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月［ABO ］》呓惟粒

5、明天见

　　晏毓翎说到做到，在学校不再和耿桉有什么过多接触。
　　周五。
　　耿桉掏出作业，打算写的差不多后直接走。
　　身旁的座位一下课就会来很多人，将主角与他们围在一起。
　　晏毓翎本身刚转来就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同学相处久了发现这人没看上去那么有距离，便有更多人开始主动接近他。
　　二来晏毓翎后面还顺利地加入了学生会，在校人气自然越来越高。
　　对这些，耿桉都不意外，晏毓翎本就是一个任谁都讨厌不起来的人。
　　晚自习铃声响起，那帮人才舍得从晏毓翎身边散开。
　　耿桉正看着卷子上的一道题出神，连身旁安静了都没注意到。
　　下周二就要开学考，他在想老班到时候会不会给晏毓翎调座位。
　　大概率是会的吧。
　　终端突然震了两声，耿桉吓了一跳，放笔点亮终端。
　　是时向熙的消息。
　　自那天后，耿桉有想过找时向熙问姜桁一的事，但多半也能猜到，打消了念头。
　　不过也不知道时向熙是知道自己败露了还是学校太忙，这段时间也没有联系过耿桉。
　　耿桉点进消息弹窗，将悬浮页面调成平放。
　　「哥」：桉桉，你这周事多吗［在吗.jpg ］
　　「哥」：哥周末回去请你吃个饭好不好［可怜.emoji ］
　　看样子是属于前者了。
　　耿桉眉毛皱起，他不知道回些什么。
　　其实耿桉心里明白，耿家出了那档子事，时家不可能太过放心自己，之前向玟多次要给自己聘保镖，他也都拒绝了。
　　耿桉只是有点气时向熙那副事事谨慎还小心翼翼瞒着他的样子。
　　毕竟，小时候的时向熙在和耿桉待一起时称得上是无话不说，没有秘密。
　　这难免会让人产生落差。
　　他搓下指尖，打完字又删了几次，最终回复。
　　「桉桉」：明天要去乐器店，后天去郴姨店里帮忙
　　「桉桉」：哥，我没事
　　想了想，又发过去个从班徉绍那里盗的“兔子喝茶”表情包。
　　页面顶端的“正在输入”闪了几次，时向熙一直没有回。
　　耿桉关掉终端，打算继续写卷子，却被身边人拿笔轻戳了手臂一下。
　　他不知所措地看过去。
　　晏毓翎正单手支着下巴看他。
　　耿桉前几天刚和人赴约切磋过，嘴角的伤还没消下去，这让他呆呆的看人时显得有点可怜。
　　晏毓翎盯着他嘴角看了几秒，又缓缓上移视线看向他的眼睛。
　　在耿桉受不了想扭过去脸的时候，晏毓翎递过来一张纸条。
　　“爸爸想让我今晚带你回家吃顿饭。”
　　耿桉：……
　　刚过去个时向熙，这会儿又来个郁攸荛。
　　不过不算太意外，向玟现在也偶尔会让耿桉去时家聚几次。
　　小时候耿桉经常在时家和晏家玩到很晚的缘故，两家也都有给他留专门的房间。只不过出事后，时家那间房间改到了一楼。
　　也不知道晏家离开了那么久，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一个房间。
　　耿桉正在犹豫要不要拒绝，晏毓翎又抽回去补了两句。
　　“上次没见到你，他很难过。”
　　“所以，他这次很期待能和你一聚。”
　　耿桉抿下唇，有些拒绝不了了。
　　但是……
　　他拿起笔回道：“我估计会提前走，让别人看到我们一起走也不太好吧。”
　　耿桉逃晚自习是家常便饭了，这些天晏毓翎也将耿桉的变化看在眼里。
　　但其实也没有变多少。
　　除了跟兼职或是交易时间碰上，耿桉每节课都按时按点乖乖上，绝对不在课上捣乱。就算碰上了，也会乖乖补交作业。
　　有不少人传见过几次耿桉跟别校混混打架，但在校内耿桉是绝不动手的。
　　甚至之前有人看不惯他找事，他也让人随便出气。
　　反正有校规压着，那些人属实掀不起多大风浪，最多被掀下桌子、被关下厕所。
　　不过那些找事的人在晏毓翎来了后莫名安分了不少。
　　至于不穿校服……
　　耿桉不舍得再订一身罢了。
　　他瞄了晏毓翎几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耿桉是不会主动给晏毓翎透露自己又要逃课的。
　　平常晚自习还好，但是周五晚自习耿桉必须要提前走。
　　因为到了周五，有很多住宿生会跟着走读生一起离校，人流量比平常要多上不少，冯骥乐会趁这种时候找各种借口骚扰耿桉。
　　每周五，永不缺席，永不嫌烦。
　　渐渐的，耿桉逃晚自习次数也就愈加多了，刚好能偶尔接点夜摊上的活。
　　不久，晏毓翎又递了过来。
　　“司机在校门口等着，还是之前那个，你先走，我很快跟过去。”
　　耿桉不解，晏毓翎这是也要逃的意思？
　　晏毓翎看着垂着头的耿桉，伸手捏了他耳垂一下，微微低头靠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道：“你可早就食言了，你不占理。”
