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三年·疯魔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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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旻松的指尖刚触到沈齐哲掌心时，便觉那片冰凉下藏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微微挑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沈齐哲猛地攥紧了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那不是重逢的喜悦，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恐慌，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化作烟尘消散。
“你……”竺旻松刚要蹙眉，沈齐哲却突然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眼底的光亮瞬间被一层阴霾笼罩。方才那点近乎脆弱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仿佛要将竺旻松的皮囊剥开，看清楚内里到底藏着什么。
竺旻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莫名其妙，刚要追问，却见沈齐哲抬手挥了挥，对守在院外的下属沉声道：“把他带下去，锁进我的书房，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下属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这三年来，殿下的命令从来不容置喙，尤其是涉及“那位”的事，更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两人上前，刚要去扶竺旻松，却被沈齐哲喝止：“别碰他。”
下属的手僵在半空，只好退后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竺旻松看着沈齐哲冷硬的侧脸，心里莫名泛起一丝不爽，却还是顺着下属的指引往外走，他倒要看看，这个三年不见的沈齐哲，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直到竺旻松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沈齐哲才缓缓靠在槐树上，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他的靴角，带来一阵凉意，却丝毫压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天。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砸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砸穿。沈齐哲跪在河边，手里攥着那枚染血的白玉佩，那是他亲手送给竺旻松的生辰礼，竺旻松总爱把它系在腰间，说“这是沈齐哲给我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可现在，玉佩回来了，竺旻松却没了。
下属们跪在他身后，声音颤抖地汇报：“殿下，松公子……松公子的衣物在下游找到，还有……还有这个玉佩，应该是……”
后面的话，沈齐哲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只有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跳得又快又乱，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死死攥着玉佩，直到指尖被玉佩的棱角硌得出血，才终于反应过来，竺旻松没了，那个总爱跟他拌嘴、总爱演小戏码、总爱说“沈齐哲你真好”的竺旻松，没了。
那天之后，沈齐哲就变了。
他下令屠尽所有参与追杀竺旻松的人，无论是主谋还是从犯，一个都没放过。皇宫里血流成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大臣们吓得不敢劝谏，连皇上都对他避之不及。他把松院封了，不准任何人靠近，每天都会去那里待上几个时辰，坐在竺旻松当年最喜欢的秋千上，手里攥着那枚玉佩，一遍遍地喊着“旻松”，直到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
有一次宫宴，三皇子为了讨好他，特意找了个舞姬。那舞姬穿着青衫，眉眼间竟有几分像竺旻松，尤其是转身时拢袖的动作，像极了当年竺旻松在松院跳给他看的山野小调。
沈齐哲原本正端着酒杯，看到那舞姬的瞬间，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片。他猛地站起身，拔出身旁侍卫的佩剑，剑尖直指那舞姬，嘶吼道：“滚！谁准你学他的？谁准你穿这身衣服的？！”
舞姬吓得瘫在地上，脸色惨白，连哭都不敢哭。三皇子也慌了，连忙跪在地上求饶：“皇兄息怒，臣弟不是故意的，臣弟只是……”
“只是什么？”沈齐哲的眼神里布满血丝，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你也想让他死吗？你也想让他像旻松一样，连尸骨都找不到吗？！”
那天的宫宴最终不欢而散，沈齐哲把自己关在松院，对着竺旻松的衣物哭了一整夜。从那以后，宫里再也没人敢提“竺旻松”这三个字，更没人敢穿青衫，连跟竺旻松有半点相似的人，都会被沈齐哲远远赶走。
这三年来，他就像活在地狱里，每天都被思念和痛苦折磨着。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竺旻松，梦见他笑着喊自己“沈齐哲”，梦见他扑进自己怀里要糖吃，可每次醒来，身边只有冰冷的空气和那枚早已失去温度的玉佩。
他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竺旻松了。
可刚才，那个自称竺旻松的人，就站在他面前。眉骨下的胭脂痣，脖颈上的蛇咬旧疤，甚至连说话时的傲娇语气，都和他记忆中的竺旻松一模一样。
可他不敢信。
他怕这又是一场梦，怕一靠近，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他怕这是别人的阴谋，是有人故意模仿竺旻松，想要骗他、伤害他；他更怕，这只是他太过思念，产生的幻觉。
所以他要把人锁进书房，那是他最私密的地方，里面还放着竺旻松当年的话本、画笔，还有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小像。他要亲自确认，亲自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的旻松。
沈齐哲深吸一口气，推开槐树干，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夜色渐浓，皇宫里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映在他的玄袍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他走到书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书房里很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笼罩着房间里的一切。竺旻松被绑在椅子上，手腕被粗麻绳捆着，脸上带着几分怒意，看到沈齐哲进来，立刻瞪着他：“沈齐哲，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绑起来算什么本事？”
沈齐哲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泛黄的话本，那是竺旻松当年最喜欢的一本，里面还夹着他画的小像，画的是两个小人，一个穿着玄袍，一个穿着青衫，手牵着手，旁边写着“沈齐哲和竺旻松”。
他拿着话本，走到竺旻松面前，把话本递到他面前，声音沙哑地问：“你还记得这个吗？当年你说，这个话本里的故事不好看，要自己写一个，写我们的故事。”
竺旻松看着那本话本，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傲娇的模样：“当然记得，我写的故事，比这个好看多了。”
沈齐哲的心猛地一跳，又拿出一支画笔，是竺旻松当年用的画笔，笔杆上还刻着一个小小的“松”字。“那这个呢？你当年用这支笔画了我的丑像，还说我长得像个冰块脸。”
竺旻松看着那支画笔，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是因为你当时确实像个冰块脸，一点都不好玩。”
沈齐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又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偶，是竺旻松当年亲手做的，做得歪歪扭扭，却很可爱，他说这是“沈齐哲”，要放在身边，想他的时候就看看。“这个呢？你说这个布偶像我，要天天抱着睡。”
竺旻松看着那个布偶，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却还是嘴硬：“那是我当年手笨，才做得这么丑，要是现在做，肯定比这个好看。”
沈齐哲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光，是他熟悉的光，是山野里的星星，是松院秋千上的暖阳，是他思念了三年的光。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竺旻松的脸，指尖却在离他脸颊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微微颤抖。
“旻松……”他轻声喊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几分期待，还有几分害怕，“真的是你吗？”
竺旻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软了下来。他不再挣扎，只是看着沈齐哲，轻声说：“沈齐哲，你是不是傻？不是我，还能是谁？”
沈齐哲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砸在竺旻松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竺旻松，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旻松，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竺旻松被他抱得紧紧的，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能听到他压抑的哭声。他心里忽然有些发酸，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齐哲的背，轻声说：“我知道，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了。”
书房里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可书房里的空气，却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只是沈齐哲不知道，竺旻松当年假死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而这场迟到了三年的重逢，也只是他们故事的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三年·疯魔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