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马戏团二创】过度饱和》deadgroundworld

18、间章

　　……无力感攫住了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想。

　　Pierrot为了带你到这里已经耗费了时间和精力，他的手也需要治疗。如果因为你而让这场僵持继续，不仅耽误了Pierrot的伤势，还可能惹怒这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医生……那你的获救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Pierrot既然能把你带到这里，说明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或许已经靠近城镇的边缘？你自己出去，也许……也许还能找到别的医生。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好过在这里成为Pierrot的负担……

　　你不想欠下更多。

　　你认为Pierrot把你带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你和他已经就各自的帮助相抵消了。他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你也没有再逗留于此的理由。你应该可以自己出去，找个……找个普通的医院。对，就那么做吧。

　　——……

　　——你必须离开这里。

　　接受残酷事实的你试着用手肘支撑起身体……而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光了你刚刚积聚起来的所有力气。肌肉撕裂般的痛，骨骼仿佛在哀鸣，尤其是左脸，随着你的起身，你感到有某种温热的液体沿着下颌线滑落……应该是痂撕裂了，你想。但你还在呼吸，没有停止。

　　我还能动。

　　你在心里说，走，走吧，离开这。

　　Pierrot几乎在你发出响动的同时就完成转身，蹦到床边，问询你伤势的这一连串动作……速度快得不像人类。他伸出手，似乎想扶你，又怕触碰会加重你的伤势，于是那双手只得悬在半空。那双透过面具望出来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那是一种你无法理解、也不愿在此刻去解读的执着。

　　你想告诉Pierrot，我没事，我得走了，你好好冶疗。但在你的努力下，你的喉咙发出了嗬嗬的气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

　　无奈，你抬起颤抖的手，忍着关节处传来的刺痛，努力比划。你的手语不算好，只是能交流的程度，你的动作歪歪扭扭，只希望他能明白。

　　[谢谢。你，出去。]

　　Pierrot的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更深的焦急。

　　他显然看不懂手语。

　　他只是更急切地靠近，悬空的手微微下压，似乎想让你躺回去，又不敢真的碰到你。他只是一味地摇头，那双眼睛里溢出的哀求让你无法忽略。他再次伸出手，虚虚地环在你周围，像是要筑起一道保护的屏障，却又不敢真正触碰。

　　沟通无效。

　　……不能再犹豫了。你避开Pierrot试图搀扶的手，彰显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在对方犹豫时将双腿挪下床。站稳的瞬间，眩晕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你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强维持住平衡，之后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抗议，视线再次模糊，彩灯的光晕在眼前放大，旋转。你向着帐篷门口扶额前行，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在经过那个鸟嘴医生身边时，你瞥见了那个医生的表情——如果那张鸟嘴面具能称之为有表情的话……他微微偏了下头，喙的尖端对准了你挣扎的身影。

　　随之传递的讯息并非通过语言或手势，而是一种直觉的寒意:走出去，你没过多久就会死。

　　……死？

　　你突然想笑，这个遥远的字眼在此刻竟然离你如此接近，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诱惑。

　　-

　　人本来就会死。

　　你想。

　　逃跑时你赢得了自由，你用交易留在善堂时赢了，结识哥伦比娜…的灵魂，冒险走私票卷时你赢了，所以得到交易机会，差一步就可以离开这……去别的地方发展。即便败给了协商者，你也不认为自己输了，你只是选了对自己更重要的一方。所以冲回火场时你恢复了身体，哥伦比娜也和你共存……

　　而现在，

　　你也还能呼吸。

　　——你只是赌输了而已。

　　——只是在用自毁来隐藏秘密时输了。

　　——而这个失败让你功亏一篑，甚至无法偿还。

　　……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你的选择。

　　出口近在咫尺，

　　那外面代表着可能的自由，或者……终结。

　　你不再犹豫，向前走，然后一股力量从侧面撞了上来——你总感觉貌似不是对方的原因，是你自己在疼痛中无法很好的协调平衡。向前栽倒的你第一时刻的接触面竟然并非大地，而是带有体温的结实感触。

　　等等

　　你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撞击让你本就混沌的大脑更加眩晕，一时间无法分辨情况。

　　片刻后你才反应过来你的脸正埋在一片质地细腻的布料中，视线所及之处是有着繁复金色花纹的紫色衣领，以及一双款式优雅的紫色高根鞋……谁？客人，还是员工？女的，不……不对，他的胸很平，并没有类似的凸起结构。你没意识到更灾难的开端还在后头，呼吸道的不顺让你下意识地用力吸气，想以此平复胸腔的憋闷……而这一吸也让对方身上的气息更深刻地灌入鼻腔，那个人喷了香水，还是复合型。

　　它太浓郁了…以至于让你本就困难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

　　更糟糕的是，

　　苦柑橘味快把你给腌入味时，你发现自己使不上半点力气主动和对方分开。

　　……竟然不知不觉中把陌生人冒犯了个遍吗？

　　你有些绝望地想。

　　这个死法既不尊重对方，又不尊重你。

　　最后还是Pierrot将你从那个怀抱中“捞”了出来。

　　你刚被Pierrot护在身边，那道悦耳却缺乏温度的男声就开了口:

　　“怎么回事，Pierrot？”

　　被Pierrot半扶半抱着的你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用手轻轻拍打着刚才被你碰到过的衣襟，仿佛掸去什么不洁的灰尘——他冒似不太喜欢被触碰。脑子因为缺氧和疼痛依旧混乱，实在不想再去管这些细节。此刻，你最真实的念头就是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然而，或许是那残留的苦柑橘气味麻痹了你的思维，你心里想的话与脱口而出的话调转了位置。

　　“男人……也可以这么美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

　　Pierrot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数次剧烈的变化——先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错愕，接着是惊悚，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错？再是无声地用口型表达着“你在说什么？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融化成为一种极深的担忧。……你总感觉Pierrot现在心里想的和"肯定是脑子烧坏了，得快点治疗”脱不开关系。

　　而那个被你用“美丽”形容的男人……他貌似笑了一下。

　　——只是，那声笑很短促，没有任何愉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