　　什么食言？
　　耿桉揉揉耳朵还想问下，晏毓翎这时已经扭过身子写作业去了。
　　耿桉无奈，卷子也不写了，抓紧带上护膝，装好东西往校门外走。
　　等司机为他打开后座的车门，耿桉抓着书包肩带犹豫了下，还是实话实话他现在坐后面会晕车，坐到了副驾。
　　晏家这个司机也算是看着耿桉长大的，还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晕车了，不过在这种家族环境工作的人想必也不会多嘴。
　　倒是后面晏毓翎坐上车，看着耿桉的侧脸欲言又止了几下，还是没问出口，皱起的眉毛也一直没有抚平。
　　是不想和自己坐一起吗。
　　车窗外闪过的景色逐渐变得熟悉，耿桉迟来的感到些不可思议，放在左腿的手撺紧。
　　晏毓翎回来了，他们还要像曾经那样一起下学去往同一个地方。
　　这之间时隔了多少年。
　　下车看到在门口笑着等他们的郁攸荛，耿桉这种不真实感仍未减轻。
　　“小桉来了啊。”
　　郁攸荛伸手拿过耿桉的背包，在发现耿桉嘴角的伤时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担忧：“这怎么还受伤了？”
　　耿桉正想将背包接回来，闻言手停在半空。
　　他好像知道晏毓翎说的食言是什么意思了。
　　“耿桉有次跟同学闹着玩不小心磕到了。”晏毓翎一手揽住爸爸的肩膀，一手牵着耿桉往家里走，帮忙回道，“没什么的，就是我们小桉太白了，所以消的慢。”
　　耿桉看着帮他撒谎的晏毓翎，想到了小时候。
　　明明之前帮晏毓翎撒谎找补的一直是耿桉，现在倒是身份对调了。
　　“没被欺负就好，小桉还是太瘦了，今天多吃点。”
　　郁攸荛将背包递给家里阿姨，等晏毓翎带耿桉洗完手，忙牵过耿桉一起坐到饭桌前。
　　桌子上的菜全都是耿桉小时候爱吃的，郁攸荛也不知道这些年他口味变了多少，虽然提前找向玟了解过，但还是怕耿桉会吃不惯。
　　耿桉看着面前这一桌菜，能感觉到是下了心思的，他对着郁攸荛笑笑，乖道：“谢谢郁叔叔，都是我爱吃的。”
　　郁攸荛听他这样说便放心了，连忙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耿桉不好意思地拦了下，问：“不用等晏叔吗？”
　　“你晏叔今天在公司加班。”
　　郁攸荛趁机道：“小桉今天留下多陪陪我们好不好，你之前的房间毓翎已经让人打扫好了，衣柜里也补了点衣服。”
　　没想到他们还记得。
　　耿桉眨眨眼，看向对面的晏毓翎。
　　晏毓翎见他到现在还不知所措的这番样子，有些被逗乐了，调侃道：“看我干嘛，家里长辈都同意了，我还能不乐意吗。”
　　耿桉收回视线，耳尖红了。
　　“你别逗小桉。”
　　郁攸荛斜了自家儿子一眼，继续跟耿桉聊天。
　　“咱都好久没见了，就在这儿待一晚陪我聊聊天，明天有事就让毓翎送你去。”
　　好像他们所有人都喜欢拿以前的关系来哄耿桉，但耿桉偏偏就吃这套，无奈还是答应下来。
　　吃完饭，晏毓翎去厨房帮阿姨洗碗，客厅只剩下郁攸荛和耿桉。
　　郁攸荛才看到耿桉左腿上戴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腿又……”
　　耿桉忙接过话：“这就我自己弄的一个护膝，能让腿方便点。”
　　说到这里，耿桉那些研究能力还是小时候跟着晏毓翎一起和晏岩学的，虽然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学了一点皮毛。
　　“自己弄的？”
　　郁攸荛惊讶，小时候耿桉和晏毓翎一起玩出来的那些小研究有的是被晏岩夸上了天，可有的也闯了不少祸。
　　“有没有副作用啊，不行让你晏叔抽空给你改改。”
　　“不用不用，没什么副作用，不麻烦晏叔叔了。”
　　耿桉可不敢将这小机械摆在晏岩面前。
　　现在连时家那里也没多少人知道耿桉的腿伤和他的腺体有关，最多知道alpha信息素能在治疗上起到些辅助作用，不过也不清楚其原因和根治的方法。
　　不管是最初时家掏大价钱请来的医生，还是有关教授，得出的结论都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也就后来那个美名其曰过来帮忙的余霁月看出了点端倪，那些能勉强缓解腺体疼痛的“特备药物”也出自他手。
　　耿桉有试过将那个药用到护膝上，但是失败了，也就小斑点那些信息素香水勉强能用上。
　　要是让会真本事的晏岩发现这里面含有信息素香水，指不定狠研究到哪儿去。
　　“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给我们说啊，很早前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郁攸荛摸着耿桉的脑袋，心疼道。
