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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狼烟漫过黎都城墙时,细雨正斜斜织着江南的春景。

      皇宫大殿内,黎渊将一枚虎符塞进许逸手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江南水师已归你调遣,带着江墨走,走得越远越好。”他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江墨身上,声音放柔了几分,“护住他,也护住自己。”

      江墨攥着黎渊的衣袖,泪水打湿了明黄的龙袍:“陛下,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这些日子,他早已不是那个轻信他人的少年,却依旧学不会在生死关头松手。

      黎渊抬手拭去他的泪痕,指尖带着微凉的雨意:“听话。你活着,我才有后顾之忧,也才有破局的底气。”他转头看向许逸,眼神沉如寒潭,“三百将士的冤屈未雪,柳承业背后的势力仍在,你带着江墨在江南蛰伏,待时机成熟,再为我、为那些将士讨回公道。”

      许逸握紧虎符,手腕上的锁链早已被黎渊解开,却仿佛仍有千斤重量:“陛下,让我留下助你!”

      “不必。”黎渊打断他,语气决绝,“黎都的劫,该由我独自面对。你若留下,只会让他们多一个要挟我的筹码。”他走到殿门处,望着城外漫天烽火,背影孤绝如松,“告诉苏墨,当年的事,朕从未怪过他。带着江墨,即刻出发!”

      侍卫已备好快马,就在宫门外等候。江墨死死咬着唇,泪水却止不住地流,最终还是被许逸半扶半劝地拉向宫门。临行前,他回头望去,黎渊正站在殿阶上,玄色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穿透雨幕,牢牢锁在他身上,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

      许逸牵着马,看着江墨泣不成声的模样,又望向那座被烽火包围的皇宫,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黎渊这一留,便是九死一生。可他不能违抗旨意,只能护着江墨,向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踏碎雨巷的宁静,身后的黎都越来越远,烽火与宫阙渐渐模糊在烟雨之中。江墨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只听见风“中似乎传来黎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等我,待烟雨散尽,朕便去江南寻你。”

      而此刻的黎都皇宫,黎渊褪去龙袍,换上玄甲,手持长剑站在宫门内。城外敌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片沉寂的坚定。他知道,这场战,他或许赢不了,但他必须守住这座城,守住江墨与许逸的退路,守住那尚未揭开的真相。

      烟雨江南,成了乱世中唯一的净土;而黎都皇城,即将沦为血染的战场。一场诀别,两处牵挂,命运的丝线,早已在烽火与烟雨之中,紧紧缠绕。
      囚笼相望

      城门破时,血溅龙阶。黎渊长剑染透暗红,肩头被敌军长矛刺穿,剧痛让他身形踉跄,却依旧死死撑着剑柄,不肯屈膝。直到数柄长刀架在他颈间,玄甲被生生卸下,冰冷的铁链锁住他的手腕,他才被拖拽着,踏过满地尸骸,往皇城深处的暗牢走去。

      暗牢比想象中更阴冷,石壁上凝结着水珠,每一步都踩在泥泞的血污里。穿过层层囚室,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他被推入一间最深处的牢房。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中,黎渊抬眼,瞬间僵在原地。

      角落里,一道蜷缩的身影被铁链死死钉在石壁上,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背上的鞭痕纵横交错,旧伤未愈又添新疤,焦黑的烙铁印记在肩胛处狰狞可怖,裸露的四肢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早已肿胀变形。原本锐利有神的双眼半睁半阖,眼窝深陷,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裹着颧骨,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喘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

      那是宁绪。

      那个曾在战场上挥剑破阵、在大理寺并肩查案的少年将军,如今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宁绪……”黎渊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他想冲过去,却被铁链死死拽住,手腕被磨得生疼。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绪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拢,缓缓转向他。看清来人是黎渊时,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却只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溢出一丝血沫:“陛……下?”

