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中的余晖（或烈焰之辉）》游城世界

18、政治中心

　　第18章

　　1984年3月26日，星期一，上午10:17

　　宾夕法尼亚州首府·哈里斯堡·州政府大楼·三层州长办公区

　　——走廊铺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橄榄绿地毯，踩上去会扬起细小尘埃，像一场迟到的雪。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一半已经报废，剩下的一半在闪烁，把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空气里混着廉价咖啡、复写纸和汗水的味道，仿佛整座大楼都患上了重感冒。

　　州政府正门外的广场已被国民警卫队封锁。

　　M60装甲车横在台阶下，重机枪枪口对准马路；士兵头戴M1钢盔，防弹衣外罩沙漠迷彩，弹链垂在身侧，像一条随时会苏醒的金属蛇。

　　哈里斯堡市民被隔离在两条街外，记者们的长焦镜头反射晨光，像一排排微型卫星天线。

　　楼内，比外面更嘈杂。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传真机发出尖锐鸣叫；文员抱着文件小跑，鞋底与地毯摩擦出沙沙声。

　　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半敞着，里面传出同样的关键词——"施耐德"、"斯特凡"、"交不交"、"联邦"、"血洗"。

　　一、州长办公室·三重奏

　　门牌上镀金刻着：

　　"Governor Vincent C. Keynes"

　　此刻，大门紧闭，里面却像被风暴掀翻的集装箱。

　　州司法部长斯蒂芬·考克斯（Stephen Cox）——身高一米九，红脸膛，灰白短发根根竖起——正用拳头猛砸桌面，每砸一下，桌上咖啡杯就跳一次，褐色液体溅在文件上，像一滩滩干涸的血。

　　"州长！您倒是说句话！再拖下去，我们全得去联邦法院坐牢！"

　　州议员雅各布·希斯克里夫（Jacob Heathcliff）——三十八岁，瘦削，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复古银质别针——则站在窗边，背对室内，手里攥着一份《费城问询报》头版，标题黑体："伊利诺伊血案重演？宾州扣押施耐德家族要员引火线！"

　　他猛然转身，报纸被捏得皱巴，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

　　"够了！这个国家到底是施耐德家的，还是美利坚合众国的？州长，您今天必须选边站！怕，就是懦夫！"

　　沙发深处，宾夕法尼亚州州长文森特·凯恩斯（Vincent C. Keynes）——五十五岁，原本一头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棕发，此刻却像被手抓过，凌乱地垂在额前。他把自己埋进塌陷的真皮沙发，双手抱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衬衫领口被扯开，领带歪斜，像一条被勒死的蛇。

　　"选边站？说得轻巧！"

　　州长猛地抬头，眼球布满血丝，"伊利诺伊州府的血还没干！你们想让我也掉进喷泉里吗？"

　　他指向天花板——那里，一台应急广播喇叭正传出电流杂音，仿佛随时会响起奥斯瓦尔·施耐德（Oswald Schneider）的低笑。

　　二、电话惊魂

　　就在三人吵成一团时，桌上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响起。

　　铃声短促、尖锐，像手术刀划破玻璃。

　　州长浑身一颤，迟疑两秒，还是抓起听筒：

　　"这里是凯恩斯。"

　　对面沉默一秒，随后传来一个苍老、却带着金属磁性的嗓音，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
　　"州长先生，听说您把斯特凡关进了凤凰监狱。您应该知道，喷泉的水，可以染红一次，也可以染红第二次。"

　　州长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嘴唇颤抖："我、我警告你，这里是宾夕法尼亚，不是伊利诺伊——"

　　"警告？"对面低笑，"我只是提醒：下一具浮尸，可能姓凯恩斯。"

　　司法部长考克斯一把夺过电话，声音如滚雷：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斯特凡犯了法，就得接受审判！这里是法治国家，不是你们家族的狩猎场！"

　　说罢，"砰"地挂断。

　　房间里瞬间死寂。

　　州长瞪大双眼，指着考克斯，声音嘶哑："你疯了！你刚把一桶汽油浇在火上！"

　　考克斯却挺直腰板，红脸膛因激动而发光："我浇的是法律！不是汽油！"

　　希斯克里夫冷笑一声，把皱巴巴的报纸摔在桌上："法律？在施耐德眼里，法律只是另一张擦血用的纸巾。"

　　三、蒂法尼·柯林斯登场

　　就在三人僵持时，大门被轻轻敲响——三下，节奏平稳，像心跳。

　　一名年轻女子推门而入，瞬间，房间里的嘈杂仿佛被抽走。

　　蒂法尼·柯林斯（Tiffany Collins）——FBI特别调查员，二十八岁，身高一米八零，黑色西装剪裁利落，裤线锋利得像能割破空气；马尾高束，发梢却微卷，垂在肩背，像一条安静的黑蛇。

　　她左手抱着一摞蓝色文件夹，右手食指轻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灯光，遮住瞳孔的冷光。

　　"早上好，先生们。"

　　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稳定，"我来送文件——关于斯特凡·施耐德的移交程序。"

　　她把最上面一份文件夹放在州长桌面，指尖轻点封面，动作优雅得像在摆放一枚炸弹。

　　"联邦临时拘留令，签字即生效。国民警卫队会负责押运，FBI提供空中支援。"

　　司法部长考克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伸手想接文件，蒂法尼却轻轻一抬，让文件夹悬在半空：
　　"当然，签字之前，州长先生需要确认——宾夕法尼亚州，是否仍属于美利坚合众国？还是，已经改姓施耐德？"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扎进房间中央。

　　州长嘴角抽搐，却发不出声音。

　　希斯克里夫眯起眼，目光在女探员脸上来回扫射，像评估一件突然出现的危险艺术品。

　　蒂法尼微微一笑，转身欲走，却在门槛处停下，侧头：
　　"三位，如果还需要法律咨询，随时call我——FBI付费，比施耐德家族的'喷泉'便宜。"

　　门轻轻合上，留下一阵淡淡的薄荷香，像刀口涂了一层冷霜。

　　四、余波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剩墙上时钟"滴答"作响。

　　州长盯着那份蓝色文件夹，封面烫金的联邦司法部徽章，在灯光下闪出刺目寒光。

　　他忽然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查一下她的档案。我对这个小姑娘，很感兴趣。"

　　司法部长考克斯翻开文件，目光落在蒂法尼·柯林斯的简历照片上——

　　黑发、灰瞳、无框眼镜，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像一把收在鞘里的软剑，锋芒不露，却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