　　一家人……
　　耿桉感受着郁攸荛手掌的温度，很轻的“嗯”了下。
　　晏毓翎出来的时候，郁攸荛正问到耿桉在学校的情况，还提了嘴怕他现在这样容易被人欺负。
　　耿桉明显支吾起来。
　　晏毓翎走过去坐到郁攸荛身边，自然的接过话茬。
　　在晏毓翎编织的又一个个小谎言中，耿桉在校成绩不算太好又不太差，没有人欺负他，有很多好朋友，过的很好。
　　在晏毓翎嘴里，耿桉和晏毓翎幸运的成了同桌，会和曾经什么都没发生时一样要好。
　　见郁攸荛心彻底放下，晏毓翎这才安静。
　　可他抬眼和耿桉的眼睛对上时，开始后悔那番谎言了。
　　晏毓翎咬下牙，偏过头去。
　　耿桉也移开视线，对郁攸荛借口说要写作业逃上了楼。
　　他把包和护膝甩一边，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那圈灯光。
　　耿桉刚才确实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他觉得自己不该难过，只是，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自己也被编织进去了。
　　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过是许久没见的好朋友又重新回到了身边，参与进了他正常的校园生活，像以前那样以为永远有机会可以待在一起……
　　灯照得他眼睛发涩，耿桉坐起身，撩起左腿的裤子再一次打量起上面可怖的疤痕。
　　没可能的。
　　至少现在的他没可能。
　　门被敲响，耿桉盖住伤疤，起身开门，是晏毓翎。
　　“爸爸让我过来帮你上点药。”
　　晏毓翎晃晃手里的药膏，又指下耿桉的嘴角。
　　耿桉后退一步：“你给我，我自己来吧。”
　　然而晏毓翎自顾自走进来，坐到书桌前。
　　耿桉在门口跟他僵持了一会儿，认命般坐回床上与晏毓翎面对面。
　　晏毓翎轻轻掀起耿桉的前额的头发，这才看到omega的额角也有些小伤，他拧起眉，突如其来的弹了耿桉一下。
　　耿桉捂住脑门震惊地望着对方。
　　不是来上药的吗，这怎么还动手啊。
　　“这么看我干嘛。”
　　晏毓翎收回手，伸出一只手把人往回拉，将药膏抹向人额角：“你先食言的。”
　　耿桉被这一下冰的抖了下，垂下眼任他继续抹额角刚被发现的伤。
　　他觉得晏毓翎有点不讲道理，毕竟那所谓的约定自己又没明确回应。
　　晏毓翎向上抬抬他的下巴，盯着他嘴角看了几秒。
　　“耿桉，在学校我答应你，但是在学校外面，哪怕只是在这里。”
　　徘徊在嘴角的指尖轻柔的像路过的羽毛，药膏在伤处晕开。
　　晏毓翎轻轻吹干那点湿润，沉沉地和他对视。
　　“我们还是我们，对吗。”
　　耿桉眨眨眼，被烫到似的强硬偏开头。
　　“那个约定也只是不想让你的处境更为难。”
　　晏毓翎轻笑声，擦干净指尖后又捏向耿桉耳垂，垂眼看着耿桉的手，那只手正拢在左腿上。
　　“我在学校也会困惑，为什么我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也要远离我。”
　　“我也会好奇朋友们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好奇，”晏毓翎短暂停顿，还是缓下语气，沉道，“好奇你变成这样的实情。”
　　耿桉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喉间不可控的发涩。
　　要告诉晏毓翎吗……
　　“但是，我也没到像个流氓般这点耐心都没。”
　　晏毓翎抚过他的眼尾。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像从前那样，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聊起这些年或是其他有的没的，只要是你愿意亲口说的，我都愿意知道。”
　　在晏毓翎手指离去的一瞬间，耿桉睁开了眼，然后脑子一片混沌地去抓住了晏毓翎的手。
　　等和alpha对上眼后耿桉才发觉自己下意识都干了什么。
　　他忙松开手，慌张地移开视线。
　　“笨。”
　　晏毓翎没忍住笑骂声，伸手握回去，
　　耿桉愣住了。
　　他今天好像总在卡顿，因为长辈一如既往的关心和……晏毓翎莫名的敲中。
　　“今天就聊到这里，别想太多。”
　　晏毓翎松开手，拍拍他脑袋，起身帮他放好书包和护膝。
　　走到门口时，最后回头看了耿桉一眼。
　　“洗涑完睡个好觉。”
　　晏毓翎的笑容在耿桉眼前融化，他最后说：“明天见，耿桉。”
　　直到晏毓翎关上门走远，耿桉才又躺下望着那圈光晕，轻道。
　　“梦里见，晏毓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