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茅舍·粥香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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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敲打着茅舍的竹窗，淅淅沥沥的声响裹着灶膛里柴火噼啪的轻响，在小小的屋子里织成一片温柔的网。竺旻松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根细木棍，时不时拨弄一下灶膛里的柴火，让火焰烧得更旺些。锅里的小米粥已经熬了快一个时辰，米香混着淡淡的水汽，从锅盖的缝隙里钻出来，漫得满屋子都是。
他刚给沈齐哲喂完姜糖水，又用温水擦了擦对方脸上的血污，此刻躺在床上的人，脸色虽依旧苍白，却比刚从崖底救回来时多了几分人气，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倒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凌厉，多了点温和的模样。竺旻松看了两眼，又蹲回灶台边，手指无意识地跟着柴火跳动的节奏轻点地面，嘴里哼起了山里孩子都会的小调——调子简单，词也零碎，无非是“山里的云，河边的花，阿婆的糖甜到家”，却唱得格外轻快。
唱到“阿婆的糖”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从灶台上的布包里摸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红糖，这是前几天帮王阿婆挑水，阿婆硬塞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拆开油纸，掰了一小块放进粥里，搅了搅：“这人看着就娇贵，喝点甜粥应该能舒服点。”
粥熬得差不多了，米粒开花，汤汁浓稠，舀一勺起来，还能看到淡淡的糖色。竺旻松熄了灶火，用布垫着锅底，把锅端下来，又找了个粗瓷碗，盛了小半碗，坐在灶台边慢慢吹凉。刚吹到温热，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动静，像是布料摩擦床板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就见沈齐哲睁开了眼睛。
那人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黑，像浸了墨的潭水，刚醒时还带着几分迷茫，目光扫过屋子，最后落在竺旻松身上，渐渐清明起来。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躺着，鼻尖微微动了动，显然是闻到了粥香。
竺旻松心里一喜，连忙端着碗跑过去，脚步太急，差点被地上的木柴绊倒，他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子，笑着凑到床边：“你醒啦！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大天亮呢！”
他把碗递到沈齐哲面前，粥香更浓了：“快尝尝，我熬了小米粥，还放了点红糖，你刚受了伤，喝点这个养身子。”说着，又想起什么，叽叽喳喳地追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家住哪里啊？怎么会掉在云雾山的崖底？是不是遇到山贼了？”
他语速太快，像只刚出笼的小麻雀，话一串接一串地往外蹦。沈齐哲原本还带着几分刚醒的温和，听着听着，眉头就慢慢皱了起来，黑眸里掠过一丝不耐，等竺旻松终于停下喘气时，才冷冷吐出两个字：“太吵。”
竺旻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他瘪了瘪嘴，心里有点委屈，他明明是好心关心，怎么还被嫌吵了？可看着沈齐哲苍白的脸和胸口还缠着的布条，又不忍心跟病人计较，只好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吵就吵呗，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碗往沈齐哲嘴边又递了递，语气软了些：“那你先喝粥，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齐哲看着他递到眼前的碗，又看了看竺旻松瘪着嘴、像只受了气的小兽似的模样，黑眸里的不耐淡了些，却没动，只是看着竺旻松。竺旻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人伤在胸口，估计自己抬不起手。
“哦，忘了你受伤了。”他拍了下额头，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粥，吹了又吹，确认不烫了，才递到沈齐哲嘴边，“来，我喂你。”
沈齐哲盯着那勺粥，又看了看竺旻松认真的眼神，少年的眼睛很亮，像山里的星星，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尖上还沾着点刚才生火时蹭的炭灰，看着有点傻气，却格外干净。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微微张开了嘴。
粥滑进嘴里，带着小米的软糯和红糖的清甜，温度刚刚好，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像是流进了心里。沈齐哲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胃里空荡荡的，此刻被这碗热粥一填，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暖意。
竺旻松见他吃了，心里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又高兴起来，一勺接一勺地喂，时不时还问一句：“好吃吗？要不要再加点糖？我这里还有呢。”
沈齐哲没说话，却很配合地张嘴，直到小半碗粥见了底，才微微偏过头，示意自己吃饱了。竺旻松放下碗，又拿起旁边的水壶，倒了点温水，喂他喝了两口，才满意地说：“这样才对嘛，多吃点才能好得快。”
他收拾好碗，刚要去灶台边洗碗，就听见身后传来沈齐哲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却没了之前的冷意：“沈齐哲。”
竺旻松回头，眼里满是疑惑：“啊？”
“我叫沈齐哲。”沈齐哲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竺旻松脸上，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对方的心里，“家住京城。”
竺旻松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沈齐哲？这名字好听！我叫竺旻松，住在山下的竺家村，你就叫我旻松吧！”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京城是不是很远啊？我听王阿婆说，京城有很高的房子，还有很多好吃的，是不是真的？”
沈齐哲看着他眼里闪烁的好奇，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没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我累了。”
竺旻松见状，立刻闭上了嘴，蹑手蹑脚地收拾好碗筷，轻手轻脚地走到灶台边洗碗，连水流声都刻意放小，生怕吵到沈齐哲。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竺旻松洗完碗，坐在灶台边，看着床上熟睡的沈齐哲，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这个人能一直留在山里，陪他一起采药、听书、看云，好像也不错。
他甩了甩头，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开，沈齐哲是京城来的大人物，怎么会留在这小小的山村里呢？等他伤好了，肯定会回京城的。
可他没想到，这个偶然救回来的京城大人物，不仅留了下来，还彻底闯进他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茅舍·粥香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