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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母亲的“馈赠” ...

  •   “回来啦?”吴阿媚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正翻着佩如最新一版的剧本,“你这女主角写得太软弱,要是阿母我年轻时,早就一巴掌打回去了。”

      佩如站在门口,一时语塞。她看着母亲自如地在她家中走动,吃着她的零食,评断她的心血,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一次涌上喉头。

      “你怎麽还没走?”她最终挤出这句话,声音乾涩。

      吴阿媚抬头,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心虚,随即理直气壮起来:“我是你阿母耶!”她放下剧本,走向女儿,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如如啊,阿母是你唯一的亲人啊...”

      佩如绕过她,径直走到书房,拉开抽屉——里面原本整齐摆放的现金果然被动过。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别演戏了,我现在下班了?OK!”她的声音疲惫不堪。

      “那个死猴仔,他把房子收回去!那是他送我的耶!”吴阿媚跟进书房,声音带着哭腔,“看阿母这样你忍心吗?...”

      佩如转头看着母亲。不染岁月的吴阿媚仍有风韵,微微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谁能想到这双眼睛背后藏着多少算计?

      “妈,你该长大了。”

      “你讲这什麽话!”吴阿媚突然激动起来,“我辛辛苦苦拉拔你长大,现在说一下,你就这样对阿母?”

      “辛辛苦苦?”佩如冷笑,“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对话已经重复太多次,像一盘倒带的录音,永远在同一个地方卡住。

      “好啦,阿母知道你上班累啊。”吴阿媚马上又换上那副讨好语气,“这样,我介绍一个很好的对象给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

      佩如心里一沉。又来了。

      “你真的要去?”郑京在电话那头问,背景音隐约传来情走取店里轻柔的音乐声。

      “我能不去吗?”佩如对着镜子整理衣着,语气无奈,“她这次直接住进我家了,不配合她演戏,我怕她真会死给我看。”

      郑京轻笑:“阿姨要真的下决心,现在就不会在家里出现了。”

      佩如沉默。这话虽刻薄,却接近事实。

      “来店里坐坐?”郑京的声音软了下来,“刚进了一批新王元具,有个小扌辰动q长得真像你家那只白猫,你应该会喜欢。”

      “等我活着回来再说。”佩如挂上电话,看着镜中三十岁的自己,突然想起另一个午后——她十七岁,穿着国中制服,站在校门口等一个学长。

      那是她的第一次约会,如果那能称为约会的话。

      国三的吴佩如,戴着厚厚的眼镜,总是低着头走路。母亲那时刚与第二任丈夫离婚,成日在家喝酒,喝醉了就拉着佩如说:“查某囝啊,这世上只有阿母最疼你。”

      可当佩如需要家长去学校参加活动时,吴阿媚总是“刚好”有事。

      “你看起来好乖。”

      那是学长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高三,即将毕业,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当他注意到躲在图书馆角落的佩如时,所有人都很惊讶。

      包括佩如自己。

      “如如像一只需要被保护的小猫。”他说,轻轻摸着她的头。

      佩如至今回想起来,仍记得自己当时如何像真的猫一样,渴望那种触摸。那是母亲从未给过的温柔,是她在破碎的家庭里从未体验过的专注。

      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典型的“好学生拯救情结”——一个即将毕业的学长,想在高中的最后时光里,当一次别人的“英雄”。

      而她是那个完美的拯救对象:安静、顺从、有个“不幸”的家庭。

      “你妈妈怎麽可以这样对你?”学长总是义愤填膺地说,然后紧紧扌包住她,“没关系,你有我了。”

      佩如当时以为那就是爱。

      “这就是我查某囝啦,是个编剧喔!”吴阿媚在咖啡厅里高声介绍,引来旁人侧目。

      佩如看着对面的男人——母亲口中的“青年才俊”,实际上眼神闪烁,手上的名表显然是假货。她心里冷笑,母亲还是老样子,永远被光鲜的外表迷惑,看不见内里的腐朽。

      “听说吴小姐是编剧,一定很有才华。”男人微笑,露出过于洁白的牙齿,“我最近正好在投资一部网剧,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佩如低头搅动咖啡,想起那个学长第一次吻她的情景。

      在学校的后墙角落,他的舌头弓虽行撬开她的牙齿,手在她月匈前米且鲁地扌柔捏。她当时只觉得恶心,却不敢推开。

      “你不喜欢吗?”学长亻亭下来,困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爱我。”

      爱。多么沉重的字眼。她当时只能点头,任他继续。

      “...吴小姐觉得呢?”

      佩如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男人正期待地看着她。

      “什麽?”

      “我说,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垦丁?我朋友的别墅刚好空着...”

      佩如看着母亲在一旁鼓励地点头,突然觉得荒谬至极。她三十岁了,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生活,却仍坐在这里,陪母亲演这出“相亲快乐”的戏码。

      “林先生,”她放下咖啡匙,声音平静,“我妈收了你多少钱?”

