很像妹妹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声惊雷劈下，一瞬间，震得孟晞白头皮发麻。被审讯的男人更是震惊地瞪大双眼。
良久，男人“唉！”地一声双手抱头，自暴自弃般，他终于说道，“我差点、我差点、我差点被那东西杀了……”
“哎呀！”男人懊恼地砸向桌子，发出“砰——”地闷响。
“她村里人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灾星，克死了她爸她妈还有她妹妹，连他哥都没活过她，现在、现在还得连累我——”
“不对啊。”林霖皱眉，他虽然知道的不如孟晞白多，可也意识到不对劲，他喃喃自语道，“张小凤不是说，她妹妹才是克死她父母的灾星吗？”
“嗬嗬。”男人发出一声怪笑，“谁想承认自己是个扫把星呢警官。”
“她是不是还说，她哥哥千里迢迢把她妹妹的孩子送来托付给她？”
“狗屁梅梅。”男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怔怔地看向苍白的天花板。
他说，“那是她出生就死了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点石成金（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