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黎都》语赋

61、第 61 章

　　天刚蒙蒙亮，负责照料江墨起居的侍女青禾端着温热的米粥，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前。连日来，先生闭门不出，只肯偶尔从门缝接过食物，今日的房门却意外虚掩着，隐约透出内里昏沉的灯光。

　　青禾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攥紧了她的心脏。她轻轻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让她脸色煞白。

　　“先生！”

　　一声惊呼卡在喉咙里，青禾手中的食盘“哐当”落地，米粥洒了一地。她踉跄着冲进房间，只见江墨蜷缩在床角，满身是血，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染红浸透，手臂和胸膛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有的还在汩汩渗血，有的已经结痂，触目惊心。那把熟悉的短匕掉落在地，刀刃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江墨意识模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只有那双眼睛还半睁着，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毫无神采。

　　青禾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哭喊：“来人啊！快找人来！先生出事了！”

　　邻里街坊闻声赶来，见此惨状无不心惊。有懂些医术的老人匆忙取来伤药和干净的布条，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江墨小心放平，用温水清洗伤口，又撒上止血的草药，再用布条仔细包扎。伤口太多太深，清洗时渗血不止，染红了好几盆清水。

　　“得尽快找个正经的大夫来！”有人急声道，立刻策马往镇上的医馆赶去。

　　青禾跪在床边，紧紧握着江墨冰冷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掉：“先生，您醒醒啊……您别吓我……”

　　江墨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能睁开眼睛，只是喉间溢出一丝极轻的气音，不知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镇上的大夫很快赶来，一番诊治后，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失血过多，心神俱损，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先好生照料，按时换药喂药，切不可再让他伤着自己。”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谁都知道江墨心中的痛，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伤害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青禾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悉心照料。每日换药时，看着那些狰狞的伤口，她都忍不住落泪，却只能强忍着悲伤，轻声安慰。邻里们也时常送来补身的汤药和食物，默默帮着打理学堂和院落。

　　江墨昏昏沉沉睡了数日，终于在一个深夜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月光清冷，透过窗缝洒在床前，映着青禾趴在床边疲惫的睡颜。他动了动手指，伤口传来尖锐的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满身的伤痛提醒着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看着自己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浓重的绝望淹没。可看着身旁熟睡的青禾，还有房间里那些邻里送来的慰问之物，他的心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原来，这世间还有人在牵挂着他，还有人不愿他就此沉沦。

　　江墨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或许，他不该这样自私地毁掉自己，至少，不该让这些关心他的人再为他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