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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单方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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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毓翎自然不会在课上打扰耿桉,可他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会躲。
每每下课铃一响,耿桉直接转身往外走,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平常旷不少课。
晏毓翎吃了不熟悉校园的亏,实在逮不到人,索性等放学再说,心想他总不能在一群干饭人中也溜的极快吧。
哪成想耿桉压根没来上最后一节。
耿桉是没回教室,但原因还真不在晏毓翎。
他们有个专门接活的群聊,什么类型的杂活累活都有。
比如帮忙搬家、运货查货、看摊位等等,只要能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中稍微赚点钱的基本都算在内。
姜桁一今天接了个帮捕流浪猫的活,但临时有之前认识的混混要点他切磋练手,他就让耿桉先过来帮忙看着猫。
姜桁一,当年福利院的那个小男孩,是个alpha,去年跳了一级,现在在和二中隔了条街的三中上高一。
耿桉还是被姜桁一拉进群的。
姜桁一被领养了没几年,养父查出了癌症。
当时他进了群想帮家里挣点钱,但没过多长时间,前群主想着解散撒手了,还是姜桁一自告奋勇接手的这摊子。
后来机缘巧合下得知耿桉在攒钱准备还时家的养育费,便把他一块儿拉进了群。
喂猫吃完一个罐头,姜桁一刚好回来。
耿桉起身将笼子递给他,问:“这猫你给人送宠物医院?”
姜桁一点头,然后抱着笼子直直看着耿桉。
耿桉:“……不行”
经过这两年的经验,想也知道这货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是想跟他溜进二中,就是想蹭二中的食堂,也不是说二中的食堂就比三中好到哪儿去。
就是……
是的,虽然班徉绍一心飞向他那帅气学长,但姜桁一依旧暗恋着“傻白甜”beta小斑点。
而小斑点的兼职其一就是在学校食堂窗口帮忙。
耿桉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俩到底在哪认识的。
作为夹在中间的人,耿桉一方面帮班徉绍测评着“追人香味”,一方面姜桁一又时不时通过耿桉接近班徉绍。
其实比起那个没见过面的学长,耿桉无疑偏向姜桁一。
但看在班徉绍帮自己提供信息素香水的份上,他总不能直接给人家说“别舔了,我给你介绍个真正爱你的。”
想想就中二雷人。
耿桉转身要走,背后的姜桁一开口说:“两个单的钱加起来,五五分。”
“成交。”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有人会跟他过不去。
耿桉是真觉得这几天他该迷迷信,找人驱驱邪了。
不然怎么会连着碰那么多麻烦事。
……晏毓翎算好一点的事情。
而眼前碰到的这个人可不止是麻烦,更称得上是晦气了。
冯骥乐,高三,在校人气极高的现任学生会长,天知道耿桉有多想让人快些毕业走人。
说来也巧,冯骥乐是那个福利院院长的儿子。
之前,耿桉、冯骥乐和姜桁一三人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现在就算了。
“一见面就给我加业绩啊,学弟。”
耿桉被这一口油腻腔调雷回神。
那人准备搭耿桉身上的手被很嫌弃地甩开。
冯骥乐看见人露出嫌恶的眼神反而笑的更开心,挥挥手让其他人带着姜桁一先出去,还不忘提醒他们带上门。
“让我想想这是你第几次带外校人翻墙了,有一有再……”
其实比起其他惯犯学生,耿桉连他们的皮毛都算不上,甚至被抓到的那两回冯骥乐都没给他记名。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冯骥乐对“老朋友”还留着点良心,反而是憋着坏不想轻易放过耿桉。
“可不能再有三了,不然真得给你记名了,”他微微弯下腰,凑近耿桉的耳边开口,“除非你考虑下,我和你的那个约定?”
