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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纹身 ...

  •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出道细长的光带。温叙是被颈后腺体的酸胀感弄醒的,刚睁开眼,就觉出身边有温热的气息,侧头看过去,温野正蜷着身子,脸对着他的方向,眼睫垂着,呼吸轻缓,显然还没醒

      这瞬间,温叙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了下,昨晚的记忆全是碎片,礼堂里的对峙、夜色的威士忌、车里翻涌的梅子酒香,剩下的都记不清了,他腾地坐起身,动作太急,带得被子滑下去,露出半截小臂,三年前那个晚上的画面突然闯进来,也是这样失控的易感期,也是这样醒来时身边有人,只是那次的混乱比现在更甚,温叙的手猛地攥紧,下意识低头掀开被子——还好,穿着,连腰带都系得好好的。

      他松了口气,后背却已经冒了层冷汗。刚想挪着身子下床,身后突然伸来只手,带着熟悉的温度,一把将他捞了回去。温叙整个人跌进温野怀里,后背贴着对方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温野的心跳

      “温野!”温叙的声音发紧,赶紧伸手去推他“我是你哥!”

      怀里的人动了动,温野的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昨天……可是你不让我走的”他的声音有点委屈,手不仅没松,还往温叙腰上又收了收。昨天的事情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指尖碰到额角,还能觉出点发烫。每次易感期都控制不住自己,偏偏昨晚还喝了酒,要是温野没在,后果不堪设想。他心里暗骂萧然严——要不是那家伙拉着去“夜色”也不会乱成这样。更骂自己,明知道腺体不稳,还敢碰酒。

      “松开。”温叙的语气软了点,却还是带着点命令的意味。

      温野这才慢慢松了手,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晨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眼尾还带着点红,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温叙的目光扫过他的肩膀,突然顿住——温野穿的是件宽松的棉质T恤,领口有点大,往下滑了点,露出的肩线处,有块深色的印记,边缘还能看到点结痂的红。

      那是……咬痕?

      温叙的喉结动了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有点疼“抱歉。”他的声音低了些,不敢再看那块印记

      温野愣了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膀,然后笑了笑,伸手拉了拉衣领,把印记遮住“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温叙知道,昨晚自己失控时的力道,那咬痕肯定疼得厉害。温叙没再说话,脑子里乱得像团麻。他和温野是亲兄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但也是流着一样的血,可昨晚那样的亲近,算什么?

      他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床头柜旁,打开抽屉,拿出支银色的抑制剂。针头扎进手臂时,他没敢看温野的眼睛,直到药液推完,才把针管扔进垃圾桶“抱歉,我想静静。”温叙背对着温野,伸手去拿搭在椅背上的衬衫,手指碰到布料,还能觉出点冰凉。身后的人没说话,温叙却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降了点。他穿衬衫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只是扣纽扣的手指快了些。温野大概是不高兴了,可他现在没法面对温野,一看到温野的脸,就想起昨晚又一次失控,想起那块带着结痂的咬痕。

      “真的没事的。”温野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是带着点软,听不出情绪“我又不疼”

      温叙扣完最后颗纽扣,转身时,温野已经下床了,温叙没说话,拿起外套,开门走了出去。公寓楼的电梯里,温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颈侧还残留着点荔枝甜混着梅子酒的味道,连衬衫的领口都有点歪。他抬手理了理领口,深吸了口气,试图把脑子里的混乱压下去。

      到了“灰隼”的办公楼,走廊里很安静。大概是昨天李叔的事闹得太大,所有人都安分了不少,连平时爱凑在一起闲聊的omega们,今天都只是点头问好,没敢多话。温叙走进办公室,阿凯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手里抱着摞文件。

      “温少,这是昨晚整理好的涉案文件,还有城西货仓的库存清单,温野早上已经送过来了”阿凯把文件放在桌上,眼神扫过温叙的脸“您……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没事。”温叙坐进椅子里,翻开文件,指尖却有点发颤“不夜骨那边的账册呢?送过来了吗?”“还没,黎哥说上午有点事,下午送过来。”阿凯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二少过来问过,说您要是不舒服,他可以过来帮忙处理文件。”

      温叙的笔顿了下,声音冷了点“不用,让他管好城西货仓就行。”

      阿凯没再多说,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温叙一个人,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文件上投出斑驳的影子。他看着文件上的字迹,脑子里却全是温野的脸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温野。温野送文件过来,他就让阿凯代收;中午食堂吃饭,他故意错开温野的时间;下午温野过来想跟他汇报货仓的情况,他也找借口说“忙着”,让温野把报告放在桌上。温野大概也察觉到了,后来就没再主动过来,只是把该送的文件按时放在门口,连门都不敲。

      傍晚的时候,萧然严来了,手里晃着个黑色的文件夹,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叙哥,不夜骨的账册我带来了,你猜怎么着?李叔那老狐狸居然在赌场里藏了个地下钱庄,光流水就有几千万。”温叙抬了抬眼,没接话“坐。”萧然严坐下,把文件夹推过去,才发现温叙的脸色不对“怎么了?还在想昨晚的事?我跟你说,昨晚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后,就把那些omega都打发走了,绝对没给你惹麻烦。”

      “不是因为这个。”温叙翻开账册,眼神却没在上面“昨晚……我是不是对你发过脾气?”萧然严愣了下,随即笑了“发什么脾气啊?你昨晚喝多了,就说了句‘头晕’,还是温野扶着你走的。怎么,又断片了?”

