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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毕业寄语》
      “下雪了!”老师刚宣布下课,有人忽然喊了一声,同学们纷纷向窗外看去,只见洁白的雪花簌簌而下,随风扭动着身姿,交织成一曲绮丽的舞蹈。
      此时志强却拼命的咳嗽了起来,小伙伴们都趴在窗户上看雪,有说有笑的,没人注意到他。
      但吴浪没有忘记好朋友,从窗边返回来,刚准备喊志强去外面玩雪,可面前的一幕令他大惊失色,所有美好全部湮灭,志强又流鼻血了,看样子比之前更甚,面前的书本已经浸湿,志强无力的用纸擦拭着,但如同拧开的水龙头,再难止住。
      吴浪不由分说,脱下身上的棉袄护着志强,背起他就往外面跑,冲出教室一路向着镇上狂奔。
      雪越下越大,雪花迎面打在脸上,却立时被额头的汗水消融,冷风呼啸而过,他却感觉不到冷,不时梗起脖子呼喊着:“马上到了,就要到了。”
      吴浪踩在绵软的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一路上磕磕绊绊,但他勉力支撑着平衡,不让志强跌落下来。他麻木的奔跑着,可前路依旧渺茫,仅凭意念支撑着,他觉得心脏就要爆炸了,但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就在这时,一辆三轮车追上了他,志强的爸爸下车接过了儿子,吴浪一收力,跪在了雪地里。
      遥想一年半之前,同样的一条路,但结局却截然不同,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背,吴浪痛声大哭,仰天长啸。
      刘爸爸抱住他,安慰说:“孩子你尽力了。”
      吴浪病了,烧了三天三夜才退烧。那个冬天,他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志强是个乐观坚韧的孩子,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朝夕相处的伙伴们一起毕业,在阳光下拍一张灿烂的毕业照。可命运弄人,他永远留在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留在了离梦想最近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直到现在我们都记得,在语文课上,吴浪难得的被点名朗诵自己的作文,“我的好朋友再也不能陪我长大了...”虽说文采有限,但胜在情感真挚,讲哭了好多同学。没想到这个混不吝还有柔情的一面。
      郑老九在村里是个出了名的“街溜子”,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家里几乎从不开火做饭,整天走街串巷,四处晃悠。每到饭点,他就自然而然地窜到别人家里,不请自来,蹭吃蹭喝。村里人虽然心里有些不悦,但碍于情面,也不好意思赶他走。
      或许是长期胡吃海喝的缘故,一次在陈联庆家里,他喝了一斤老白干,结果刚出门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送到医院抢救后,虽然命保住了,但他的脑子却出了问题。从医院出来后,郑老九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哥姐和亲侄子都认不出来了。
      然而,奇怪的是,痴呆的郑老九唯独忘不了一个人—他的死对头陈联喜。他逢人就说,地瓜苞会克死他,甚至多次扬言:“早晚我得先下手为强,弄死这个‘狗日的’!”这话成了他的口头禅,村里人听了都哭笑不得。
      很快毕业了,拍完毕业照后,满头白发的秦老师动情的说,送走我们这一茬学生,就回家抱孙子了,再教下去只能误人子弟了。
      拍毕业照时,大力几块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窘迫的站在人群后面,还是老头将他喊了过来:“你在我后面露个脸,回头不拿照片就行了。”就这样,他的最后一茬学生才是完整的,一个都不少。而学生们记得,老头家里墙上挂满了整整齐齐的毕业照,那些都是耕耘毕生的心血,也是浇灌出的美丽花朵。
      回想起来,这么多年不少同学佘着学费,但老头从来没有紧催,经常帮同学们先垫上,所以,每到逢年过节,家长们都会带着土特产亲自上门拜谢。
      学生们都很伤心,老头年轻时打仗,后来回到老家种地,当学校缺少教师时,他又挺身而出,为了一代又一代的农村学子,燃烧了自己的一生。
      可以说,秦老师将自己完全献给了这片贫瘠而又丰饶的土地,一辈子坦坦荡荡,一辈子无怨无悔。
      那时候没有手机,于是同学们买来笔记本或者贺卡,相互交换着,写下对同学的祝福,陈胜依稀的记得,文君写的祝福语是:祝你像蝴蝶一样,扇一扇翅膀,就能飞到彩虹上面的五彩缤纷。
      雅雯则是:学习越来越好了,但长得越来越丑了,配图画了一个圆圆的肥猪。果然不同凡响。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小伙伴相约一起“野餐”。农村孩子的野餐,向来是就地取材——谁家地里的玉米、地瓜、花生,草窠里的蚂蚱、豆虫,都是现成的美味。找个没人的山坡,挖个土坑点起火,烤熟了喷香嘎嘣脆。
      那天,牛逼哄哄的吴广和吴浪兄弟俩,竟偷偷从家里摸出了渔网,嚷着要去打几条鱼来烤。还真别说,渔民的儿子到底不一样,一网撒下去,还真打到了几条亮晶晶的活鱼,好久都没见到这么肥的鱼了,个顶个跟吃撑了一样。小伙伴兴奋地一人捧起一条,撒丫子就往山坡上跑。
      前两日刚下过雨,水库涨得满满的,水面碧绿如翡翠,宛如上天滴落在山间的一滴泪。这片土地的生机,大半都是由它滋养出来的。
