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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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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迷了视线，刮雨器摩擦车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路口亮着红灯。
沈寂之忽然开口：“过了路口，前面靠边停一下。”
何助理一愣，“你要买什么吗，我去？”
说话间绿灯亮起，何助理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沈寂之把手机揣在兜里，说了声“不用”就下了车。
顾青顺着他背影看去，见他走进了一家药店。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青把两只手攥得更紧。
沈寂之再次推门进来时，顾青用后脑勺冲着他，一本正经盯着窗外的雪。
他好像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纯净冷冽的气息在他身后弥散。
“看得这么认真，喜欢雪？”沈寂之问。
“……嗯。”顾青的喉结滚了滚，还是没敢回头看他，关键是不敢看他手里拿的东西。
车明明已经开得很慢，顾青还是觉得到酒店的这条路太短，回过神来时，何助理已经把车停在了停车场。
房间早就由何助理安排妥当，顾青把自己埋在帽子里，只需要跟着沈寂之上楼。
和上次一样，电梯停在了20层。
沈寂之抬腿走出去，“滴”的一声用房卡打开门，顾青垂着眼，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晃来晃去的黑色塑料袋上。
顾青进了房间，尽管室内通风系统做得很好，他还是下意识觉得发晕。
他颤抖着手指，把帽子和口罩摘下来，又把厚重的羽绒服脱下，只剩下单薄的卫衣和长裤。
他就那么手足无措地站着。
沈寂之把塑料袋随手扔在桌子上，沈寂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沈寂之拉上了窗帘，绕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顾青又听见一声轻笑。
“你就这么站着？”他问。
顾青狠狠地掐了两下胳膊，深吸一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我去洗澡。”
他钻进浴室，里面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沈寂之只在浴室门口短暂停留了一秒，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个澡洗了很久，顾青胃里再一次翻江倒海的难受，他特意努力吐了吐，但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一晚光顾着喝酒，他其实也没吃什么东西。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一会儿不会又吐人家一地。
顾青随意擦了擦头发，围上浴巾就走了出去。
反正一会儿也要脱的，他想，没必要那么矫情。
看到他的模样，沈寂之倒是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头。
顾青的头发湿漉漉垂着，蜿蜒过清晰漂亮的锁骨，他上半身纤长而紧致，没有过分的肌肉，但线条柔韧漂亮，尤其是那段腰，紧窄，利落，像一柄名贵刀锋，出鞘的时候能杀人。
这么件让人口干舌燥的艺术品摆在他眼前，沈寂之却问：
“你冷不冷？”
顾青很呆地眨了下眼睛，眼睫湿润，“不……冷……？”
沈寂之迈着从容的步伐从他旁边走过去，给空调调高了两度，“年纪小也不能这么造，你喝了酒身子热，反倒容易着凉。”
说罢，他又走进浴室，出来时手里拿了条干净毛巾。
他把毛巾挂在顾青脑袋上，顺手揉了一下，“擦干净。”
顾青依言擦起了头发。
没多一会儿，房门外响起按铃声，顾青本想过去，却被沈寂之按了下肩膀，“你擦着，我去。”
沈寂之开了门，道了声“谢谢”，扭头又推着餐车走进来。
餐车上摆着打包回来的粥和几样小菜，沈寂之逐个摆在桌子上，拍了拍椅子，冲顾青说：“过来。”
顾青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走过去坐下，“您晚上没吃饱吗？”
沈寂之看了他一眼，“给你订的。”
顾青捏了捏毛巾一角，“……谢谢。”
他猜测沈寂之是怕他等会儿没力气，刚好他胃里确实难受，掰开筷子大大方方吃起来。
沈寂之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单手玩起了手机，就是这么个随意的动作，他都做得矜贵又得体。
