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与飞鸟》逍遥芫荽酱

5、不想上学的猫

　　看完水果店，白鹭和黑白猫去了一趟隔壁街，解决了黄白串子的遗留问题。

　　白鹭依靠人类灵活的头脑与参加辩论赛丰富的谈论技巧，说服了大橘猫还有大橘猫带来的小猫三四只。大家握爪言和，还分享了神秘食物刷新点。

　　白鹭披星戴月，踩着猫在月光下的影子，走在回家路上。

　　她今天耽搁得有点晚了，和那群猫告别之后，她又一个人去了铃铛昨天说过的临湖公园，想去看看有什么漂亮的。

　　公园光秃秃的，还在修路，挖掘机和运砖块的车轮流行驶在不宽敞的道路上。移植的树木都还只是光杆司令，没有冒出新芽，唯一能看的是公园中央自然形成的巨大湖泊，映着夕阳，整个水面都是橙红的倒影，像碗里的橘子茶。

　　猫的眼睛在夜晚也看得格外清晰，对白鹭这样一个视力不太好的人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她跳上矮墙，跳上空调外机，从自己房间预留的窗户开口挤了进去。

　　房间还维持着她走时的样子，没有动过，白鹭跳下书桌，走了一天路的爪子有些许疲惫，肉垫踩在冰凉凉的地板上微微发胀。

　　铃铛恰巧在这时推门进来，她已经换上了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可与白鹭对上视线，她还是笑着迎上来：“小鹭！你回来啦。今天好玩吗？你去了哪里？”

　　白鹭被铃铛抱在怀里，有些不太习惯，从收紧的双臂缝隙中钻了出去。她跳上自己的书桌，想尽量与铃铛在视线齐平的情况下对话。

　　“去了临湖公园。”看着自己的脸露出铃铛才会有的表情，白鹭心情微妙。

　　她清了清嗓子，像从前铃铛对她讲述今日见闻一样，把今天的经历说给铃铛听。

　　她讲了很多很多，心满意足。

　　可坐在椅子上的铃铛仍旧愁眉不展，白鹭意识到不对，用爪子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怎么啦铃铛？今天出什么事了吗？哦对了，妈妈带你去兴趣班了……”

　　铃铛摇摇头：“没事……就是、我还没有去学校……有点想看看。”

　　“这个啊。”白鹭立刻就明白了铃铛在为什么事烦心，“没事，我们不用这么快换回来，周一的时候你替我去学校就好了。”

　　铃铛有些犹豫：“……可以吗？”

　　“可以可以。”白鹭跳下桌，朝客厅走去。

　　不多时，在桌前思考的铃铛听见了白鱼的尖叫：“天呐铃铛，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都脏成灰猫了！”

　　尖叫过后，又是白鱼碎碎念的唠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跑到哪去玩了？吃饭了没有，今天给你煮了小黄鱼呢。都放凉了，来吃。”

　　没过一会，她又听见白川拖鞋踢踢踏踏从浴室走出来的声音，白川“诶”了一声，奇怪地说：“铃铛怎么不吃饭啊？以前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今天一口不动？病了吗？”

　　白鱼忧心忡忡道：“不会是在外面乱吃吃坏了吧……”

　　二人的谈论声小了下去，铃铛关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又是一声惊呼从客厅传来。

　　“妈！铃铛上桌了！”

　　鸡飞狗跳的夜晚。

　　被姐姐洗刷刷之后的白鹭疲惫地钻进自己的被窝，她不习惯在红木沙发上睡觉，还是更喜欢自己温暖的被子。

　　同样的，铃铛在红木沙发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被妈妈抓起来送回了房间。

　　“在客厅睡觉要着凉的！”

　　不会的。

　　铃铛不服气地想。

　　她睡了那么久从来没有着凉过。

　　·

　　周一的升旗仪式结束了。

　　铃铛站在四散的人群中央，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她原本趴在桌子上补眠，突然就被杨梓琪推醒，叫她下楼集合准备升旗。

　　白鹭的个子矮，在班级方阵也是站第一排的。铃铛站在这么前面也不敢打瞌睡了，强撑着看完升旗，她早就忘了回班级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不是今天在上学路上恰巧遇见杨梓琪，怎么来学校铃铛都要琢磨琢磨，现在没了向导，她的嗅觉也不如当猫时灵敏，闻不出味道，急得团团转。

　　“白鹭，你怎么还不回班上？丢东西了？我看你一直在这块转来转去。”

　　个子高挑的年轻老师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本记事本。

　　铃铛记得这个人，之前在校门口见过，杨梓琪和这位老师打过招呼。杨梓琪叫她——“高老师”，来着。

　　铃铛小声说：“没有。”

　　高老师推了推眼镜，了然道：“你在等杨梓琪吗？不用等了，刚刚她和我说肚子疼要去厕所，第一节课晚点来。事发突然，她应该没来得及和你讲吧。”

　　铃铛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找不到杨梓琪了，她点点头，说：“谢谢高老师。”

　　高老师看铃铛这副反应，眉头皱了皱：“怎么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生病了？”

　　铃铛连连摇头。好在高老师不打算继续纠结下去，她看了眼腕表，道：“这个点了，走吧。今天第一节我的课。”

