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只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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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场面比刚才更加安静，就连饶特斯也沉默了一瞬。
池念抿了抿唇，敏锐觉察到不对，他看向皇帝，又看向饶特斯，直觉出现了一些自己并不清楚的情况。
不过，当情况不明时，只要等待和蛰伏，就能发现真相。
池念心念一动，并不再说话，只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在场的人，像是懵懂地在问“怎么了吗”？
只见众位大臣神色不定，只有饶特斯五世短暂与他对上眼神，脸色算不上好看。
片刻后，饶特斯收回目光——这位皇帝现在才意识到，比起池念这位龙使者，安德烈才是真正的威胁，这一点让他感到非常不满。
安德烈在威胁他，作为阿特斯蒂帝国的大使，安德烈错误地行使着来自大国的权力与威压，而作为皇帝，他发现自己受到格外的冒犯。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他刚刚还在怀念自己的祖母——安碧丝女王，这位塔拉萨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王一直是他的榜样，她在众多帝国的觊觎中强硬地守护着众民和海洋，守护着帝国命脉的交通要道。
据说祖母在世、还是一位公主时，塔拉萨曾受到数个大国的讨伐围攻。她为了充实塔拉萨的军队储备，带头出海，指挥着“黄金人鱼”冲入风暴，去捕捉一种仅出现在致命风暴中的生物“长角鲸”，传说这种鲸鱼的角能够刺穿雷电和阴云，而安碧丝公主要用鲸鱼的角来给士兵们制作宝剑。
那是一场非常惊险的猎途，巨大的风浪拍打在船身上，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可怖，即便是最坚硬的船体在它的怒火中也脆弱得像是刚烤出来的脆皮饼干。
狂风雷电中，桅杆断裂了，船身出现破洞，海水倒灌入船舱，到处都是尖叫。
士兵们把公主护在中央，公主却持剑而出，与风浪搏斗。
后来，她就成为塔拉萨最传奇的公主，她带回了长角鲸的角，制作成最坚硬和锋利的兵器，带领塔拉萨的士兵们击败了来犯者。
饶特斯总是用祖母的故事激励自己，他现在才想起了，祖母似乎曾经提到自己得到过神圣生灵的帮助，也达成过交易，但她要他不要去惊扰它，所以并不同他说得详细。
难道当时帮助过祖母的，就是龙吗？这个念头如同闪电，惊了饶特斯一下。
龙是多么可怕的生物，祖母又是多么有智慧和勇气，竟然能和如此强大的生灵进行交易！
反观自己呢？竟然轻易被一个外国来使所威胁。
饶斯特收回视线，再次地、淡淡地看了一眼安德烈。
祖辈的勇气已经回到她成年的孙辈身上，绕斯特皇帝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完成了祖母的遗愿，是否让臣民感到安全。
“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安德烈大使，”于是，在一众不安的臣子面前，饶特斯沉声道，他碧蓝的眼睛缓缓看过在场的人，“诸位怎么看？是否要按照之前所说的，与阿特斯蒂帝国缔结契约，并接受阿特斯蒂的帮助？”
阿特斯蒂的帮助。
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信息，池念垂眼沉思，即便听到塔拉萨忽然转变态度，要与阿特斯蒂缔结契约，他也并不慌乱。他更在意安德烈究竟用什么与饶特斯谈判，竟然能让饶特斯宁可与龙为敌。
答案很快出现，因为一位大臣在数次打量饶特斯的面色后缓缓开口。
“陛下，阿特斯蒂帝国拥有良好的军备和精美的货品，的确是值得结交的国家，再加上他们愿意为我们斩杀黄金海岸的水怪……”
说到这里，大臣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昂斯顾问在旁冷冷开口：“昨天，我们又损失了十五名士兵。”
大臣摇了摇头：“那水怪实在太过可怕，勇士队长认为那是传说中的怪物，必须用上古神器来应对。”
“唉，那怪物怎么就会出现在我们的海岸？”有大臣忍不住道。
“大陆和海洋是充满灵气的地方，孕育出任何怪物都不奇怪。只不过对于岸边的住民和前往救灾的士兵来说，这真是可怜又倒霉的灾难。”