约nm的定,大腚脑单方面的不要脸骚扰还差不多。
就在冯骥乐开始用他那恶心气味缠向耿桉时,一股刺骨的信息素反刺向他。
趁对方愣神的功夫,耿桉猛擒住他两条手臂将其扭过身子往书桌上一压。
冯骥乐胸口传来一阵被撞狠的麻感,痛得呲牙,然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他能感受到锁住咽喉的信息素越来越浓。
“带人翻墙好数,就是……”
不光信息素,耿桉手上的力道也在逐渐加强,冷道:“我忘了这是我第几次提醒学长不要再起鬼心思了。”
按理说,omega的信息素就算对着再讨厌的人也应是美好柔和的,不会产生这么强的攻击性。
但与一般的omega不同,耿桉是少见的攻击性omega,信息素是可以在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友好的,也是可以刺向那些恶心的人的。
就算这样,耿桉也很少在跟人动手时用信息素,毕竟这种特殊性对于他来说是实打实的双刃剑。
可冯骥乐实在难缠,耿桉也不是没跟他纯动手过,结果耿桉越动手对方越兴奋,脑子有问题般觉得这样是自己还能引起耿桉的兴趣。
也只有在上次被耿桉用信息素压制过后才稍微安分一段时间,没有之前那么频繁地找麻烦。
哦,有没有间接性让那些跟冯骥乐一样脑子不够数的二货在学校里针对耿桉就另说了。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耿桉腺体已经开始泛红,却仍不忘加重在冯骥乐身上的压制。
冯骥乐嗤笑声,一股浓郁的枯草气息充满室内。
他开始跟耿桉拼信息素了。
耿桉皱眉,手上的力度更大些。
还不等冯骥乐开口说什么,学生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耿桉连忙收回信息素。
冯骥乐想趁机将人反压,不过耿桉收回信息素的同时迅速踹开了他。
冯骥乐捂着腹部和耿桉一同看向门外。
来人是学生会的一员,对室内两人间的氛围早已习惯,平静道:“冯哥,这届新生面试该开始了,已经有人在外面排着了。”
冯骥乐不耐烦地啧一声,看到自然而然进来走到耿桉身后的姜桁一顿时又起了坏心思。
他上下打量遍姜桁一,道:“时向熙真是给你找了条好狗。”
耿桉正望着门外排队的人发愣,闻言回神,不解地皱眉看向冯骥乐。
“什么?”
“我说姜……”
姜桁一往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打断他:“冯哥你不用费这些心思,我们和你应该不可能和好的。”
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拉起耿桉就往外走。
“他说的什么意思?”
耿桉边挣扎边质问,奈何这木头是出了名的手劲儿大。
到走廊的时候,耿桉瞬时安分,垂头躲开某人的视线。
晏毓翎望着人远去的背影,直到两人拐入楼梯间,他抬脚往室内走去。
冯骥乐显然经过刚刚那遭后心情非常不好,拦下想追出去的几人,坐下摆摆手敷衍道:“先面试,你们看着点,自我介绍完按流程走就行。”
哪儿知晏毓翎径直拉开他对面的座位坐下,开口也并不是什么按流程的自我介绍,先上下扫视遍对方,笑笑,假意问道:“学长不觉得室内很闷吗?”