　　铃铛急忙跟在高老师身后，一路跟回了所在班级。这一次她把路线记好了，确保下一次自己不会迷路。

　　班上乱哄哄的一片，直到高老师一脚踏入班级，手中的记事本重重甩在门上，啪啪两声。

　　“都吵什么？整栋楼就我们班最吵，休息两天没休息够啊？都坐回去！语文课代表去我办公室一趟，帮忙拿下水杯和卷子。”高老师走上讲台，把记事本放在桌上。

　　她的气场架势和在楼下时完全不一样，铃铛第一次遇见如此有威严的人类，一瞬间被震住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高老师转头看她一眼，道：“去坐。”

　　铃铛不敢与她对视，低头寻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邻桌有些好奇地凑过来问：“怎么了白鹭，高老师骂你了？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啊。”

　　高老师敏锐地皱眉，敲敲讲桌：“不许交头接耳，再说话上台背书给全班听，这么爱说话就说个够。”

　　邻桌同学吐吐舌头，缩了回去。

　　铃铛的第一堂课开始了。

　　铃铛的第一堂课结束了。

　　她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杨梓琪摇了她好久才把人的魂摇回来。

　　杨梓琪问：“你怎么啦？没睡好吗？”

　　“……不知道。”铃铛撑住自己的脑袋，有一种知识贴着她光滑的大脑流走的诡异感，“感觉脑袋里面……乱乱的。”

　　杨梓琪甚少听白鹭讲这种理解不了知识的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为了转移好友的注意力，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门票，递了过去。

　　“别想那些了，来，拿着。”

　　铃铛麻木地接过四张门票，拿在手里愣愣地看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问道：“这是什么？”

　　杨梓琪说：“表演门票啊。我向老师要了四张，白鹭你家是四口人对吧，如果你家里人有空也可以一起来。地址在上面，就是这周日，下午一点开始。我们那队是第一组出场的，你可别迟到了！”

　　“哦。对。”铃铛的大脑开始转动，她确实答应了杨梓琪要去看表演，但是昨天忘记和白鹭说了。

　　今天去说应该也一样。

　　铃铛点点头：“我会去的。”

　　课间休息十分钟后，下一节课是英语，比起明显有区别的方形图腾文字，这些弯弯绕绕的别国文字看得铃铛两眼一抹黑。她根本分不出来有何区别，看着别人都能轻松阅读出来单词对应的读音，她心里急得冒火，恨不得下一秒长出爪子跳窗上树逃离这里。

　　好在两节课的老师都没有点名回答问题，语文课讲了卷子，英语课说了作文。虽然铃铛都听不懂，但问题不大。

　　她大脑空空坐在教室里，对白鹭产生了些许敬佩。

　　这种感情从前也有，但今天格外鲜明。

　　能记下这么多东西还能应付考试，白鹭太厉害了……

　　脑子乱糟糟的过了两节课，到了唯一的大课间，休息时间较多，杨梓琪叫上铃铛，问她想不想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吃。

　　铃铛下意识就要答应，可在学校的时间紧迫，她不能把这些时间全用在寻找食物上，她摇摇头：“你去吧，我有点事。”

　　杨梓琪问：“真不去啊？那好吧。”她的眼神变得可怜巴巴，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教室。

　　铃铛从教室后门离开，走廊上有许多站在围栏前聊天的学生。周一的原因，大家穿的都是校服，有些人的红领巾还没有解下来，一直挂在领子下面。

　　铃铛新奇地打量着大家，在走廊穿梭。

　　每经过一间教室，她都要探头进去看看和白鹭的教室有何不同。但几乎每一间都差不多，大同小异。

　　“同学，你来找人吗？”

　　被人这样问了，铃铛摇摇头，快速跑开。

　　她跑到楼下，乒乓球桌旁聚集的学生不少，可人太多的地方，铃铛不太敢去。她在一楼走廊徘徊了一会，看见了许多一年级的孩子在跳皮筋，她们都还很小，比白鹭的身体还矮上两个头。

　　铃铛有些担心地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会摔倒。但孩子们跳橡皮筋的技术比她想象中好，铃铛的担心是多余的。

　　铃铛继续朝前走，看见打开的房间门，就朝里面看一眼。

　　这里的房间摆设和楼上教室不一样了。

　　教室里都是成列摆放的单人桌椅，前后两张黑板，再加上讲台。可这里的房间只有几张红木长桌，配套的椅子也不多，白鹭伸着脑袋看了一会，走到下一个房间，继续探头朝里看。

　　这次里面有人。

　　一名批改作业头发花白的老师朝门口看来，看见铃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白鹭啊，你来的正好。我还想喊人去找你。来，你过来。”

　　铃铛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怯怯地说：“老师好。”

　　于老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她把手里的笔收进笔盖里，语气平缓地问：“你的数学作业没交吗？你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啊……”

　　“啊……”铃铛小声感叹，她想起来了，她看着白鹭亲手写的作业。今天起床收拾书包的时候没有装进去，还在书桌上躺着呢！

　　她挠了挠头，诚实道：“我忘带了。”

　　“这样啊……没事，你明天带过来吧。”于老师沉吟片刻，又把一沓练习册交到她手上，“帮老师发一下册子。”

　　与此同时。

　　白鹭与新认识的猫在一栋新盖成的小区城墙跑酷竞赛，胜利者可以得到食物神秘刷新点的独占权三天，她对这个刷新点本来不感兴趣。可黑白猫说自己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为了巩固铃铛下属的忠心，她还是决定代替铃铛出战。

　　她一个急转，抛开了身后的三花猫，直奔目的地。

　　黑白猫和她新收下的小猫们为她加油助威。

　　“老大威武！”

　　“老大加油！冲冲冲！”

　　大获全胜。

　　白鹭在终点骄傲地挺起毛茸茸的胸脯，像曾经铃铛对她表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