顾青偷偷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忽然听他问：“第一次出来做这个？”
粥呛在喉咙里，顾青猛地咳嗽起来。
沈寂之放下手机，原本挺拔的脊背弯下来，抬手拍了拍他后背，“喝慢点，不着急。”
顾青咳嗽的鼻子都红了，鼻尖那颗小痣愈发晃眼。
他波光粼粼的眼睛往上一抬，轻声说：“第二次。”
沈寂之的手背僵了一下。
顾青用指腹蹭了蹭鼻子，“第一次……不是吐了您一地么？”
沈寂之绷紧的手背松下去，又拍了他一下，站起身：“行，你慢慢吃，我也去洗个澡。”
顾青握着筷子的手拢紧，听见他走进浴室后响起的水声，原本可口的小菜没了滋味。
他又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看向两张一左一右的床。
可能是为了避嫌，何助理订的是个双床房，这不是顾青该考虑的事情，他随便钻进了离浴室最近的那个。
很快，沈寂之穿着浴袍走出来，浑身带着蒸腾的水汽。他看向餐桌，发现那里已经没了人，才把视线移到床上。
因为紧张，顾青把被子盖到下巴，一双眼在昏暗中望向沈寂之。
“我……给您暖好床了。”他很轻地开口。
顾青看到沈寂之沉默了几秒，然后转头去开那个被丢在桌角的塑料袋。
终于要来了吗……顾青心里紧张，又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恶心。
他咬了一下舌头，迫使自己冷静。
沈寂之背对着他拆开药盒，从里面拆除两颗药，顾青就算没用过，也知道那不是他心中想的东西。
沈寂之拿着那两颗药，又拧开一瓶矿泉水，一起递给顾青，“把药吃了再睡。”
顾青接过药仰头吞下，脖颈拉出脆弱的线条。
他吃完才望着沈寂之问：“我又不是女人，吃药做什么？”
沈寂之靠在墙上，抬手捂了一下嘴角，有点头疼地说：“解酒药。”
顾青：“……”
沈寂之接过他的水，手插在他的头发中很快地揉了一下，“睡觉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什么叫“有的没的”？顾青的大脑短暂宕机。
如果没弄错的话，他与眼前这个人本来不就应该发生点“有的没的”么？
顾青“唰”地坐起来，看向已经坐在另一张床上回复消息的沈寂之，“您不想碰我？因为我喝了酒吗？”
沈寂之喝了口矿泉水，顾青注意到还是他刚才喝过的那瓶。
他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说：“本来今晚也没打算找你。”他顿了下，“门口看到你，怕你像之前那样喝醉，才临时让人把你喊出来的。”
顾青微微睁大了眼睛。
沈寂之问：“今天又被欺负了？”
顾青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他把手机放下，关了灯，窗外白雪纷飞，雪光与月色交织，映得屋内也很亮。他闭上眼，声音带了困意，“睡吧，被欺负了就告诉我，不用憋着。”
顾青没觉得被欺负，他只是憋了一肚子问号。
他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直到看得眼皮打架放弃思考，也没想清楚这究竟算怎么回事儿。
第二天一早，顾青迷迷瞪瞪醒过来时就听到卫生间的水流声。
沈寂之正在洗脸，床上的手机忽然传来震动。
顾青连忙穿着拖鞋跑过去，“您手机响了。”
沈寂之声音模糊：“帮我拿过来。”
顾青拎着手机过去，又听沈寂之说：“开免提。”
顾青犹豫了一下，心想自己在旁边听着不好，小心地问：“那我给您放这儿？”
沈寂之擦了把脸，又开始拆牙具，“不用，你拿着。”
顾青只好硬着头皮举起金主的手机，电话拨通的一瞬，就听对面传来诡异的哭声：“嘤嘤嘤，二爷你也太无情了，昨晚把奴家一个人扔在饭店，说，是哪个小狐狸精把你拐跑啦？”
顾·小狐狸·青满脸尴尬。
沈寂之笑骂了一句，是在亲近之人旁边才有的那种松弛，他吐了口刷牙水，笑道：“杜朗秋，别大清早恶心我啊，反胃。”
“哎，连我的声音都嫌恶心了，果然是腻了，烦了，只听得新人笑听不见旧人哭了。”
新人顾青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杀人灭口。
沈寂之似乎看出他的尴尬，直接道：“什么事直说，少在这儿废话。”
对面的人似乎抻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妩媚呻-吟，“傅严他新开了家粤式早点，一起去啊，难得周末。”
沈寂之刷完了牙，指尖沾着水，从顾青手里拿过电话，“行，给我发个定位。”
顾青蹭了蹭不小心沾到的水渍。
听这个意思，沈寂之应该是要出门了，顾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沈寂之关了手机，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一起去？”
顾青连忙摇头，“不好吧。”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与沈寂之关系匪浅，他一个连“本职工作”都没完成的情人，过去凑什么热闹。
沈寂之轻笑：“有什么不好的，收拾一下，我让何助理过来接。”