冯骥乐莫名从这人的语气和目光中感受到敌意。
错觉吧,他们明明没见过什么面。
等学生会其他人开窗透气,室内那恼人的枯草味廖剩无几的时候,晏毓翎才开始自我介绍。
—
两人拐入楼道。
再往上是天台门,锈迹斑斑的老铁门偶尔还会被风吹得吱呀闷响几声。
耿桉甩了甩手腕,盯着姜桁一。
他实在想不出时向熙是怎么找上姜桁一的。
毕竟早在耿桉天天跑福利院的时候,时向熙就很是抗拒跟着耿桉一起去那地方。
更不可能知道,当初能让耿桉问出那句十分找打的话的人,是眼前这个闷声不出的木头。
好在不是一直闷声不出。
不知是觉得到这份上瞒也瞒不住了,还是被盯得实在不自在,姜桁一缓缓出声道:“没细说过你平常都在干什么,你不用较真,在你心里我们现在应该不算是朋友。”
“哈。”
时向熙找的好狗。
倒真不用特别解释了。
时向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哥哥。
“给你开固定工资?”耿桉背靠栏杆,摸出一根烟咬嘴边,懒散的眯眼看他,“监督我吗。”
“按次结,没有监督的要求,只是确保你……”
“嗯。”
耿桉把饭卡扔给他:“剩下的我找本人问,你先去吃饭,等会记得给我转钱。”
说完转身往天台走,被身后的人叫住。
姜桁一掏出瓶随身携带的喷雾递向耿桉。
看清那喷雾的包装后,耿桉夹下烟的手颤了颤,接过。
见耿桉没再说什么,姜桁一这才离去。
在他走后,耿桉猛用力将喷雾砸向天台门。
写着“特备药物”字样的喷雾在地面滚了几圈,随后又被人踢开越了过去。
天台有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死角,耿桉是这儿的常客。
他坐下,摘掉护膝,曲起双腿将头埋下,一只手隔着后颈的碎发轻轻搭在发红的腺体上。
不舒服……
戴久护膝的腿不舒服,护膝还要再多改几次。
连对自身信息素都特别敏感的腺体不舒服,还没有及时喷药,他多久没在释放信息素后喷过药了。
被时向熙偷偷在身边安排“眼线”的心情不舒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进群接的第一个活还是更早。
被……
搭在腺体上的手用力了些,扣住那片愈发脆弱的皮肤。
被晏毓翎接连看到那样狼狈几面十分不舒服。
没好好赴宴会被觉得不礼貌吧。
都知道了一些什么事,会可怜还是同情。
看到桌子上的那些字了吗,看到后为什么还要执意加好友。
他从哪儿开始在会议室门外的,有没有察觉什么。
他为什么……
这两天的思绪再次纠成一团,而曾经那唯一一根清晰的线此时也变得模糊不清。
晏家之前走的时候明明说留不留国外由晏毓翎自己决定。
那他为什么回来?
他为什么要现在回来?
晏毓翎因为什么要回来啊……
风又大了些,好像把那不堪一击的门给吹开了,吱呀一声重响敲击在耿桉脑内。
然后是——脚步声。
不是风。
“耿桉。”
耿桉手抖了下,没敢抬起头。
脑里那团乱线现在是彻底缠一起了。
晏毓翎盘腿坐到他对面,叫了人一下后不再出声,像是要看看耿桉能自己闷多久。
无声对峙中,晏毓翎见人越缩越紧,无奈叹口气。
他伸手轻轻点了点耿桉环腿上的手臂。
“先吃点东西?”
晏毓翎打开带上来的那盒曲奇,平静语气中貌似再次带上了哀怨:“就算讨厌到不想理我,也帮忙尝尝我爸爸这几年手艺有没有退步,好不好?”
耿桉没动,仍埋头缩着。
然而在晏毓翎想叹第二口气时,耿桉抬起了头。
他还是有点不敢跟晏毓翎对视,垂着眼,盯着被推到眼前的盒子,小声说:“不是讨厌。”
对方额头有一小片被压的有些发红,晏毓翎勾唇,没忍住伸手轻弹了他下。
“那先吃点。”
耿桉摸摸被弹的地方,看着又往前递了些的曲奇,伸手拿起一块咬下。
和记忆里的味道差不了多少,甚至要更好吃些。
不知是真饿了还是太过想念的缘故,晏毓翎往前递一点,他就拿起一块开始吃。
不知不觉半盒曲奇已经被吃完,还剩了一点巧克力口味的。
刚缓和的气氛在这时又凝固了。
耿桉抬眼看向晏毓翎,哪知对方正笑着看他。
其实晏毓翎一直都在看他,只是耿桉现在才敢抬上这一眼罢。
不过也没敢多久,在对上视线的一瞬,耿桉又躲开了。
“巧克力的不吃吗?是口味变了?”
