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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特别可怜的小寡妇 ...

  •   而那年冬天,白城所在的先锋队被蛮族铁骑围困在一片荒山里。敌军如潮水般涌来,喊杀声震得山谷发颤。

      敌人箭矢无情,一支射穿了他的肩膀,又一支钉进他的胸口。

      他踉跄着倒下,身中数箭,血染红了脚下的枯草。他低声道:“少爷,对不起……”气息渐弱,最终倒在血泊中,双眼还睁着,是在望向柳溪村的方向。

      他死在战场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下。风吹过,荒山寂静,只剩乌鸦的叫声盘旋。

      那场战役后,先锋队全军覆没,消息传不到柳溪村,迟引月依旧带着渺茫的希望。

      起初还有人说北边打得惨烈,后来连消息都没了。村里被征走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有人偷偷议论:“怕是都死光了。”这话传到迟引月耳朵里,他脸色一白,低声和那些人争辩着:“白城哥只是忙着打仗,他会回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屋里阴暗,迟引月坐在炕上,他胸前的衣襟松松垮垮,混着淡淡的兰花气息,萦绕在鼻尖,连自己都觉得过分甜腻。

      他已经不敢照镜子了,他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连衣裳贴在身上时,都带着一种微妙的曲线感。

      他低头,把白念的小手包进自己掌心里,温度很暖,带着一点软绵绵的力道。他轻声呢喃:“念儿,你爹爹会回来的,对不对?”

      他的泪水从没停过。

      他每天清晨都要走到村口,坐在那儿听风声,盼着能听到军队归来的脚步。可风里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回应。

      村里的人都可怜他,杨婶劝道:“月儿,别去了,天冷,你身子弱,孩子还小,别累着。”

      迟引月只是笑笑,低声道:“杨婶,我愿意等他,他说过会回来的。”声音虽有底气,可那眼里满是遗憾。

      可日子越拖越长,前线的消息越来越少,最后连一点音讯都没了。

      他真的开始害怕,夜里睡不着,总梦见白城满身是血倒在战场上,每次醒来都泪流满面。

      哭得太多,他连眼睛都开始模糊,起初只是看不清远处,后来连白念的小脸都成了阴影。

      有一回,迟引月摸索着去村口时,摔了一跤,眼前的世界彻底黑了。

      他慌了神,跌跌撞撞跑回家,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了……杨婶闻讯赶来,拉他去找村里的郎中。老郎中叹口气,低声道:“这是哭瞎了,眼疾已深,治不好了。”

      他听后愣了半晌,眼泪滑下来,低声道:“瞎了也罢,反正我只要等着白城回来就行……”

      杨婶抹着眼泪骂道:“你这傻小子,咋就这么倔呢!”可他只是垂怜地摸着白念的小手,低声道:“念儿,娘没事,咱们等着你爹。”

      瞎了之后,迟引月的生活变得更艰难。

      他眼睛看不见,只能靠摸索做事。洗衣时得用手一点点试水温,做饭时常烫着手,喂奶时得靠感觉找白念的小嘴。

      而原本的迟府少爷,生来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茶盏都是丫鬟温着端到手边。他的手,明明是拿笔的,明明是该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可如今,却泡在冷水里,被柴火烫,被刀割,被井台撞。

      他不愿麻烦村里人,杨婶送饭来,他总是温柔地笑着推辞:“杨婶,我能行,别费心了。”他怕自己成了累赘,更怕别人说他守不住这个家。

      白念三个月大了,也越来越闹腾,哭声洪亮。

      迟引月抱着他哺育,低声道:“念儿乖呀,喝饱点……爹爹瞧见你肯定高兴。”

      他白得近乎透明,生过孩子后,眉眼更柔得像春水,唇瓣无意识地抿着,像是刚被人亲过一样,带着一点点被泪水濡湿的嫣红。

      村里人都说,小迟娘子是个天生的尤物。

      哺乳期的滋润下,他的身子渐渐恢复,坤泽之身带来的变化愈发明显,他皮肤白得像羊脂玉,衬得他像个熟透的果子。瞎了的双眼就像蒙着一层水雾,让他多了几分柔弱的美感。因为看不见,他走路时得扶着墙,轻摆的手显得纤细得过分,浑身散发着被滋养后的熟透香气。

      村里的人都说可惜了这么个俊俏人儿,可也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柳溪村偏僻,来来往往的逃兵在在背地里议论,声音压低,却透着藏不住的燥热。

      “孤儿寡母的,早晚被人收了。”

      “哦,白白糟蹋了。”

      还有人下流地笑:“瞎了更好,眼睛看不见,不仅听力好估计更敏感了,摸一摸他也不知道是谁。”

      迟引月听得出来,这些声音藏在风里,像蛇一样缠着他,逼得他走得越来越快,恨不得躲进屋里,把门窗死死关上。

      可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馥郁。

      他想遮,可遮不住。

      迟引月心惊胆战,出门总要穿很多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想要躲避那些注视。可他走路时步子不稳,那种放不开的忸怩和懵懂的模样反倒更勾人。

      路过村里的驻扎兵们更是私下议论,既怜他又骂他。

      他走到河边,提着木盆摸索着洗衣服,冷水浸湿袖口,他被冻得颤了一下,皱着眉慢慢搓衣裳。

      衣服上的水渍沾上了他的胸口,冷意透过布料,让他忍不住缩了一下。

      岸上有人盯着他。

      “嫂子,我来帮你吧。”

      阿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朝前迈了一步,眼神肆无忌惮地从迟引月的腰线一路看过去,喉结滚了一下。

      迟引月僵住,手指收紧,浸在水里的手抖了一下,悄悄往后退。

      “我自己,就可以……”

      阿彦却没打算放过他。

      “嫂子,别客气啊,我就是心疼你。”

      他声音压低了些,手指不老实地向前探去,刚碰到迟引月的双手,就被人狠狠推开。

      “别碰我!”