      撒网的时候,除了活蹦乱跳的鱼,吴浪还捞上来个稀罕玩意儿——一副墨镜。他像捡了宝似的,赶紧蹲在水边冲洗干净,迫不及待地架在鼻梁上,转身就朝小伙伴们显摆起来。这水库真是个宝库,以前大力从这儿捡到过宝贝“茶壶”,如今吴浪又捞着这么个“好东西”。
      “你和老九一个样!”大力指着他的脸笑起来。他说的郑老九,平时就总戴着这么副墨镜,整天像个□□似的在村里晃悠。吴浪一听,立马背起手,挺起肚子,有模有样地学起了老九走路的架势。你还真别说,那神态真有几分相像。可惜那墨镜框子太大,总是不听话地往下滑,刚摆足架势,镜腿就溜到了鼻梁中间,逗得大伙儿又是一阵哄笑。
      大家都心痒痒地想试试,吴浪倒也大方,挨个让每个伙伴都戴了一圈过过瘾。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像藏宝贝似的收了起来。
      除了陈家村的几个老伙伴,这次还特地邀了几位要好的同学,雅雯和文君也在其中。大家分工合作,有人打干草,有人用铁丝串起蚂蚱和鱼,地瓜和玉米则直接埋进火堆的炭灰里。不一会儿,香气就弥漫开来。
      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大力,捧着烤鱼大快朵颐,鱼肠子都没去,吃得满嘴油光,女生们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他却浑然不觉,依旧吃得忘乎所以。
      “期末考这么点分,你居然还吃得下去?”小丫捏着根树枝,戳了戳火堆里几只烤得焦黄油亮的蚂蚱,挑眉看向正狼吞虎咽的大力。
      “他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胃口不好。”陈胜一边给炭火中噼啪作响的玉米翻了个面,一边不紧不慢地搭话。文君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日里总端着架子的她,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嘴角沾上一圈黑乎乎的炭灰也浑然不觉。
      大力刚啃完一整条鱼,连手指头都嗦了个干净。他意犹未尽地抄起根柴火,就往火堆里捅,想把火催得更旺些。谁知才捣了两下,浓烟就“呼”地窜起来,直扑对面——
      “咳咳!咳!”小丫被呛得连声咳嗽,挥着手像只炸毛的猫,“大力你能不能看着点?烟都呛到我眼睛里了!”
      老实的大力还没来得及辩解,小丫已经抄起一根树枝追了上去。两人在田埂上追逐,惊得草丛里的蚱蜢四处乱蹦,惹得其他伙伴拍腿大笑。
      炭火渐熄时,少年们并排坐在水库边的青石上。清凉的湖水温柔地漫过脚踝,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蛙鸣。陈胜悄悄往水里丢了颗石子,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恍惚间觉得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微风拂过,带着烧烤的余香和青草的芬芳,将这份简单的快乐永远定格在了记忆里。
      斜阳懒洋洋地洒在水库边,小伙伴们正享受着野餐后的悠闲时光。忽然,吴浪猛地扬手一抛——一只青灰色的青蛙在空中划出弧线,“啪”地落在女生们身旁的水面上。
      “啊!”文君和小丫惊叫着跳起来,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吴浪得意地拍着膝盖大笑,却见两个女孩突然僵住了动作。那只青蛙正以诡异的姿势漂浮在水边,后腿像折断的树枝般歪斜着,浑浊的眼睛渗着血丝,明显被人戳瞎了,嘴巴无力地开合,吐着细小的泡沫。
      “它的腿......”文君捂住嘴,睫毛剧烈颤抖着。小丫蹲下身,手指悬在半空不敢触碰。青蛙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伤痕,一条后腿只剩皮肉连着,在水波中轻轻晃动。
      “吴浪!”小丫猛地抬头,袖口已经撸到手肘,“你还是人吗?”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在静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不就是只青蛙嘛。”吴浪撇撇嘴,墨镜下的脸庞对四周投来的谴责目光浑然不觉,反倒觉得大家小题大做,“水里多的是。”
      他戴着那副略显松垮的墨镜,歪着脖子的模样,活像只鼓着腮帮的癞蛤蟆。此刻的他,仿佛被郑老九混蛋的灵魂附了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惫赖。
      “要是有人把你腿打断,眼睛戳瞎,你疼不疼?”小丫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吴浪歪着头,竟真的思考了一下:“我又不是青蛙。”他说得理直气壮,暮光打在他毫无愧色的脸上。
      晚风掠过水面,带着初秋的凉意。
      青蛙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止了抽搐。两个女孩默默在岸边挖了个小坑,文君还细心地垫了几片新鲜的叶子。当她们低头默立时,吴浪戏谑的取笑起来:“哈哈,给青蛙上坟?你们俩真有意思?”如此凉薄之人,令人实难理解。
      第二天,大力的腮帮子鼓得老高,据他回忆,应该是吃刀螂过敏了,确切的说,应该是没烤熟的刀螂刺身,泛着绿了吧唧的汁液,也就大力这个牲口能吃的进去,而且鱼也是吃的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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