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的语法偏差》16次输入

26、生活的交集

　　于母的到来，让公寓里那套严谨的秩序悄然发生了变化。微水泥地面上多了几块柔软的手工编织地毯，空气中常年弥漫的雪松香里，也混杂了当归鸡汤、烘焙糕点的温暖香气，以及阳台新添的几盆绿植的清新气息。于峤发现，他那座秩序井然的“美学堡垒”，因为目前每一次地到来，都在被这种略带杂乱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暖一点点渗透着，而他，似乎并不排斥。
　　周三下午，于峤正在书房批改论文。门铃响起时，他以为是母亲订购的食材到了，并未在意。
　　直到听见母亲热情的声音："姑娘，你找谁啊？"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
　　"阿姨您好！请问于峤教授是住这里吗？我是他的......"
　　于峤手中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墨痕。
　　他快步走到玄关，看见母亲正拉着门，而门外站着李浅——穿着奶白色摇粒绒卫衣，帽子上的小熊耳朵软软垂着，肩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像个走错门的大学生。
　　"于教授！"李浅看到他，眼睛一亮，随即露出歉意的笑，"赵总让我送份加急文件过来，打您电话一直没人接......"
　　于母恍然大悟，热情地把李浅往屋里拉："原来是峤峤的学生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李浅被这个称呼逗得抿嘴一笑，悄悄对于峤眨了眨眼。她今天没化妆，鼻尖被风吹得微微发红，整个人透着青春的气息。
　　"阿姨，我就不进去了......"
　　"那怎么行！外面这么冷，再冻着了，正好我烤了蝴蝶酥，你帮阿姨尝尝味道。"
　　于峤看着母亲不由分说地把人请进屋，目光落在李浅身上："你怎么知道地址？"
　　李浅从帆布包里取出文件，俏皮地晃了晃手机："王助理发的地址。于教授您手机是不是静音了？赵总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接。"
　　他这才想起为了专心工作调了静音。接过文件时，指尖不经意相触，李浅迅速收回手，耳尖微微泛红。
　　客厅里，于母已经端出热茶和刚出炉的蝴蝶酥。李浅小口吃着点心，眼睛幸福地眯起来："阿姨，这个蝴蝶酥做得太好了！和我在海市国际饭店吃到的一个味道！当时为了吃到那个蝴蝶酥我可是排了很久的队。"
　　"喜欢就好，待会回去带点。"于母越看越喜欢这个活泼的"学生"，"峤峤平时对你们要求很严格吧？"
　　李浅偷偷瞄了于峤一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于教授要求是挺严格的，不过我们都特别佩服他。"
　　于峤坐在单人沙发上签署文件，耳边是母亲爽朗的笑声和李浅清脆的应答。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射进来。
　　就在这时，一阵"哒哒"的爪步声由远及近。一只棕白色、屁股滚圆的柯基犬从阳台小跑进来，好奇地停在客厅边缘，歪着大脑袋打量着这位陌生的访客。
　　李浅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当她看清这只柯基的模样时，眼睛倏地睁圆了，嘴里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啊！"
　　于母笑着招呼："Pippin，过来，别怕生。"
　　李浅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她猛地抬起头，视线在于峤和那只柯基之间飞快地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于峤波澜不惊的脸上。她用手指悄悄指了指地上的Pippin，又指了指于峤，杏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原来如此"的兴奋光芒，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形成了一个巨大、了然的笑容。
　　她认得这只柯基！这不就是于教授那个微信头像本尊吗？！那个用湿漉漉眼神看着镜头的柯基！那个她私下和同事猜测过无数次、究竟是于教授自己养的还是从网上下载的图片！
　　真相竟然以这种方式揭晓了！
　　她努力想把笑容憋回去，免得显得太不矜持，但那份发现"冰山教授秘密"的窃喜和看到毛茸茸本尊的喜悦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表情变得格外生动。
　　于峤对上她那双亮得惊人的、写满了"我发现了！"的眼睛，立刻明白了她此刻澎湃的内心活动。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耳根似乎有些微微发热。
　　李浅得到他这近乎默认的反应，笑得更开心了。她蹲下身，朝Pippin伸出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嗨，Pippin？你好呀？" 她的动作自然又带着显而易见的喜爱。
　　Pippin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摇着心形屁股走过来，用湿凉的鼻子嗅了嗅她的指尖，然后顺从地让她抚摸自己厚实柔软的颈毛。
　　"它好像很喜欢你。"于母惊喜地说，看着这一人一狗迅速建立的友谊。
　　"我从小就特别招小动物喜欢。"李浅俏皮地眨眨眼，手下不停，熟练地挠着Pippin的下巴和耳后，小家伙舒服得直哼哼，甚至翻倒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发出满足的"呜呜"声。李浅抬起头，对于母笑道，眼神却意有所指地飘向于峤："可能我身上有狗薄荷的味道？或者说，我和某些表面严肃的人一样，其实特别有动物缘？"
　　于峤："……"
　　他看着她灵巧的手指穿梭在Pippin的毛发间，看着母亲被她逗得开怀大笑，看着Pippin那副全然享受、毫无戒备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妙的暖流，悄然在他心间弥漫开来。
　　于峤签完字，把文件递回去。李浅小心收好，对于母甜甜一笑："阿姨，谢谢您的点心和茶，真的特别好吃！"
　　于母一直把人送到电梯口，还在叮嘱："下次来家里吃饭啊！"
　　门关上后，母亲转身看着他，眼里闪着光："这姑娘真讨人喜欢，是你带的学生？"
　　于峤没有解释这个误会，目光掠过茶几上那只李浅刚用过的茶杯。空气中还飘着蝴蝶酥的甜香，和李浅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忽然发现，这种突如其来的交集，并不让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