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坠集》小熊抚蝶

5、辅导

　　不敢耽误他太晚，白朦朦火速洗完澡，吹干头发，酸痛的身体，没有那么沉重了。她看了一眼时间，消耗不到半个小时，满意地点点头，抱起资料，悄悄走出房间。
　　客厅只有弟弟一个人在看电视，他躺在沙发上，时不时笑出声。
　　白朦朦松了一口气，‘还好妈妈不在’，她不想又被逮着说，轻声关上门，走到隔壁。门开了，暖黄色的光涌出，许清风站在门内，身着宽松的白色上衣。
　　“进来吧”，他低头注意到她穿着居家拖鞋，“鞋不用换了”，侧身让她进去，她路过时，视线在微湿的发梢上停留了一瞬。
　　白朦朦进到客厅，发现他家的布局和自己家一样，芳姨正在课厅里看电视，看到白朦朦进来，热情地打招呼，“朦朦来啦！有什么不会，尽管问清风！”，她眼里露出一丝骄傲
　　“好的，芳姨”，白朦朦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回复。
　　白朦朦第一次走进除弟弟以外男生的房间，这里整洁的几乎克制，墙壁是低调的浅灰色，书架中书籍由高到低排列有序。窗边的书桌上，一盏极简风格的台灯投下温暖的光晕，旁边摆着几个她叫不出名字的星球仪，在灯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最吸引的是墙角那把木吉他，还有墙上贴着一张星云图。
　　“坐”，许清风从书桌下拉出一把椅子，自己则自然地坐在床沿。
　　白朦朦坐下取出课本和习题册，他接过、打开、轻轻翻动，目光迅速扫过那些画了红叉的题目。
　　“我先给你讲这道函数题”，他拿起铅笔，声音很近，“你思路卡在哪里？”
　　白朦朦指出困惑的地方，他点点头，开始在草稿纸上演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像，春蚕食叶。白朦朦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专注时眉头会微微蹙起，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影子。
　　“这里”，他用笔轻轻点了一下纸面，“关键是要看出它的周期性......”
　　白朦朦不禁随着他的讲解深入思考，随着思路打开，俩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他的手臂偶尔会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让白朦朦有点分神，白朦朦轻轻晃动脑袋，让自己从新投入到思考。
　　“是不理解吗？”，发现她的动作，许清风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白朦朦慌忙摆手，害怕他发现她走神了。
　　“好。”
　　许清风讲解的声音平稳而笃定，每一个步骤都像精心搭建的阶梯。白朦朦看着那些曾被自己视作迷宫的题目，在他笔下显露出清晰的骨架，原本阻塞的思路突然找到了出口，脑海中浮现出更多可能的解法。这种奇妙的豁然开朗，让白朦朦生出一丝兴趣。
　　讲到一道几何题时，许清风站起身来，弯着身子，手臂撑着桌面，在纸上画辅助线。他高大的身影从侧面看像笼罩着她。白朦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合着纸张与墨水的味道，这道题他讲的格外细致。
　　“听懂了吗？”，他问，声音温和。
　　白朦朦心虚地摇了摇头，其实后半段根本没听进去多少，在他站起身后，她的注意力全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那支普通的铅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魔力。
　　“休息一下？”，许清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不在焉。
　　“不用不用”，白朦朦怕耽误到他更多时间，坐得更加端正，以此来表示自己“一定认真听讲”的态度。
　　许清风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休息一下吧，你要喝点什么吗？”
　　“啊，我都可以！”，白朦朦微微睁大，认真地看向许清风。
　　看着白朦朦亮晶晶的眼睛，许清风的心不禁变得柔软起来，她还是生动点好。许清风起身带起一阵轻微的空气流动，那股薄荷气息再次淡淡散开，“等我一下”，他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房间里变得安静，白朦朦坐得板正的姿势稍稍放松了些，开始悄悄打量着这个空间，注意到窗台上放着一个小盆栽，是多肉，胖乎乎、绿晶晶的，能看出来被养得很好。
　　“喵～～”一声猫叫，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许清风端着两个杯子回来了，浓郁的巧克力香气先一步飘了进来。
　　脚边跟着一只小橘猫，仰着小脸，蹭着他的腿随他走动，是一只小馋猫的模样。
　　“是白白！”，白朦朦轻呼，小猫扬起的脑袋让她看到那座白白的“小山”。
　　小橘猫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抛下掐媚的对象，跑过来蹭她的脚踝，然后顺势倒在地上，露出软乎乎的肚子。
　　“白白？”，许清风将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马克杯是温暖的桃红色，上面手绘着一个小小的宇航员图案，正伸手去够一颗星星。
　　“之前有喂过它，顺便起的称呼”，白朦朦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我们真的想到一块了”，许清风听了，嘴角先是微微上扬，“我也给它起了白白这个名字。”
