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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顾家早些年凭借地产开发项目起家,这些年虽说行业不景气,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容城还是有着一席之地。

      鲜少有人知道,顾青是顾家的养子。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他的养母时隔三年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尽快回家一趟。

      顾青早就没把那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但他们到底是养了自己十几年,他还没办法完全置之不顾。

      他刚一进门,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便朝他迎了过来。

      “啊呀,小青回来了,”养母露出温柔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在外面都瘦了。”

      顾青垂头望着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保养得当的手,恍神了片刻。

      “愣着干嘛,快进来坐啊。”养母把他拉进来,又冲着保姆喊,“阿姨,去把年年叫出来,就说他哥回来了。”

      顾青立马抽出手,“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您找我来什么事?”

      “害,那能有什么事,明天就过年了,你都回了容城,当然还是跟我们一起过。”养母给他倒了杯热茶,“暖暖手,外面冷吧,我刚才摸你那手,冰凉。”

      顾青接过茶杯,手却怎么都暖不透,“不用了,你们过就行,不用管我。”

      “那怎么能行!”养母抬高嗓音,又好奇地问,“难道有人陪你过了?”

      顾青摇了摇头,“没。”

      养母笑了,“那不就得了,过年嘛,还得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

      顾青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发出一声脆响,水雾缭绕间,他的眉眼像结了冰似的冷。

      “我就直说了吧,从你们把我赶到韩国开始,我就不可能再认这个家。”

      楼上传来一声讥笑:“说得好像这个家想认你似的。”

      顾青抬眼望去,见顾年倚在楼梯上,昔日跟他不对付的男孩已经抽枝拔节,但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养母仰起头骂他:“年年,你少说两句,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

      顾年大声反驳:“谁是我哥?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狗,多大脸,还好意思回来。”

      顾青抡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直接朝楼梯上的少年砸过去,连滚烫的开水洒在手上也没管。

      他砸得又快又狠,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玻璃杯砸在顾年的额头上,“嘭”地一声碎在地面。

      顾年被砸出一头血,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我艹,今天老子不干死你就不姓顾!”

      养父这会儿还没回家,养母和阿姨赶紧手忙脚乱地来拉架,主要是拉着顾年。

      顾青在那儿冷眼旁观,仿佛这只是一出跟自己无关的闹剧。

      养母早就收起了最开始热情的笑意,皱着眉看顾青,“小青,给顾年道歉,大过年的,怎么说也不能动手啊。”

      顾青冷笑,“凭什么?”

      养母没了好脾气,“你先打的人,你不该道歉吗?”

      “很多年没见了,您可能不了解我。”顾青抬起修长的腿,慢悠悠地在顾年凶恶的注视下走过去,拾起一片碎在地上的尖锐玻璃,说,“我这个人呢,路边的狗咬我一口,我都要咬回去。”

      他眼眸慵懒又锋利,“顾年,别来惹我,野狗疯起来是会咬死人的。”

      惹了一身晦气的顾青从顾家走出来,这附近没有打车的地方,他也懒得叫车,就这么一个人慢悠悠地往下走。

      想到刚才养母那番话,他心中忍不住烦躁,摸出羽绒服口袋里的烟,自顾自地吸了一大口。

      经纪人平时不让他抽烟,说是影响个人形象,但眼下他就是个小透明,暂时还不用在意那些。

      突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从身后开过来,在冰滑的地面上“吱呀”一声,停在他面前。

      顾青周身腾起戾气,心想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爷爷。

      车窗摇下,露出男人温和深邃的眉眼。

      顾青夹着烟的指尖僵硬了一下,把燃着火星子的烟头碾碎在脚下,声音变了调:“……沈先生。”

      沈寂之淡淡地“嗯”了一声,好像没看见他的烟,问了句“上车吗”。

      顾青犹豫了一秒,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沈寂之随手翻开储物箱,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顾青。

      等等……一根棒棒糖?还是草莓牛奶味儿的?

