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之上（青春序章）》杵桩王

45、第 45 章

　　《涕泪青春》
　　刘鹃跟大力一样，都加入了失恋者阵线，突然收到这样一封表白信，虽然写的狗屁不通，但对于这个一直暗恋自己的男生，她却有了回应。
　　下午放学后，刘鹃约大力去校外走走，真的祖坟冒青烟，大力紧张的心扑扑直跳，本能的退缩，但一想情书发挥作用了，不去岂不前功尽弃？于是屁颠屁颠的跟了去。
　　来到外面，俩人压了会马路，对着路边的小饭店，刘鹃捋了捋秀发妩媚一笑：“我饿了，进去吃点吧。”大力囊中羞涩，连在学校都吃不饱，哪有钱出来下馆子，于是杵在原地，满脸羞红，憋出了豆大的汗珠，脚底板都踩出坑来了，简直窘迫到了极点。
　　“我请你啊，别紧张。”刘鹃拍了拍大力的肩膀，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来两瓶啤酒！”刘鹃点了两个小菜，两瓶啤酒，递给大力一瓶，两人相对着斟饮起来。
　　店里的小风扇吱吱扭扭的转着，吹起了她的流海。刘鹃真情流露，说了好多小时候的故事，不觉一瓶酒下肚，大力没想到她这么能喝，但刘鹃紧接着哭了起来，说想爸爸了。
　　“爸爸死的时候，衣服里还装着赶集买的发卡，那是我要了很久的，都染成了红色，每天上学的时候，我都会戴着发卡，路过爸爸的坟前，心里在想，爸爸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我上下学。但后来我们搬走了，不能每天看到爸爸了，我恨...”
　　刘鹃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大力不知如何劝慰，只递过去一张纸巾给她擦鼻子。
　　相似的人生轨迹，他也想起了死去的爸爸，心中不免伤情，两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此时此刻心灵相通。
　　在这种氛围下，两人喝的都有点尽兴，一路回到了学校，想着出来的时候，大力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生怕熟人看到，而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并肩而行，伊人回头一笑百媚生，迷了情郎的双眼。
　　迷乱之间，刘鹃一把拉住了大力的手，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手心传至心头，大力的心都醉了，难道这就是爱情？
　　称职的保安大爷比学生提早两个小时进入了梦乡，两人畅通无阻的回到校园，没有去教室，刘鹃牵着大力径直向宿舍走去。
　　大力仍沉醉的无法自拔，鬼使神差中，看都没看就进了女生宿舍，随着轻巧的关门声，扑面而来的是一阵甜而不腻的栀子花香。他下意识闭上眼，黑暗中仿佛有万千花瓣在眼前飞舞，宿舍里未散的香皂水汽混着少女特有的馨香，让他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眩晕。
　　暧昧的月光斜斜地洒进来，给昏暗的室内蒙上一层朦胧的银辉。他感觉到有什么温软微凉的东西轻轻贴上了自己发烫的脸颊——像四月沾着晨露的花瓣，又像小时候外婆做的冰镇酒酿，那触感让他舒服得叹息。整个人仿佛被温柔的云朵托起，飘向九霄云外。
　　“嗯——？”意乱情迷时，一声带着惊怒的闷哼将他拉回现实，然后猝不及防被推开。依稀记得，一条晶莹的银丝从自己鼻尖延伸而出，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光泽。随着视线上移，那根黏糊糊的细线另一端，正颤巍巍地挂在刘鹃凝脂般的脸颊上。
　　醺醉的燥热瞬间化作冷汗。大力瞪圆了眼睛，心情迅速从云端跌落。他僵硬地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将对方抵在了架子床边，而那条堪称人体奇迹的鼻涕，此刻正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卧槽，这是在干啥，分明已经超纲了，超出了他的认知。
　　大力摇摇晃晃、连滚带爬的逃出了门。刘鹃揩拭了脸蛋，在背后笑的花枝乱颤，笑他的无能。
　　多年之后，大力什么都忘了，只记得长长的一条鼻涕线了。
　　两人都没去上晚自习。当晚，教室里的空气好似凝结，没有一丝流动，老师的天书讲得大家昏昏欲睡，同学们燥热难耐，看向黑板的目光迷离，只觉得灯泡长在了眼睛里，怎么都睁不开。
　　大力则相反，一个人蹲在昏暗的厕所里，感觉如同冷库一般，从头到腚刮着穿堂风，吹了个透心凉，再这么蹲下去，双脚非得冻在地上不可。
　　窗外，昏暗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低沉的云压抑的人心难受，不知是否有风暴到来。
　　大力强撑着清醒，可大脑已擅离职守，试图还原刚才发生的一切。而腚眼好像被什么顶住了，蹲的昏天暗地都没动静，忽然一阵吵闹声打破了平静。
　　声音由远及近，夹带着哭腔，而后愈演愈烈，闻声老师率先走出教室查看情况，没了管束的同学们，瞬间都不困了，如打开了浴缸的水阀，人流一下涌了出去。
　　大力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提着裤子出了厕所，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循着人群的方向，他看到了此生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老槐树下，一位男老师拉扯着一个女生，女生拼命反抗，“你别拽我！你有病吧！”“让我走！啊！”女生歇斯底里的想挣脱，老师的手电筒都被打落在地，走近了发现，女生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同学们窃窃私语，人群中响起了一片嘈杂。
　　“那不是刘鹃吗？是刘鹃！”有同学喊道，大力的心咯噔一下，借着灯光，探照出长发下的侧脸，难以置信，确实是熟悉的刘鹃啊。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在跟自己推杯换盏，甚至...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大力想过去帮助她，可又不敢。
　　眼看围观的人越涌越多，老师松开手，刘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头埋在了胸前，不停的抽泣着。
　　“都回去上课，别看了！”几位老师陆续赶来，驱赶着人群，但如此狗血的画面，大伙岂能沉静下来，不断地猜测着和打听着，都不明白，刘鹃跟那位老师有什么瓜葛？
　　此时，风暴袭来，疾风毫无预兆的朝着人群割裂而来，瞬间飞沙走石，电闪雷鸣。同学们这才纷纷逃命而去。
　　经受风雨洗礼的大力，脑子终于回来了，屁股又落在了茅坑里，不受控制的拉了一裤-裆。可怜的大力，从恋爱到失恋，只用了一泡屎的时间。
　　此时，雅雯却勇敢的闯到前边，将外套给她重新披上，刘鹃则抱着她委屈的哭了起来。看到如此，大力才略微放松下来，但心中仍然充满疑问。
　　但等来的结果是刘鹃被开除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刘鹃跟高年级的学长，偷偷潜入宿舍做运动，结果被查寝老师当场捉获，但男生跑了，只有刘鹃暴露在了众人面前，最后惨遭学校开除。
　　听闻如此，同学们深感震惊，男孩子私下传闻，演化出了好几个版本，而大力的心却在滴血，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如果当时他不跑，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每次回想起来，大力都深感自责。
　　后来听说，刘鹃因此怀了孕，爸妈觉得太丢脸，要求她打掉，可倔强的刘鹃执意生下了孩子，而孩子的父亲却不想负责，去了外地上学。
　　驻足风中，过往相处的每一个片段，在脑海中不停的回放，每个人的成长之路，都留下了彼此的足迹，一路走来荆棘铺路，虽手持鲜花却伤痕累累，以血浇灌的花朵，终究未等来绽放之时。当初那个梳着短发的小女孩，泼辣而真挚，本以为人生会有不同的结局，而如今不免令人涕零。就如同她的名字，泣血的杜鹃，可能早已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