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渡》落终絵

101、余波与暗流

　　接应的车辆是经过改装的防弹厢式货车，内部宽敞，医疗设备、拘束装置一应俱全。被顾临渊精神冲击后陷入呆滞的“血狼”二头目像一滩烂泥般被扔进特制的束缚椅里，由凌寒亲自进行初步的生理监测和信息素封锁。

　　焚烬大大咧咧地坐在对面，拿着块消毒湿巾用力擦着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嘴里还不忘点评：“啧，这老小子心理素质不行啊，老顾还没动真格的就成这德性了？真给‘血狼’丢人。”

　　渡川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高强度的突击行动虽然短暂，但对刚刚恢复的身体仍是不小的负担，胃部熟悉的隐痛再次泛起，他暗自调整着呼吸，试图将其压下。听到焚烬的话，他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回了句：“Enigma的精神压制，你以为是你那三板斧的拳脚？”

　　焚烬被噎了一下，悻悻地撇嘴，却没反驳。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门儿清，顾临渊那种无形无质、直接作用于意识层面的能力，比任何看得见的刀枪都更令人心悸。他偷偷瞄了一眼角落里的顾临渊。

　　顾临渊独自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依旧看着手中的加密终端，屏幕的光映得他侧脸轮廓有些模糊。他似乎完全隔绝了车厢内的嘈杂，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只有偶尔微微蹙起的眉头，暗示着他可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之前的信息素病毒攻击和刚刚的精神干预，显然都对他的核心造成了持续消耗。

　　凌寒完成初步检查，摘下手套，汇报道：“目标生命体征平稳，但前额叶皮层活动异常活跃，伴随海马体暂时性功能抑制。简单说，记忆和情绪处理区域可能出现了混乱和短暂空白。需要专业心理干预才能进行有效审讯。”他看向顾临渊，“这种程度的精神冲击，精准度很高，副作用可控，但对你自身的负荷不小。”

　　顾临渊这才从终端上抬起眼，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疲惫：“无妨。确保他无法构成威胁即可。审讯价值……有限。”他似乎早已断定从这个二头目身上挖不出关于“Ω”的核心信息。

　　渡川睁开眼，看向顾临渊：“你觉得，‘Ω’这次没插手？”

　　顾临渊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确定。‘血狼’残部是弃子，但弃得如此干脆，本身就不合常理。可能是在观察我们的反应，也可能……有更深的布置。”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终端屏幕，上面正快速滚动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和能量波形图，“信息素病毒的溯源分析，遇到了一些干扰。对方的反追踪手段，很特别。”

　　车厢内的气氛微微凝重起来。每次以为接近真相，却发现只是掀开了更大谜团的一角。

　　车子驶入位于瓴城地下深处的某秘密基地。交接工作自有专人负责。渡川四人经过严格的消毒和安检程序，回到了基地内部属于他们的安全区域——一个集生活、工作、情报分析于一体的多功能套间。

　　焚烬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长吁一口气：“总算回来了！老子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凌寒则径直走向自己的数据分析台，开始将行动中采集的数据导入系统，头也不回地说：“你的体能消耗预计需要补充三千五百卡路里，建议优先选择高蛋白、复合碳水……”

　　“知道啦知道啦，冰块脸你比我妈还啰嗦！”焚烬嘴上抱怨着，却已经拿起内部通讯器呼叫基地食堂送餐。

　　渡川没有理会那两人的拌嘴，他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慢喝着，目光却始终落在站在窗边的顾临渊身上。

　　顾临渊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模拟的星空图景（基地深处并无真实窗户），身形在宽大的衬衫下显得有些单薄。渡川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指尖泛着不正常的白。

　　渡川放下水杯，走了过去。在距离顾临渊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声问：“还好吗？”

　　顾临渊没有回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渡川皱起眉，他太了解顾临渊了，这种反应通常意味着“不好，但不想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搭在顾临渊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他能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甚至一丝微弱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临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Enigma也是人，也会累。”渡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别硬撑。这里很安全。”

　　顾临渊终于缓缓转过身。窗外的模拟星光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点，却照不透那深处的疲惫。他看着渡川，沉默了几秒，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卸下了些许强撑的镇定，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沙哑：“病毒残留……比预想的更顽固。它在尝试……同化我的核心能量。”

　　渡川的心猛地一沉。同化Enigma的核心能量？这病毒的可怕程度远超想象！

　　“有办法抑制吗？”渡川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

　　“凌寒的药剂有帮助。但需要时间。”顾临渊的目光掠过渡川，看向他身后正在为晚餐摆盘的焚烬和依旧埋头数据的凌寒，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们。”

　　渡川瞬间明白了顾临渊的顾虑。焚烬性格冲动，凌寒虽然冷静但极度重视数据和逻辑，如果知道顾临渊的核心正被未知病毒持续侵蚀，难免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和情绪。现在局势微妙，任何内部的不稳定都可能被对手利用。

　　“我明白。”渡川重重地点了下头，搭在顾临渊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有需要我做的，随时。”

　　顾临渊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坚定，冰封般的眼底似乎融化了一瞬。他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焚烬的大嗓门打破了短暂的静谧：“喂！你俩别在那儿说悄悄话了！饭来了！赶紧的，趁热吃！”

　　渡川收回手，和顾临渊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敛了所有情绪，走向餐桌。

　　晚餐是丰盛的营养餐，但四人都各怀心事。焚烬虽然吃得狼吞虎咽，但眼神不时瞟向顾临渊，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凌寒一边吃一边还在平板上划拉着数据；渡川吃得不多，心思明显不在食物上；顾临渊更是只动了几筷子便表示饱了。

　　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瓴城F4重聚后的第一次联合行动虽然干净利落，但却仿佛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Enigma的秘密，诡异的病毒，隐藏在幕后的“Ω”……未来的路，似乎布满了更多的荆棘与迷雾。

　　但无论如何，他们四人，此刻同在。

　　（第一百零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