      顾青拧眉看向沈寂之。

      沈寂之目视前方,单手按着方向盘,“想抽烟的时候吃一个,就没那么想抽了。”

      顾青沉默了一下,接过来,“谢谢沈先生。”他盯着那根棒棒糖,忽然笑了一下,“您家是有小孩子吗,怎么会在车上备糖?”

      完,越界了。问完他就后了悔,紧绷着脸闭上嘴。

      沈寂之倒是没介意,“嗯,以前有个小孩送过,后来习惯了。”

      顾青一听就知道此“小孩”非彼“小孩”,估计不知是哪段风流债,他捏了捏糖纸,把糖揣进了兜里没吃。

      等红灯的功夫,沈寂之看见了他手上泛起的一片红。

      “怎么回事,烫伤的?”他语气有点冷。

      “啊。”顾青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往袖子里缩了缩,“没事,不疼。”

      沈寂之靠在路边停了车,顾青抬头一看,得,又是个药店。

      他拽了一下沈寂之的衣袖,“那什么,不用,我家有药。”

      沈寂之问:“那我送你回家?”

      “不行!”要不是有安全带拦着,顾青险些原地蹦起来。

      他鲜少会这么失态,沈寂之挑了一下眉,思索半晌,问:“怎么,家里有人?”

      顾青白了一下脸,“没有人,只是家里乱,不方便招待您。”他顿了顿,又试图解释,“您放心,在关系存续期间,我不会找别人的。”

      沈寂之单手倚靠在方向盘上,“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知故问!

      顾青的睫毛抖了抖,忍不住抬起眼皮飞快地瞄他一眼,看到他眼中的逗弄。

      “就是……”顾青双手抓在膝盖上,“就是……”

      他舌头打结,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很多事情他只要自个儿捋清楚了就敢做,但偏偏说不出口。

      沈寂之偏了一下头,抬手揉了揉顾青的头发,“行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养了个小结巴。”

      说罢他开了车门,冷风短暂地灌进来,吹散顾青耳朵上的热气。

      沈寂之很快又拎着印了药店名字的塑料袋回来,他拆开药膏包装,说:“伸手。”

      顾青捏了捏掌心,“我能自己来。”

      沈寂之说:“你伤的是右手,自己来浪费时间。”

      顾青只好把手递了过去。

      他的肤色冷白,手掌能清晰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指节匀称分明,指甲短而干净,每一处都像美好的艺术品。

      那摊红色烫伤晕开在手上,竟也有种奇异的美感。

      沈寂之一边给他涂药,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烫到的?”

      冰凉的药膏抹在手上,顾青蜷了下手指,他想了想措辞,说:“水杯不小心砸到了别人,把自己烫到了。”

      沈寂之捏着棉签的手顿了顿,“被砸的那个呢,也烫到了?”

      顾青说:“那没有,离得远,可惜了。”

      沈寂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下次机灵点,手头没有别的东西了?”

      顾青回忆片刻,说:“有个花瓶。”

      沈寂之:“嗯,用花瓶。”

      顾青幻想了一下那美好的场面,眼睛都亮了几分,之前堵在心里的郁气逐渐消散。

      他想,沈寂之对情人真是惯着,容易把人惯得违法乱纪那种。

      沈寂之给他的伤口裹了层纱布,又叮嘱他最近别沾水。顾青嗯嗯啊啊应了几声,随便指了个地方下车。

      “就停这儿吧,沈先生,我朋友约我吃饭,今天真是谢谢您了。”他朝着沈寂之鞠躬。

      等到他下了车,沈寂之才给何助理打了个电话。

      何助理这两天休假,电话那边是热油下锅的炒菜声。

      “喂,老板,怎么了?”何助理把手机夹在耳朵上问。

      沈寂之说:“有空的时候,帮我查查顾青家里的情况。”

      老板要查小情人底细,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鉴于自家老板这是头一回包小情人,还是个男人,何助理还是觉得稀奇。

      “好嘞老板,对了,用不用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何助理暗戳戳地试探。

      沈寂之敲了几下手指尖,说:“不用。”