耿桉摇摇头。
“那下次让爸爸多试试做其他的好了。”
晏毓翎合上盖子放到一边,伸手捏住耿桉两边的耳垂轻轻揉了揉。
“聊聊?”
这个姿势耿桉并不陌生。
小时候的两人也是闹过矛盾的。
那时候,耿桉经常缩角落里独自生闷气。
先开始,晏毓翎也拿他没法,说几句话后跑另一边也开始生闷气。
后来不知是不是从向玟老揪时向熙耳朵那里得到灵感,只要耿桉一不想跟他说话,他就两手一起捏耿桉耳垂。
有时候跟耿桉打招呼,晏毓翎也会腾出一只手先捏下他的耳垂。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晏毓翎想跟耿桉好好聊聊或者想和好的一个信号。
很轻很轻的那种,不光不会疼,甚至会有些痒。
就像现在。
耿桉感受着耳垂上的温度,一时拿不准该做什么反应。
聊聊?
一个刚跟家人回国的少爷和一个被迫丢过很多脸的人能聊什么。
片刻,耿桉伸手拿掉晏毓翎的手。
他再次抬眼和晏毓翎对视,鼓起勇气没躲。
然后看到了对方轻眯起的眼里慢慢带上许不满。
“……你说。”
晏毓翎点点头,伸出一只手重又捏上耿桉耳垂。
耿桉:……
没完了还。
“我先问下,”在耿桉还想拿掉自己手之前,晏毓翎抢先出声,“你生我气?”
耿桉的动作僵住,变成了晏毓翎捏着他耳垂,而他还握着对方手腕的姿势。
但现在耿桉正对晏毓翎的话不知作何反应,根本没注意这姿势比一上午来回躲的相处方式亲近多少。
他就这样握着晏毓翎的手腕,满是不解的仰脸看对方:“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晏毓翎挑眉,说:“那你躲我干嘛。”
耿桉微张下嘴,愣是没立刻答出来。
片刻,他嘴一抿,又拿出那套说辞:“我们最后不要走太近,你也看到了学生会他们……”
“耿桉。”
晏毓翎打断他,手上的力道重了,语气更添几分不满。
“先别说我刚到这个学校,没兴趣管谁和谁站队。”
一只手被拿下他就又用另一只手捏上另一只耳垂。
耿桉无奈,摆烂任他捏着说。
晏毓翎趁机揉了下,变了语气,缓缓道:“这些年我们是很久没在一起,但你那些新朋友可以跟着你,和你说说话,我这发小一点点都不可以吗?”
??
为什么他又要用这种哀怨语气和哀怨眼神!
这人出趟国喝坏了什么茶吧。
什么新朋友,跟着自己的不就光姜桁一吗,甚至都不是耿桉自愿的。
但每次当晏毓翎拿出从小认识的这一层关系,耿桉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迟没等到回答。
晏毓翎有点被气笑了,松开耿桉的耳朵,站起身。
耿桉以为他要走了,可没多久头发就被轻轻拨动。
晏毓翎弯下腰,手不轻不重抚摸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我可以做到你想向他们展现的样子,不认识,没交集,甚至之后也不会多亲近。”
耿桉松口气的同时,听到后半句又有一点失落。
也只有一点。
毕竟在他自以为里,后面所描述的情况对晏毓翎来说到底是利大于弊的。
“但是。”
晏毓翎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去勾对方的下巴,另一只手搭上他握紧护膝的指背。
直到他们重新对视上,才又开口。
“耿桉。”
“别让自己受伤,尽量不难过。”
空气里弥漫开一点树木的味道,轻轻的,安抚的。
“这是约定。”
然后被树木的主人带走了。
没等剩下的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