      温叙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原来自己断片断得这么彻底,他合上书册,站起身“账册我明天看,你先回去吧。”“唉?这才几点啊?”萧然严也站起来“不再聊聊?我还想跟你说下红蝎帮的事,昨晚我让人查了,他们最近在城郊囤了批军火,好像真打算对‘灰隼’动手。”

      “明天再说。”温叙的声音有点哑,拿起外套就往外走“我还有事。”

      走出办公楼,天已经黑了,街边的路灯亮起来,暖黄色的光落在地上,映着行人的影子。温叙没让司机送,一个人沿着街边慢慢走。

      脑子里全是温野的影子:温野总是因为自己受伤,明明应该是他欠他的,他应该照顾他,对他好才对。温叙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闷得发疼。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弟弟有那种龌龊的心思?每次看到温野的笑,每次感受到温野的关心,心里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就会冒出来,像野草一样疯长。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面前是家纹身店

      温叙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八点三十二分。他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一个老板,坐在吧台后面,手里拿着个苹果,漫不经心地啃着。看到温叙进来,老板抬了抬眼,声音有点懒“纹什么?纹哪?”

      温叙站在原地,脑子还是乱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来,只是刚才看到纹身店的瞬间,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纹身好像挺疼的,这样没准就能把那些混乱的情绪压住,就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藏起来

      “随便。”温叙的声音有点发飘,目光扫过墙上的图案,最后落在一朵玫瑰花上“纹……腰上吧。”

      老板挑了挑眉,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站起身“得嘞,正好赶上我新设计的图”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本图案册,翻到其中一页“纹在后腰,好看,还不显眼。”温叙凑过去看了眼——图案上是一朵玫瑰,叶子呈肋骨的状态,线条也像骨头,带着点冷感。他没多想,点了点头“就这个。”老板拿出消毒工具,又铺好一次性的垫子“躺那边吧,把上衣撩起来,腰带解了。”

      温叙照做,躺在垫子上,后腰贴着冰凉的皮革。纹身机的嗡嗡声响起时,他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还是温野的脸——温野低头帮他处理伤口时的认真,温野被他推开时委屈的眼神,直到纹身机停下来,老板递过来一面小镜子“看看,怎么样?”

      温叙接过镜子,回头看了一眼——后腰上,玫瑰花绽在腰间,墨色的线条在皮肤上游走,刚好落在腰线下面一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疯了吧?好好的,纹什么身?“多少钱?”温叙把镜子递回去,坐起身,把衣服放下来,系好腰带“三百。”老板接过钱,塞进抽屉里“刚纹完别避免沾水,过两天就好了。”

      温叙没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晚风一吹,后腰传来点刺痛。他心里骂自己幼稚,骂自己神经病,在这里做这种没用的事。

      走到街角,温叙突然停住脚步——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件黑色的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正是温野。温野也看到了他,快步走过来。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担心:“哥,你还纹身?”温叙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温野一直在跟着他。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步,后腰的纹身还在疼,像在提醒他刚才的荒唐。

      “没事。”温叙的声音有点冷“你跟着我干什么?”

      温野的脚步顿住,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笑了笑“我……担心你。怕你不舒服。”他的目光扫过温叙的腰“刚才你纹什么了?”

      “随便玩玩”温叙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温野没再追问,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昨天的事,我没觉得怎么样,你也别放在心上。”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想你躲着我。”温叙的喉结动了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他想跟温野说“没有,你是我弟弟,我躲着你干嘛”温叙其实从来没想过温野真的喜欢自己,他对自己的感情或许是依赖,或许只有亲情,这几次都是意外,总不能真的……喜欢吧…

      至少温叙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我回去了。”温叙转身就走,脚步有点急。身后的温野没再跟上来,只是站在路灯下,看着他的背影。温叙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野还站在那里,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温叙的心里更疼了,他咬了咬牙,加快脚步,转进街角,再也不敢回头。

      回到公寓,温叙把自己关在浴室里。热水哗哗往下流,他站在喷头下,一开始还刻意避开后腰,可水顺着脊背往下滑,终究还是漫过了纹身的位置。刚碰到水时,只是轻微的刺痛,没几秒,那片皮肤就开始发烫,像敷了块烧红的铁片。

      他赶紧关了水,扯过浴巾裹住腰,对着浴室的镜子撩起浴巾,后腰上的玫瑰泛着红肿,温叙骂了句脏话,翻出药箱里的消炎软膏,指尖沾着药膏往红肿处涂。药膏刚碰到皮肤,刺痛感就猛地窜上来,他忍不住吸了口冷气,动作却不敢停——早上刚用了抑制剂,现在要是纹身发炎再引发发烧,麻烦只会更大。

      涂完药,他把浴巾裹得紧了点,走出浴室。卧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地板上投出片淡淡的银辉。他没力气再去想别的,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后腰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混着颈后腺体残留的酸胀,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累。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额头开始发烫,眼前的月光好像也晃了起来。头疼得厉害,像有根针在太阳穴里扎着,可这点疼,跟心里的乱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脑子里反复跳着温野的样子,他甚至开始想,要是昨晚自己没断片就好了,至少能记清自己到底说了多少荒唐话。

      可转念又觉得庆幸——幸好断片了,不然怎么面对温野?面对那个被自己咬伤、还心甘情愿陪着失控的弟弟

      头疼越来越重,意识渐渐模糊。他最后想的,是温野站在路灯下的样子,想他要是再多等一会儿就好了,想自己要是没走那么快就好了,可这些“要是”终究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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