      男人愣住,吴阿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吴佩如!你胡说八道什麽!”

      “不然你为什麽这麽积极?”佩如直视母亲,“是收了好处费,还是欠了人家钱?”

      男人尴尬地咳嗽:“吴小姐误会了,我系真心想识佐你...”

      佩如笑了。那是郑京常说她的,那种“看透一切却又无比悲伤”的笑容。

      “林先生,我系同志。”她清晰地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桌都听见,“从知道后就只喜欢女人。我妈只是想骗你的钱,或者你答应给她什麽好处。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她站起身,在母亲来得及反应前,比出了一个侮辱性的手势——那是台南街头最米且俗的骂人方式,她小时候常看母亲这样做。

      “吴佩如!”吴阿媚尖叫起来。

      佩如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

      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无法阻挡。

      那是学长毕业前的夜日免,他带她到学校附近的小方衣馆。佩如记得房间的墙壁上有水渍,空调的声音很大,床单有氵票雪白水的味道。

      “我会很温柔。”他说,但动作却急切而米且鲁。

      当他把她的双手压在床头,扯下她内k,u时,佩如只是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那片水渍,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鸟。

      “痛...”她小声说,但他没有停下。

      结束后,他看到她s,hen下的血迹,满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现在是女人了。”

      佩如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坐在马桶上,看着自己腿间的血迹和青夜,突然开始呕吐。那一刻她明白,所谓“成为女人”的过程,可以如此丑陋而不堪。

      两天后,学长毕业离校,再也没有联系她。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阿母!”一进家门,吴阿媚的哭喊就爆发了,“我在朋友面前怎麽做人?你知道林先生是谁吗?他叔叔是电视台的高层啊!”

      佩如疲惫地月兑下鞋子:“所以呢?你又答应人家什麽了?把我卖出去,好让你的“计谋”被採用?”

      吴阿媚愣住,随即大哭:“我都是为了谁?都是为了你啊!一个查某囝三十岁了还没结婚,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麽说吗?”

      “外面的人谁?”佩如冷笑,“你那些只会借钱、上chu,ang的“朋友”?”

      一巴掌狠狠甩在佩如脸上。

      “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这样跟我说话?”吴阿媚浑身发抖,“你以为那个郑京是真心的?她那种卖犭畏谢东西的女人,会真心对你?她只是玩玩而已!”

      佩如摸着发烫的脸颊,突然想起国中那次“恋爱”结束后,她回家抱着马桶呕!吐不止。母亲发现后,第一反应是:“你是不是忄不孕了?”

      当佩如摇头,母亲居然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麽激动做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那一刻,佩如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她永远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真正的安慰和理解。

      “妈,”她平静地说,声音里有一种陌生的冷静,“你记得我国中时,那个学长吗?”

      吴阿媚皱眉:“什麽学长?”

      “篮球队的那个。你见过一次,还说他很帅。”

      “啊...”,吴阿媚眼神闪烁,“好像有点印象。怎麽突然提他?”

      佩如看着母亲,突然明白了:“你当时就知道,对不对?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麽。”

      吴阿媚转身走向厨房:“那麽久的事,谁记得。”

      “你记得。”佩如跟进厨房,“你当时还说,反正女人迟早都要经历这一遭。”

      “对啊!”吴阿媚转身,理直气壮,“哪个查某囝不是这样长大的?痛一下而已,有什麽好计较的?”

      佩如感觉胸口像被什麽东西重击。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母亲只是迟钝、只是粗心,却从来没想过,母亲根本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女人就该忍受疼痛,无论是身亻本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你知道吗,妈,”她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忄生不应该是那样的,也许我不会花这么多年才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吴阿媚嗤笑:“爱?你跟那个卖犭畏亵物的查某?别笑死人了!”

      佩如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郑京传来的讯息:

      “活着吗?店里来了批新货,有个扌安摩油扌居说口感像蜂蜜,想你一起来试试。”

      后面跟着一个笑脸符号。

      佩如看着手机,突然笑起来。那笑声开始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带着一丝疯狂。

      “你笑什麽?”吴阿媚困惑又恼怒。

      佩如没有回答。她拿起包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我还没说完!”

      佩如在门口停下,回头看着母亲。夕阳从窗外照进来,在母亲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让她看起来几乎像个慈祥的母亲。

      “妈,”她轻声说,“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当年能保护我的人是你。”

      她关上门,隔绝了母亲后续的叫骂。楼梯间的光线昏暗,像极了过去那些年的记忆。但这一次,她不是向下走,而是向上——走向郑京,走向那个从不以爱为名伤害她的女人。

      手机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她看着郑京传来的第二个讯息:

      “不管结果如何,记得你值得被温柔对待。”

      台南的晚风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吹进来,带着一丝夏天的暖意。佩如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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