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之上（青春序章）》杵桩王

13、第 13 章

　　《欢喜冤家》
　　上到二年级，同学们准备搬教室。秦老师派了几个值日生先去新教室打扫。陈胜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正在里面搬凳子呢。那人听到动静，一回头——两人都愣住了。
　　“大壮哥！”
　　竟然是毛熊。他看见村里的小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来这家伙留了两级，硬生生等了他们两年，如今也混成了同班同学。
　　却说大伙收拾妥当，都进了教室坐定，只有大力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搬着自己的旧课桌跟了进来，依旧把它安置在教室最后面的老位置。
　　同学们正觉诧异——教室里的桌椅明明够用，何必多此一举？不一会儿，秦老师踱着步子走进来，一眼瞥见，便冷笑着揭开了谜底：“大力哩大鼻涕，抹的桌子花里胡哨的，恶心死了，谁还稀得用，这张桌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走到哪搬到哪吧。”
　　教室里顿时爆出一阵哄笑。这话不假，大力上课走神时，最爱抠鼻子，一年下来，竟用鼻屎给整张桌子“上了浆”——尤其是桌面，裹了一层疙疙瘩瘩、油光发亮的“琥珀”，那玩意看了着实下饭。
　　“你们也别光笑人家，”秦老师板起脸，目光扫过全班，“谁都一样，要是再把课桌弄脏弄坏，以后待遇就跟大力一样——专人专桌，走到哪搬到哪！”
　　大力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桌斗里，整张脸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屏住了。
　　美术课，是同学们最喜欢的课，却也是最乏味的课，教书的是学校的一个退休老头，孙皮茂。每回上课，孙老师翘着二郎腿往椅子上一坐，双手摊开一张报纸，一看一节课，脸上从来没有啥表情，只会说一句：“画吧。”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讲。
　　“画啥，画他的龟孙儿啊。”所以同学们就各干各的，想画画的就翻开课本照葫芦画瓢，不想画的就看小人书、发呆或者干脆睡觉，充分解放自我，但孙老师定力十足，管都不带管的。
　　无聊的陈胜画了一张草图，传给了同桌，“这画的啥？”小丫问。“大马猴看报纸啊。”“哈哈。”小丫爽朗的笑出了声，绽放出两朵可爱的小酒窝，“嘘。”这可是上课呢，意识到的小丫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却没想老头稳坐钓鱼台，整张脸挡在报纸后面，谁动谁孙子。
　　“呀。”没等消停多会，粗心的小丫在拔笔盖的时候，不想用力过猛将墨洒了出来，溅了陈胜一身，而他今天专门穿了一件白色的新上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丫连忙用袖子揩拭，却越抹越花，陈胜生气的推开她的手，“哼！”报纸后的老头子听到吵闹，突然咳嗽了一声，两人立马消停下来，陈胜自认倒霉，转过头不再理她。
　　第二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说，两两一组，男女搭配，在一片欢笑和吵闹声中，同学们各自寻找搭档，多数都是同桌一起，但余气未消的陈胜，不想跟小丫一组，她只好嘟着嘴另选他人。
　　在分组的间隙，大力背着小手，独自站在墙边脸上挂着窘促的笑，没有人来找他。
　　同学们宁愿同性别凑一块，也不愿跟挂着大鼻涕的大力一组，此时，只有刘鹃看出了他的失落，不知怎得，刘鹃径直甩开同桌春海，在同学们的讶异中，走向了他们避之不及的大力，这让大力感到既意外又惶恐，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把鼻涕擦了，我和你一组。”刘鹃的话如同圣旨，大力用力的点点头，立即飞奔卫生间，捧起桶里的水，将鼻涕擤的干干净净，然后再次飞奔回来，绽放着向日葵般的笑容。
　　自那之后，只要看到刘鹃，大力都会自觉地洗干净鼻子，刘鹃就像一束光，照进了大力的世界，并在未来影响了他的人生。
　　对于东湾村小学来说，只要不惹出点事情来，这堂课就等于白上。这不，因为陈胜的“背叛”，小丫心生怨气，准备给他点颜色看看，尤其看他跟别的女生玩的还挺开心的，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找了个活动的空当，突然蹦到陈胜面前的水洼里，一下子泥水泛起，又溅了他满身满脸，泥汤裹挟着未干的墨渍顺流而下，更加的花里胡哨。
　　陈胜人都傻了，又是小丫干的好事，这下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小丫贱兮兮的笑着，陈胜由愣转怒，是可忍熟不可忍，握紧拳头就冲了过去。
　　“啊！”小丫受惊的跑开，两条小腿倒腾的比兔子还快，于是她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同学们个个看的直摇头，这对小冤家，真拿他们没办法。
　　小丫一路跑啊跑，差点把迎面而来的秦老师撞得原地转圈圈，老秦扶了扶老花镜，眼看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家伙，出溜一下，抓都抓不住，只能原地跺脚加干吼。
　　陈胜穷追不舍，小丫直直跑出学校，旋踵一念间，飞奔回了家，刚准备锁门，陈胜撞门而入，把她堵在了家里。
　　陈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想报仇已然没了力气，喘息片刻，一把脱下上衣扔给了小丫，提了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把我衣服洗了！”“就不洗！”倔强的小丫头，叉着手又嘟起了嘴。
　　“你洗不洗？”“就不洗？”“洗不洗？”“不洗不洗！就不洗！”两个小冤家开启了嘴炮复读机模式，任凭陈胜如何威逼，小丫始终不服软。
　　这时，听到动静的周老师来到院子，讶异的看着眼前的场景，看到周老师，陈胜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她把我衣服弄脏了。”
　　“我给你洗吧。”周老师捡起衣服，“我就要小丫洗！呜呜。”伤心的陈胜一下子哭了出来。两个倔种，一个比一个倔。
　　好笑的是，趁其不备，小丫身形敏捷的翻墙先溜了。陈胜没了指望，哭的更加心碎，没办法，还是周老师给他洗了。
　　家里的两头小猪被悉心照料着。每天放学回家，陈胜总会挖上满满一大瓢猪食倒进槽里，看着它们欢实地抢食，心中期盼着电视，哦不，小猪快快长大。不幸的是，小黑猪下雨天的时候掉粪坑淹死了，陈胜那个伤心啊，不仅因为期待已久的电视梦，还有不经意间喂养出的感情。养这么大不能白白浪费，爷爷给它剥了皮做成了肉冻，可陈胜一口都吃不下去，睡觉都梦到小猪驮着电视飞走了。
　　对于仅剩的独苗，怂怂的小花猪，虽是一起抓的，但小花猪比死去的兄弟长势差远了，挑食不说，抢食也抢不过，一副蠢萌蠢萌的模样。饶是如此，全家仍日夜守护，照料有加，生怕它再出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