　　“是嘛！”，白朦朦感到惊喜，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白白变得柔顺的猫，轻声呼唤了一声它的名字，‘白白被照顾得很好’，白朦朦很高兴，嘴角难以察觉的向上弯起，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它有家了’。
　　房间里，两人捧着杯子，静静地喝着。巧克力牛奶表面浮着一层细腻的泡沫，白朦朦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甜度恰到好处，醇厚的奶香中，带着可可的微苦滑入胃里，一片暖融。
　　许清风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嘴角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奶沫，却不自知，弯腰将白白抱起，白白在他的抚摸下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白朦朦忍不住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他。许清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用纸巾擦去，眼神里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我们继续？”，看见白朦朦喝完，他重新拿起铅笔。
　　两人再次埋首于题海中，窗外的夜色更深了，但房间里的灯光温暖，巧克力牛奶的香气还在空气中淡淡萦绕，这一刻，白朦朦突然希望时光能走的慢一些。
　　可惜时间是无情的，很快夜已深。
　　白朦朦收拾好资料，准备起身，一股钻心的酸胀猛然从大腿炸开，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肌肉里疯狂窜动，她猝不及防，痛呼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变成短促的抽气，膝盖一软，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和地板来个狼狈拥抱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肩膀，她跌进了一个带有清爽薄荷气息的怀抱，隔着薄薄的T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手臂传来的温热和力量。
　　“你没事吧？”，许清风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关切，另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帮她重新站稳。
　　白朦朦尴尬得试图直起身，却被又一波酸楚击中，不自觉的抓紧了他的手臂，“没事......”声音因忍痛而微微发颤，“就是腿有点酸。可能我今天运动后没有放松。”
　　许清风眉头微蹙，收紧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让她支撑着自己。
　　他的气息和温热的触感让白朦朦感到不自在，太近了，白朦朦下意识要退步远离。
　　“别动，别硬撑”，他的声音落在她耳畔，“靠着我，缓一缓再说。”
　　白朦朦往后推的脚步下意识停住，全身的重量大半胶托过去，紧绷的腿部肌肉在慢慢舒展中终于得以松弛。这段时间仿佛放缓，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疼痛，还是因为这个过分靠近的距离。
　　走廊的光斜斜的照进来，在许清风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下次如果有不会的，可以随时问我”，他靠在门框上，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回去你要记得擦药。”
　　白朦朦点点头，手里紧拽着一瓶活络胫骨药和一张纸——是他的电话号码。
　　“我晚上一般都在”，他补充，目光落在白朦朦脸上，“微信找我就行，记得加我。”
　　“好”，白朦朦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轻。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家门，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跟在身后。钥匙插进锁孔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晚安”，他说。
　　“晚安。”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走廊的光和他的身影。白朦朦靠在门板上，听见外面传来细微的关门声，这才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回到房间里，她放下手中的资料，展开有些皱的纸条，拿出手机搜索，是一个星空头像，他很快就通过了，发了一只小猫的打招呼的表情包，白朦朦轻轻一笑，也发了一个类似的表情包给他。
　　第二天，白朦朦眼下乌青，昨天晚上她的心情没有很平静，等了很久才有睡意，然而感觉没有睡多久，又要起床去上学了，‘忍多一天，还有一天就到周末了’，白朦朦暗暗鼓励，为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