      “为啥啊,我瞧着那个顾青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何助理从他十八跟到二十八,名义上是助理,实际早处成了铁哥们,问点八卦不需要避讳。

      沈寂之笑了下:“年纪太小,下不去手,真要聊出感情不好收场。”

      何助理:“懂了。”

      沈寂之想了想,又说:“等会儿你去给顾青打笔钱。”

      顾青独自一人在咖啡店喝了杯咖啡,这才散着步回家。

      他性格孤僻,脾气暴戾,在韩国那会儿就没人跟他交朋友,这才回国不到一年,更不可能交上什么朋友。

      说什么朋友约他吃饭,那都是骗沈寂之的。

      顾青目前手头很紧,住的地方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就是个普通公寓楼。他摁了电梯直达五楼,大中午的,他的客厅还是一片昏暗。

      因为最近只有睡觉时才回家,顾青的家很久没开窗帘了。

      他照样懒得拉开窗帘,直接进了卧室,打开灯,整个人呈大字型倒在床上。

      卧室墙壁上被大大小小的海报挤满,海报上全都是同一个舞者的身姿。

      他是标准,是尺度,是这间卧室里唯一的、无所不在的神。

      顾青默默地盯着海报瞅了一会儿,他刚刚从这人的车上下来。

      他的偶像,是街舞比赛中的世界冠军舞者,也是……他目前的金主爸爸,沈、寂、之。

      顾青生无可恋地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提示音,顾青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把手机提溜进被子里,昏暗中,他瞥见银行短信提示的好多个零。

      顾青腾地坐起来,立马又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何:老板让我打给您的,收到了吧?】

      顾青想说这也太多了,打了字后又觉得太小家子气,沈寂之可能压根没放在心上。而且人家连任何私人联系方式都没给过他,摆明了就是要人拿钱办事的。

      可是……偏偏他又不跟自己办事。顾青捏了捏眉心,好半天,才打字回复。

      【GQ:谢谢您,代我谢过沈老板,我会努力工作的^_^】

      何助理把这条微信截图给沈寂之,沈寂之看了一会儿那个表情符号,身后小姑娘朝他靠过来:“看什么呢,那么高兴?”

      沈寂之摁灭手机屏幕,屈膝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她,“你不是誓死与沈家断绝关系么,怎么舍得跑回来了?”

      小姑娘心虚地嘿嘿笑两声,“这不是我宝贝要在国内办画展,两位大哥帮帮忙?”

      沈寂之嗤笑一声,“你可真行啊沈笑笑,现用现巴结呗?”

      沈笑笑坐到他身边,“哎呦哥,我宝贝可厉害了,不信哪天我带你去瞧瞧。”

      沈寂之抬腿走人,让她扑了个空。边走边把微信截图又点开看了一遍,他忽然眯起眼,把顾青的微信头像放大。

      那是一个纯白护腕,上面绣着什么英文,像素太低,他看不清。

      天下护腕都长得差不多,沈寂之没放在心上,上楼准备收拾行李。

      沈家过年要回老宅那边,每次都很麻烦,他和大哥还推不掉。

      除夕这天顾青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这才被车流轰鸣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他昨天打游戏熬了个通宵,这会儿醒来感觉自己差点快饿死了。

      他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在夜色中眯起眼睛,看到微信里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

      他回了几条消息,又给几个重要的人送去早就准备好的新年问候,这才爬下床准备煮个泡面吃。

      结果面煮到一半,他就接到了养父的电话。

      “在哪儿呢?”对面声音依旧冷酷严厉。

      顾青扒拉着面条,“自己家。”

      养父沉默了一下,“一个人?”

      顾青“嗯”了一声。

      “回来吧,一起过个年。”

      顾青冷笑一声,“您家宝贝儿子的伤养好了吗?不怕我在左边再砸一个,给他凑俩犄角。”

      “你!”养父气噎,半晌,才深吸一口气,沉声说,“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意见,那天顾年骂你是他不对,我已经教训过了,他保证不会在今天闹,不论如何,你回来一趟吧……毕竟家人一场,我和你妈都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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