“就是！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怪物？刀砍没用，火烧不行，投下去多少人力都是白白送命。”
“不行啊，”大臣们纷纷道，“若是再让那怪物在岸边横行霸道，吞吃人命，恐怕还会影响海边的潮汐和天气……”
原来如此，塔拉萨帝国沿海的领域出现了水怪，水怪不仅伤人，还会影响潮汐和天气，这对于塔拉萨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而拥有诸多神器储备的阿特斯蒂帝国，或许能够施以援手，这确实是非常诱人的结盟条件。
难怪饶特斯皇帝会犹豫。
池念微微点头，这下全明白了。
不过，消灭怪物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拿这种事与另一个国家做交易，听起来可不恰当啊。
想到这里，池念抬起头，认真地问：“黄金海岸出现的海怪，是什么样子的？”
谁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开口，一时间议论被打断，满脸得色的安德烈慢悠悠看了过来：“龙的使者这么好奇？那就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一种没人见过的怪物，它真身不明，会吸干人身上的血，直到你浑身成为贴着骨头的一张皮为止，即便是龙来到这里，也只会被吸成一条龙干。不过我想，龙恐怕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话锋一转，安德烈指着池念说：“鉴于刚才我们伟大的盟约，差点儿被这个恶龙派来的使者所打搅，还请陛下赐死这位不怀好意的使者，然后我们就能完成结盟了。”
什么？
安德烈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池念也转过眼来。
饶特斯的面色终于变化，皇帝缓缓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德烈：“你想让我杀死一位来使？并让我们攻击一只很可能曾帮助过我们的龙，以换取和阿特斯蒂的盟约？”
不知为什么，安德烈看着皇帝深蓝色的眼睛，觉得背后发凉，但他还是嘴硬道：“是的，难道陛下准备让龙的使者带着我们结盟、即将攻打龙的消息回到龙的身边？还是说，您想让您可怜的臣民知道这件事——您为了维持自己仁慈公正的虚名，认可了龙使者编造出的交情，放弃了可以对付海怪的援助？”
这段话的前半部分纯粹是借口，因为龙看起来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而后半句则是赤裸裸的威胁，倘若饶特斯拒绝了与阿特斯蒂帝国结盟，安德烈就会将“饶特斯拒绝盟约和消灭海怪的帮助”这个消息传出去。
到时候，那些亲人命丧海怪，在家中悲恸哭嚎的人们可不会体谅皇帝和塔拉萨是否受到威胁、塔拉萨帝国的尊严是否得到维护，没有任何臣民会喜爱和拥戴用他们的牺牲换来尊严的皇帝。
饶特斯一哂，看着安德烈。
安德烈浑身一凛，他迟钝地觉察到一些与自己预料不同的事，但却看不明白。
却见皇帝没有接话，只是慢慢转过身，向一直沉默站在他身后的高大的昂斯问话：“顾问大臣，你怎么看？”
昂斯笔直的身体一动不动，缓缓抬眼，这动作将他脸上竖向横亘的刀疤拉开了，更让人害怕。
昂斯瞥了安德烈一眼，用一种如同石头一般的声音说：“尊敬的陛下，作为帝国最高军事顾问，作为近五万近卫士兵的指挥官，我将誓死保卫塔拉萨帝国和塔拉萨人民。”
“好！”
皇帝抚掌。
“什么？您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瞬间愕然，他虽然偶尔蠢笨，但也看出了饶特斯五世的意思——他们竟然不准备与阿特斯蒂帝国建立盟约，只是为了眼前这个，这个……
安德烈不可置信地看向池念，眼神中闪过不解、羞恼、愤怒和仇恨，但是池念就像是没接收到他的目光、早知道会这样似的，依旧礼貌得体且温和地看着他。
“好，好，”安德烈冷冷地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看来塔拉萨帝国是准备用鲜血和牺牲，而非友好和和平来守护帝国了。我向来只知道帝国会选择有利于臣民的一方进行盟约，没见过这么‘有骨气’的帝国。”
安德烈顿了顿：“希望您的人民也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的君王。”
饶特斯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变得冷硬如铁，即便安德烈出去之后要散布构陷他的传言……他也不能以皇帝的身份受制于人。