      这一声呼唤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却让黎渊心脏骤然紧缩,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望着宁绪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望着他被铁链穿透的琵琶骨,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心疼,却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是我。”黎渊沉声道,努力稳住语气,“我来带你出去。”

      宁绪缓缓摇头,虚弱地眨了眨眼:“不……走不了……他们要的是……陛下的命……和朝堂的……权柄……”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柳承业背后……是……前朝余孽……他们要……复辟……”

      就在这时,牢门再次被推开,一道阴鸷的身影逆光而立,正是暗室中见过宁绪的黑衣人。他看着黎渊,冷笑出声:“陛下倒是情深义重,可惜啊,这位宁将军骨头太硬,硬是不肯吐露许逸的下落,也不肯归顺。”

      黑衣人踱步到宁绪面前,抬脚狠狠踩在他的伤口上。宁绪猛地绷紧身体,压抑的痛哼从喉咙里溢出,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求饶。

      “你想怎样?”黎渊眼底寒芒毕露,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很简单。”黑衣人俯身,凑到黎渊耳边,“下一道禅位诏书,传位给前朝遗脉,我就放了宁将军,给你们一条生路。”

      黎渊看着宁绪痛苦隐忍的模样,又想起城外战死的将士、江南的江墨与许逸,指甲掐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知道,这是一场绝境中的博弈,而宁绪,是对方攥在手里最锋利的筹码。
      黎渊的目光掠过宁绪渗血的伤口,又落在黑衣人阴鸷的脸上,喉结滚动半晌,终是缓缓开口:“禅位诏书可以写,但我有一个条件。”

      “陛下倒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黑衣人挑眉,脚下力道又重了几分,宁绪的身体剧烈颤抖,却依旧没吐出半个软字。

      “放了宁绪。”黎渊的声音冷得像暗牢的石壁,“我要亲眼看着他离开黎都,否则,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动笔。”他清楚,宁绪若留在这暗牢,迟早会被折磨至死,唯有先将人送出去,才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可以。但你必须现在就写,写完后,我派人送他去江南,至于能不能活过半路,就看他的命了。”

      笔墨很快被送来,粗糙的麻纸铺在冰冷的石台上,黎渊握着笔,指尖却没有半分颤抖。他目光扫过纸上空白处,脑海中飞速盘算——禅位诏书上需盖传国玉玺,而玉玺早已被他藏在暗格,方才的妥协,不过是缓兵之计。

      笔尖落下,龙飞凤舞的字迹在纸上蔓延,却在关键的“传位”二字后,悄然用极小的字体刻下了玉玺藏匿之地与前朝余孽的罪证暗语。写完后,他将诏书扔给黑衣人:“按约定,放他走。”

      黑衣人仔细核对诏书,并未察觉异样,随即挥手示意手下:“把宁绪松绑,派人‘送’他去江南。”

      铁链被解开的瞬间,宁绪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他艰难地抬头,望着黎渊,眼中满是不甘与担忧:“陛下……”

      “活下去。”黎渊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剑,“告诉许逸,玉玺在景阳宫盘龙柱下,带江南水师回师,荡平逆党。”

      宁绪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黎渊的用意,他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点头,随后便被两名侍卫拖拽着离开。暗牢的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黎渊的声音传来,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逆党篡国,朕虽身陷囹圄,亦必诛之!”

      黑衣人看着宁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头看向黎渊,眼中满是得意:“陛下倒是爽快,可惜,你以为他真能活着到江南?”

      黎渊冷笑一声,并未作答。他知道,宁绪历经磨难,早已不是当年冲动的少年,只要能逃出暗牢,便有机会与许逸汇合。而他自己,虽身陷囚笼,却已布下反击的棋局。

      暗牢的门再次关上,将光明彻底隔绝。黎渊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肩头的伤口仍在渗血,可他的眼中,却燃起了不灭的战火。他在等,等江南的风穿过烽火,等许逸带着水师归来,等那场迟来的公道,终能昭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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