      迟引月抱着白念跌跌撞撞往家逃,脚下一绊,膝盖狠狠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他很害怕。

      可他不敢停,一路跑回屋,把门闩死死落下。

      夜里,他抱着白念,靠在炕上,低低喘着气,后背冷汗涔涔,手指攥紧了被子。

      又有人半夜敲他家的门,低声喊:“小迟,开门呐,我们给你送点粮食。”

      那些人故意的。

      脚步声踩得人心慌。居然还扔石头砸窗户,砰砰几声,像要吓他出来。迟引月抱着小孩子缩在屋角,哭得低声。

      他不肯求助,怕村里人瞧不起他,更怕有人趁机更加欺负他。

      他只会锁紧门窗,日日夜夜守着白念,低声哄道:“等白城哥回来,就好了……”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可那份绝望却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

      村里有个宁屠夫最为泼皮,见迟引月母子孤苦无依,便起了歹心。

      一天夜里,月光暗淡,他扛着两袋米粮敲开了迟引月的门,假意道:“小迟,你都半个月不出门了,婶子让我帮你带点吃的。”迟引月的呼吸开始凝滞,声音发颤却硬撑着:“不用。”

      可他却硬闯进来,关上门。

      那只常年劳作的手顺着迟引月的腰尾慢慢地爬上了后背,然后伸手就拦住了迟引月的腰。

      迟引月一下子被人从背后横着抱起,双脚离地。

      他吓得尖叫,抱着白念往后躲,手忙脚乱抓起一根木棒挥舞:“滚出去……不许碰我!”木棒胡乱挥了几下,打中了宁屠夫的胳膊。他骂道:“一个死瞎子,还装清高!”

      正要扑上去,门外却传来脚步声,几个村妇听到动静赶来,破口大骂:“宁老三,你个死畜生!欺负一个瞎娘们儿算什么本事?”宁屠夫被骂得灰溜溜跑了,嘴里还嘀咕:“迟早弄到手!”

      村妇们进屋,见迟引月抱着白念缩在炕上,衣襟乱了,脸色苍白,眼里蓄满泪水。

      老杨婶心疼地抱住他,低声道:“月儿,别怕,有我们在。”

      可迟引月只是摇头,哭道:“白城哥还是没有消息……我快撑不下去了……”他整夜没睡,抱着白念瑟瑟发抖,门外的风吹得像鬼哭。

      从那以后,他更是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只能守在屋里,日思夜想,以泪洗面。

      村里的后生没死心,想着那熟透了的身子,满脑子下流念头。

      迟引月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可他无处可去。

      迟府没了,爹娘死了,眼睛瞎了,他只能守着这间小屋,守着白念,守着那份小小的希望。

      可他还是会欣慰地哄着摇篮里的娃娃,低声道:“念儿,爹爹会回来的,他还没抱过你呢……”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谁也不知道,白城早已战死疆场,尸骨无存。

      那肩膀虽瘦弱,可却坚强得像是能撑起一片天。

      数日后,京城。

      黄沙漫天,城门外的官道上,一骑飞驰而来,马蹄踏碎一地尘埃。

      陆中郎将骑着高头大马,披着黑甲,站在城头,风吹过他的脸,眼里烧着一团阴火。他已是“平蛮校尉”,十九岁便已手握北疆生杀大权,可他心里却空得像个窟窿。

      凯旋后,他没回朝廷封赏给自己的那套将军府,而是直奔儿时的旧宅。

      那座曾经富丽堂皇的大宅已成废墟,门前的石狮子倒了一只,匾额蒙尘,院子里长满杂草。

      迟老爷病逝,明夫人郁郁而终的消息他早有耳闻,可他心里没半点怜悯,只想着他兄长那张恶心的脸,想着他那平日高高在上的兄长跟个贱籍私奔时的决绝,酸得他几乎咬碎了牙。

      陆垚川想起儿时,他坐在秋千上,看着迟引月在背后荡着他笑,满心欢喜地想着未来。可当他撞见那不堪的一幕,看见迟引月那副坤泽之身与那个贱籍肌肤交缠,眼角湿红,那副模样几近失态,心里的作呕像潮水般涌上来,恶心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废墟,像他的心一样,空荡荡的。

      他站在门口,冷笑一声,低声道:“活该。”

      他听说白城也被征兵,查到那支先锋队在一次战役中全军覆没,生死未卜。

      他冷笑:“死了更好。”

      那笑妖冶得像淬了毒的花,刺得人眼疼,有府兵问他:“中郎将,您找的那位是…要不还是直接把人给您带来…”

      “不用。”他轻吐出两个字,语气懒散,却透着一股冷意。

      他心里烦躁,明明已经知道那个人的下落,明明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他,可他又不想见。

      “那个贱人……”

      陆垚川喃喃着,眼神阴冷地眯了眯,手指收紧,几乎要把缰绳扯断。

      他觉得自己一见到他,就会直接把他锁起来,关进箱子里,把他闷死,把他逼到没法再看别人一眼。

      那种凌虐的感觉?快乐到比在战场上杀人还爽得要死……他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心跳已经不稳定了,突出的喉结也滚动了下,笑意停止,神色恢复冷漠,依然一道嫌人恶心的眼神直接怼过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个婊子罢了。”

      “将军当真厌恶此人?”

      “恨啊,恨的要死。”

      说完,他发狠地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扬。他调转马头,黑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刀,锋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可恨归恨……有些东西,糟蹋了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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