金主都发话了，顾青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去。
他们到的时候，包厢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在那里张牙舞爪说话，另一个抻着长腿坐着，手里玩着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看到沈寂之身后竟然还站了个人，他们都抬头朝他看过去。
顾青被看得头皮有点发麻，把口罩和外套摘下来的时候，那个张牙舞爪的娃娃脸青年吹了个口哨。
“哟，美人啊。”他一开口，顾青就知道这就是电话里的杜朗秋。
杜朗秋向后靠着，不老实地翘起椅子腿晃悠，吊儿郎当地问：“沈二，你就是为了他昨晚提前走的？”他扫了眼沈寂之里面穿的衣服，差点把自己摔着，“等等，你们昨晚一起住的？”
旁边头也不抬玩游戏的男人扶了一下他的椅子。
沈寂之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杜朗秋尴尬地乖乖坐好，“我这不是吓着了嘛。”他抓了抓身边人的胳膊，“严严，严严，老树开花啊，稀奇不稀奇。”
傅严手机里的小人一头撞在墙上，冷冷地问：“你今天就死在这里稀不稀奇？”
沈寂之给他们彼此介绍了一下，杜朗秋刚刚遭受生命威胁，偷摸看着顾青欲言又止。
沈寂之说：“你又有什么屁要放。”
杜朗秋小心翼翼：“沈二啊，你带的这个，成年了吗？”
顾青正在给沈寂之倒茶，闻言，茶水往外面洒了点，他不动声色地把茶搁在自己旁边，又给沈寂之重新倒了一杯。
“我今年二十。”顾青回答。
其实顾青没有那么显小，走在路上也不至于被当成未成年，只是他素颜坐在那里太过安静，让人很容易误判。
沈寂之接过他的茶，随口一提：“自家小孩，以后照顾着点。”
直到这时，傅严才从手机中抬头认真看了顾青一眼。
沈寂之不是没带过朋友过来，他不会像杜朗秋那么一惊一乍。但这么直截了当开口说要照顾的，这还是头一遭。
连顾青都怔愣了一下，回头看他。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自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沈寂之的“照顾”两字的分量。
但他没有多开心，反倒感到深深的惶恐，开始认真思考沈寂之到底想从他身上图什么。
到了最后也想不明白，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早点陆陆续续地端上来，顾青低声问：“您喜欢什么，我给您夹。”
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把情人角色扮演得很到位。
杜朗秋和傅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诧异。
饭吃到一半，顾青的手机响起来，他看到来电号码时皱了下眉，放下筷子，“我能去接个电话吗？”
沈寂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去。
等到顾青出去，傅严抽出纸巾擦了把嘴，压低声音问：“什么情况啊沈二，包了个小情人？这也不像你啊。”
沈寂之笑着摇了摇头，“有点误会，就当照顾个小朋友，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杜朗秋拍了拍胸脯，“我就说嘛，吓我一跳，我寻思老和尚开荤了，还他妈上来就出个柜，刺激。”
沈寂之踹了他一脚，“再废话，把你八十个前男友贴你家老太太门上。”
杜朗秋连连摆手，“你别，我那前男友们个个八块腹肌，我怕老太太上火。”
傅严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沈二说得对，就应该把你嘴巴缝上。”
杜朗秋撅起刚吃完包子油汪汪的嘴唇子，“我这么娇嫩如花的嘴，你舍得缝吗？”
傅严正想着怎么杀人埋尸，顾青推门走了进来。
“那个，沈先生，各位，我家里有点急事，能先回去吗？”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寂之站起来就要去拿大衣，“我送你。”
“不用。”顾青突然抬高声音。
沈寂之抬眼看他。
顾青轻舒口气，“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不麻烦您了，你们吃好喝好。”
沈寂之放下大衣，“行，有什么事联系助理。”
顾青又道了声谢，匆忙走了出去。
雪天路滑，这里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顾青在凛冽寒风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打上车，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沈寂之送。
一来俩人的关系没到那个地步，二来他家的情况有点复杂，如果不小心被人看到，对他们都不是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