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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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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等你落座后,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客随主便。让你先手,孩子。”
……
哈?
你磨着后槽牙,没有当场发作。
……孩子?
他(直到此刻你才终于肯确认对方的性别)……叫你,孩子?
这个本该被废弃的称呼在早已明确了态度现在,从对方的口中吐出……又是代表着什么?如果说第一次的‘孩子’只是贪图方便,那在与你明确对立后的再称呼就染上了不明色彩。他不喜欢违允者,所以出发点不是亲昵或拉近距离,而是怜悯——倘若那是真心就还好,可如果只是表象……你就和脆弱的孩童无异,被对方接生时怀抱着无知,被可依靠者用喉舌安抚,慰以希望,最后是捏住供氧的脐带,他慢慢的扯断了它。不像夺取性命,更像是抹去你脸上的血污……即便你由他所诞下,但不意味孱弱的你有资格与他分食口粮或更多。
……
再不做点什么……你会死的。
你莫名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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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不相信他是好意。
你认为对方不过是在用称呼打压你做出的″不妥协″,恶劣的回报罢了。
现下没必要因为一点原因跟对方起争执,你得忍耐那无端的愤怒,接受以怜悯为由的谦让。你要活着,你要赢。
你拿起骰子,冰凉的骨质触感让你稍微冷静下来,回想起的双陆棋规则,双陆棋没有飞行棋那么简单易懂,但也不算太难。掷骰子,移动棋子,将所有棋子移离棋盘即获胜,过程中可以攻击对方的孤棋。规则简单,但策略深奥。
而你几乎没怎么实际玩过,至于运气……?这东西……在你的人生中总是差那么一点。
不管了……再怎么说,进行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放弃。
你投下骰子。
一点,三点。
运气不错,你移动了自己的先锋棋子,占据了一个有利的起始位置。
棋子在粗糙的棋盘格上移动,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它的滚动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起初,你凭借着一股新手的好运,走得还算顺利。你小心地避免留下孤棋,试图尽快将自己的队伍推向安全区域。
然而,你没想到在这之后,你的好运气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堪比噩梦。
对方的棋风与外在的优雅从容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疯狂而具有绝对的侵略性。那看似随意地掷出的骰子,总落点精准,掐住你的命脉。拦截成功后,对方没着急快速撤离自己的棋子(你知道有好几条路上都没你的棋,对方分明能撤离,但他偏不)如同享受围猎的过程般,注视陷进一张逐渐收紧的丝绒网的你。它优雅,柔软,却让人窒息。你的棋子被巧妙地分割、阻挡,陷入一个个孤立的困境。
即使注意到也无法改变,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你不是没想过逃离,但之后的点数对你极其不利。你考虑到如果没有能移动位置的棋,会直接跳过自己回合,只能持续的冒进移动一个棋。
而那正是致命错误的开端,它过于突前了……导致直接暴露在对手的多个棋子下,只要对方下一次掷出合适的点数,就能将你那枚棋子打回起点,并直接获得3分!开局就遭受如此重创,几乎意味着败局已定。
你的心脏几乎停跳……在5分制里面,如果第一局就被拿下三分……就意味着整场游戏的终结,气势和局面都将彻底倒向对方。
看来,我要拿到第一个三分了。发觉你险境的对方先是肯定地做出评价,再是劝阻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那层面纱随着气息轻微浮动,或许…你们可以换个方式。他承诺可以给你一些…补偿,换你放弃这场必输的赌局。
……
要接受吗?还是拒绝?
你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你很紧张,但紧张解决不了问题。有时候,承认差距,选择更轻松的道路不失为一种合适的选择。我们可以不必如此争锋相对。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小鸟。″
那番话语里的施舍意味和那种游刃有余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态度不加掩饰,像羽毛般搔刮着你的神经。
″……″
对方的视力貌似好到过头了。
为了不被压力整垮,你拼命分出头去想别的。导致没有注意到对方透过斗篷,能直接看到你所戴的面具和样式一事,仅用眼神好这一词解释是行不通的。
这时那股类似于柑橘的微妙气味又向你的鼻尖逼近,绕乱了你即将出口的回拒。那并不是纯粹的果香,还携有些许微苦的回韵。
而见你没回答,他带给你的不再是诸如先前那般种种的诱惑,而是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气流通过的嘶声。与笑声相似却有所不同,无法被归类于愤怒的咆哮……简直像某类毒蛇的吐舌。
这样如何,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之后探出的无名指和中指并夹着一张做工精细,呈紫色的票根。
我可以弥补给你远超货物价值的演出。
……
……你不好评价,心里想的是如果在这的不是你,而是门口守着的拉什,估计会乐疯吧。然后他会把和你谈的生意吹了,简直不费吹飞之力得来自己想要的——但你实在不明白,对方竟然有这种特殊渠道的票,那不可能不知道马戏团不欢迎孩子,那么,在明确表明了不欢迎孩子的情况下,他还给你票是什么意思?
是怕你死得不够快?想试试你还有几分底细?赌你不知道,或者是认为既然你能做到交易,凭你的头脑也可以转卖出去赚一大笔钱,或者来个人情……是也好,不是也罢,你只知道,在你把粉票交出的那一刻——你就再没有接下对方票的义务,也不感兴趣。
他来的太晚了。
——也可以说,太巧了。
失票的可能性,和那敷衍的安慰、补偿,连同不幸,将你的头狠狠的按下,撞在一个栅栏上。
对方根本不会真正帮你解决麻烦。
“你做不到。或者说,你不会真的做。″
你疲于话语间的拉扯,选择直接把话挑明。″你有家人,不可能为了出行时的航行船票,就花大功夫出手帮我摆平我身后的‘麻烦’。″
所以,你需要的是票——也只能是票。
"钱和承诺都没用。″
道德这种东西你向来不信,东西该拿出来就会拿出来,这难道不比任何空话都具有效力吗?你集中全部精神,盯着棋盘,几乎要祈求上天眷顾……也许是你的意念起了作用,也许是命运觉得戏弄你更有趣——接下来你连续两次掷出一点!
…双一点!
根据规则,你得以将自己的那枚危在旦夕的棋子紧急移动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勉强避免了开局即被清算的悲惨结局。
你几乎虚脱般地松了口气。
“继续。”
"……″
他对你的拒绝感到些许意外,但还是把票放回原处。如你所愿,他前倾身位,收起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试探和“劝诱”,又轻轻呵了一声,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惋惜。
“漂亮的运气。但运气…总有耗尽的时候。”
接下局面没有丝毫改善,完全成了对方的个人表演秀。你拼尽全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骰子和棋盘上,试图预判,试图反击。但那些在对方堪称恐怖的掌控力下通通是无用功,你被压迫得完全喘不过气时,他又为你分析棋局,指点生路,那真心实意地教导带你走向生路——而那生路往往通往更深的陷阱。
在局势呈向一边倒时,他甚至不再急于进攻,而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条斯理地巩固优势,扩大胜果。
“看,挣扎是无用的。”他温和地评论着,仿佛你是他教授生涯中常见的,只会死磕的愚钝学子。
话音落下,他优雅地掷出骰子。
完美的点数。
结束了三字掀起的气流甚至不足以震动面纱,对方的最后一枚棋子轻盈地滑离棋盘,动作流畅得像一场编排好的舞蹈。
″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