只是，想到海怪还会继续残杀自己的国民，他的心就在抽痛。其他大臣们也纷纷沉默。
饶特斯闭了闭眼，正当他想要接受这个结果，开口送客的时候，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了。
是龙的使者，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就像融化的雪水一样，总能让人感到安心和安静。
饶特斯并不是因为池念才拒绝安德烈，却已经越来越喜欢池念。
“陛下，或许您应该再考虑一下。其实，我很赞成安德烈使者的话，”却听池念说，“每个帝国都应该选择有利于臣民的一方进行盟约。”
什么，他这是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难道希望塔拉萨与阿特斯蒂建立盟约？
听到池念的话，饶特斯，不仅是饶特斯，还有昂斯、大臣们，甚至安德烈……所有人都愣住了。各色目光落到池念的身上。
池念笑了笑，他当然想让饶特斯赶跑安德烈，但他可不能看着黄金海岸的人们因此丧命。
既然如此，他只能提出一种更加公平的竞争方式，一种对黄金海岸、对塔拉萨、对饶特斯都更有利的方案。
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时，池念慢慢地提议：“我希望塔拉萨的臣民们相信他们的皇帝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无论是龙还是阿特斯蒂，塔拉萨应当与更加强大的、对塔拉萨更有利的一方缔结盟约。”
“而很显然，塔拉萨目前想要解决的问题是海怪，”他郑重地看向饶特斯：“请陛下先带人去核实‘黄金人鱼’号上的痕迹，确保我不是骗子。之后，我会代表龙参与到帝国盟约的竞争中，一同参与到解决海怪的事务中。”
代表龙，参与到帝国盟约的竞争中！
好大的口气，他竟然想要帮助塔拉萨解决海怪吗？仅仅凭借他一个人？那可是阿特斯蒂帝国都没有明确表示可以处理的怪物！
场面一时间陷入震惊的沉默，安德烈的目光则在愣了一下之后变得狠辣——他实在没想到池念竟然会如此愚蠢，如此自掘坟墓，如此托大，放着好好的胜利果实不享用，还非要来卖弄一下自己的本事！他的目光中闪过狂乱，仿佛已经看到海怪将池念五马分尸的场面。
饶特斯也皱了一下眉，可他方要开口，就被安德烈抢先了。
“好！这一次我也赞成龙的使者，倘若你能够为塔拉萨帝国解决海怪的事故，我就输得心服口服，当然了，如果你失败了，塔拉萨帝国就与阿特斯蒂帝国结盟。”安德烈的胖脸激动得发抖。
“塔拉萨帝国是否能与阿特斯蒂帝国结盟，不是我所能决定的。”
池念依旧礼貌地说：“但我想争取这个与塔拉萨成为朋友的机会，守护朋友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安德烈露出一个冷笑：“那就看你能把这句话做到什么地步了！陛下，既然今天我们已经讨论出了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式，我就不再叨扰了，我们静候佳音吧！”
说罢，他像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对着饶特斯行了一礼，就面色阴沉地转身离去，只留下面露担忧的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都等着皇帝开口，饶特斯则凝视着安德烈的背影直至消失，这才转过幽蓝的眸子看向池念。
“今天发生的事，确实叫人始料未及……就像你的到来一样让人意外。”
“非常抱歉，我来得唐突，”池念微微颔首，“但我刚才所说的话，并不是玩笑，更不是赌气。我除了龙的使者之外，还是一位勇士，守护朋友是我的职责。”
“勇士？”饶特斯的眼中忽然闪动了一点光辉。
“是的。”池念在作为“龙的使者”之后，终于轮到介绍自己。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生平的记忆，刨去那些失忆的部分，而后相当认真地说。
“我是斩杀过三只史诗级怪物，二十七只灾级怪物和大约三百多只象级怪物的勇士。”
“……你说什么？”目光瞪视，皇帝身旁，一直沉默如石的昂斯难得没忍住地抬高声音，“据我所知，整片大陆近二十年来，也不过只产生了三只史诗级怪物。”
“是的。”池念点了点头。
“都是我斩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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