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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受宠若惊 ...

  •   谢令璋回到鹭洲馆时,暮色已沉沉笼罩着庭院,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正在远山后渐渐隐去,只余下几缕淡金色的云絮悬在天际。

      他独自站在院门前,望着廊下随风摇曳的灯笼,忽觉这一日格外漫长,心头萦绕着说不清的怅惘。

      他婉拒了谢檀留宿的邀请,此刻只想独自静处,将这一日纷乱的思绪慢慢梳理。

      推开房门,屋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褪下沾染了雪渍的外袍,他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绣样出神。

      烛光在帐幔上投下摇曳的影子,恰似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九岁的年纪,还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感,只能任由它们在心中翻涌。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已是二更时分,他才在朦胧中睡去,眉间却仍带着浅浅的愁绪。

      时光匆匆,转眼便到了先生生辰前两日。

      这日清晨,谢令璋推开窗,惊喜地发现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庭院里的梅枝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银白,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

      宣和的姨祖母终于要在这日抵达方定,整个府邸早已忙碌起来,处处透着节日前特有的喜庆气氛。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准备好的礼物:一串用各色晶石精心编织的手钏,每一颗珠子都是他亲自挑选、打磨、穿制的。这是送给云瑶表姑的。

      还有一方从徽叔那儿软磨硬泡讨来的端砚,砚台上天然形成的纹路宛如一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卷。这个则是送给晋表叔的。

      每一样都寄托着他真挚的心意,被他用锦盒仔细装好。

      "哥哥以前见过宣和的亲戚吗?"用早膳时,他忍不住问谢檀。

      谢檀轻轻摇头,为他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桂花糕:"只是听父亲提起过,从未亲眼见过。"

      这话更让谢令璋雀跃不已。用完早膳,他便拉着谢檀在雪地里嬉戏。

      两个孩子你来我往,在皑皑白雪间追逐笑闹。

      谢令璋月白的衣袂在雪地上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宛如一只翩跹的蝶,惊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

      "外头下了这样大的雪,穆羽也带着阿辰胡闹,怎么做的哥哥?"谢韫文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语气虽带着责备,眼中却并无怒意。

      他今日穿着一件墨色常服,领口绣着银色的云纹,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温雅。

      他伸手将谢令璋往屋里带:"今日天寒,你身子弱,仔细着凉。"看来前些时日谢令璋的装病,让先生对他的体质产生了误解。

      谢令璋也不辩解,只笑嘻嘻地拉着哥哥跟进屋内。炭盆里的银炭烧得正旺,温暖的气息顿时包裹全身。

      他凑到谢韫文跟前撒娇似的说:"先生别生气了。"说话间,竟坏心思地将冰凉的手往先生脖颈里探。

      谢韫文被冰得微微一颤,却并未推开他,只是无奈道:"手冷成这样,还让我不生气?"

      谢令璋注意到,近来先生的话似乎渐渐多了起来,或许他本就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他暗暗想着,先生幼时定是个调皮活泼的性子,虽说如今长大沉稳了些,可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份骨子里的鲜活终究是掩不住的。

      申时三刻,方定府中忽然喧闹起来。隐约可闻车马声、笑语声由远及近。

      谢令璋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书卷:"定是姨祖母她们到了!"

      话音未落,已有丫鬟匆匆来请。不待先生发话,谢令璋便拉着哥哥往锦华堂跑去。

      雪后的回廊有些湿滑,谢檀小心地扶着他的手臂,生怕他摔倒。

      他们到得不早不晚,堂上已坐着几位长辈和桐姐姐。

      姨祖母尚未到来,谢令璋不敢多言,只与对面的谢徽相视而笑。

      谢徽今日穿着一件竹青色长袍,衣袂处绣着疏落的墨竹,更衬得他气质清雅,宛如从画中走出的文人雅士。

      不多时,便见祖母江心月陪着一位姿容绝世的女子款款而来。

      祖母今日难得笑得这般开怀,穿着一件绛紫色绣金线的袄子,发间簪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比平日更加精致华贵,整个人都焕发着光彩。

      谢徽恭敬地唤了声"姨母",那女子含笑命人扶起他:"嵘儿快起,生得越发出众了。"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温柔动听,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既雍容又不失亲切。

      姨祖母说着,目光转向身后二人:"此番望棠和云瑶也一同来了。"

      谢令璋这才看清,随行的是一对年纪相仿的兄妹。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少女十二三岁模样,皆是一等一的好相貌,让人见之忘俗。

      谢令璋正看得入神,冷不防被姨祖母点了名:"这是令璋吗?看着真叫人喜欢。"

      他慌忙上前见礼:"姨祖母好。"

      姨祖母江边月似乎格外中意谢令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好孩子,去年我身子不适,未能见你。这一年在宣和,常听人夸赞你,今日一见,果然极好。"她的手温暖柔软,带着淡淡的兰香,那亲切的态度让谢令璋受宠若惊。

      "姨祖母过奖了。晋表叔和云瑶表姑才是真正的出众。"

      姨祖母笑道:"云瑶和望棠只大你几岁,往后私下里你便唤他们哥哥姐姐吧。"

      这几乎是一种特别的宠爱了。见先生没有说什么,谢令璋自然从善如流地唤了声"云瑶姐姐"、"望棠哥哥"。

      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生得极美。她穿着一件浅碧色绣白梅的袄裙,外罩一件月白斗篷,恰似一泓春水照人暖,让谢令璋无端想起沅江岸边的故梦花,清丽脱俗,又不失灵动。

      而江望棠亦是风姿不凡,穿着一袭青衫,气质与杜衡有几分相似,如寒潭秋月般清冷高雅。

      谢令璋注意到,他笑时有两个极浅的梨涡,若隐若现,仿佛长在了人心上,为他平添了几分温柔。

      宣和的人似乎都生得极好,连徽叔也有种别样的风韵。

      谢令璋正出神,手心忽然被人轻轻挠了挠。抬眼望去,原是哥哥在提醒他。

      他连忙收敛心神,安静地侍立一旁,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因姨祖母与祖母久别重逢,姊妹俩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打发小辈们自去玩耍。到了外头,谢令璋顿时自在了许多。

      雪后的庭院银装素裹,几个年轻人走在青石小径上,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痕迹,宛如一幅生动的画卷。

      他笑着对江云瑶说:"云瑶姐姐,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呢。"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匣面上雕着缠枝莲纹,工艺精湛,十分精美。

      江云瑶接过木匣,轻轻打开。只见一串以各色玉石编织而成的手钏静静躺在丝绒上,在雪光映照下流光溢彩,每一颗玉石都透着温润的光泽。

      "真漂亮!"她眼中闪过惊喜,当即戴在腕上。晶莹的宝石衬得她手腕愈发白皙纤柔,"多谢令璋弟弟。"

      谢令璋笑道:"这可是我亲手穿的,徽叔说姐姐一定会喜欢,果然不错。"

      一旁的江望棠也温声道:"令璋有心了。"

      谢令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尖微微发红。他接着说:"我也为望棠哥哥准备了礼物,是一方端砚。"

      这时谢檀轻轻揽住他的肩,在他耳边低语:"阿辰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谢令璋转头对兄长安抚地笑笑:"我准备这些的时候你还没有回来,不然我肯定会和哥哥你一起去挑礼物。"

      云瑶姐姐性格爽朗明快,颇有几分知遇表姑的风范,但面对生人时又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的,让人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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