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月［ABO ］》呓惟粒

3、座位

　　耿桉一直都是独自待在最后排靠门的位置，可现在他身旁那个常年落灰的座位上正有个人跟自己打招呼。
　　“嗨，吃过早饭了吗？”
　　晏毓翎。
　　耿桉是熬了一夜把护膝制作出来了没错，但不至于困出幻觉。
　　他往后一退，确认没走错班，意识到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个点。
　　老秃貌似在班群里说过开学有个新生要来他们班。
　　耿桉捏紧背包带，心里思考该怎么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一大冲力从侧后方扑过来。
　　“耿桉！”
　　今天耿桉没有带那一圈铆钉，白皙的脖子上是条纯黑色颈圈，上面坠了个小骷髅反射着走廊外的阳光。
　　班徉绍自然地圈上去，把耿桉拉得往旁一低头。
　　他塞给耿桉一颗糖果，后面接着的话带点委屈巴巴的控诉意味：“怎么一整个寒假都不见能约你出来一次啊。”
　　晏毓翎目光停在来人圈在耿桉脖颈上的手臂。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是个beta，他们班的班长。
　　beta脸上正中央有一小块浅褐色的胎记，在鼻梁连着两旁脸颊一点，脸颊上仔细看的话还有雀斑，总有人管他小斑点。
　　耿桉把他的手臂撇下去。
　　“懒。”
　　班徉绍也不恼，注意到耿桉腿上多出来的一小块机械甲，高兴道：“你终于研究成功了！太好了！”
　　班徉绍嘴里的亲昵劲儿让晏毓翎收起笑容，目光跟着移向了耿桉的左膝盖。
　　正是耿桉一直在研究的那块龟甲型机械，昨天连夜赶好最后的代码植入了进去。
　　在辅助和刺激双重功能下可以让左腿短暂恢复正常，但戴久了会有痛感，时间越久痛感越强，有待改进。
　　耿桉动动腿，说：“得谢谢你。”
　　班徉绍还没回话就听到班里又有人闲的没事来调侃他们。
　　“班长你一来就和耿小瘸聊什么呢，有这功夫不如再给小瘸换张桌子呢！”
　　那些不讲理的吊车尾对班长还留着点表面功夫上的友好，对耿桉可没有。
　　班徉绍边怼那些人边拉耿桉往其它地方走：“那你帮我个忙。”
　　刚好耿桉还不清楚如何面对晏毓翎，他朝晏毓翎的方向微点下头，跟班徉绍往人少的地方走。
　　晏毓翎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把刚才准备拿给耿桉的东西往桌兜里一推，盯着旁边那张被刀划的乱七八糟的桌子。
　　晏毓翎这两天实在有些郁闷，耿桉家里的事和时向熙的问话先不说，昨晚发过去的好友申请到现在还没通过。
　　明明跟个同班同学都能聊，偏偏跟他这个多年不见的发小到现在都没聊上几句。
　　来到楼梯间，班徉绍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开一点凑近耿桉，紧张兮兮问：“你觉得这个味道怎么样？我今天刚买的新款，听介绍说是青苹果味alpha信息素。”
　　青苹果味的alpha啊......
　　耿桉若有所思。
　　这几年随着abo基因医学和信息素医疗行业的发展，如今已经有不少beta能通过一些小手术或者高档产品闻到ao的信息素，当然那些人在人数庞大的beta里只占小部分，且依旧不会受信息素和特殊期的额外影响。
　　不管是有没有经济实力还是人脉去折腾那些的，都仍不乏会有为了追心上人而使用各种各样信息素香水的beta。
　　班徉绍就是其中之一。
　　想来耿桉能顺利研究这款护膝，也多亏了班徉绍提供的信息素香水。
　　如果是单纯的机械护膝，耿桉犯不上用这种玩意。
　　他的腿伤无论是想恢复一点还是彻底根治都必须要有“alpha信息素”的辅助，但他又没理由真的找那些alpha义工，甚至人造信息素在大多情况下对于他也只能适得其反。
　　这也是为什么耿桉会多次帮班徉绍测评。
　　他配合地撕开那颗糖放嘴里，不难猜到也是青苹果味的。
　　班徉绍有个习惯，每次他用了什么味的香水，就会带跟其味道差不多的东西来让耿桉搭配感受，有时候是饮品，有时候是糖果，或者一朵小花等等。
　　就算哪天没喷香水，班徉绍也会时不时给耿桉塞些糖果。
　　高一的时候，耿桉校内的人缘还没如此糟糕，但随着自己神出鬼没次数的增加和冯骥乐在学校的影响力，越来越多人选择远离、旁观这场闹剧或者若有若无加入闹剧。
　　从高二上学期被重新分班后，就只有这个beta对耿桉毫无顾忌地展现善意，甚至还向班主任提议要做耿桉的前桌。
　　虽然因为身高缘故也只做过两周。
　　青苹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耿桉冲眼前紧张中带点期待的beta道：“还行，不过你追的人不是个alpha吗？”
　　“这不是，”班徉绍有些害羞，挠挠脸把校服重新整理好，“听说那人ao通吃嘛，我就试试。”
　　耿桉虽说某种意义上在帮忙追人，但除了知道对方是一个人气不赖的alpha学长外也没太多了解。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回教室吧，我去给crush献殷勤了。”
　　班徉绍说罢就哼着曲往楼上跑，中途想到什么，他透过栏杆缝隙探头叫住耿桉，笑道：“你昨天没来，我已经替你试探过了，新来的叫晏毓翎，是个好人！你就放心他做你同桌吧！”
　　耿桉仰头看他，直到人影消失才转过身往教室走。
　　他知道晏毓翎有多好……
　　这么些年，晏毓翎一直都是他心里最好的人。
　　回到教室，耿桉看到给自己整理桌兜的人有些诧异，挑起一边眉毛。
　　胡圩算是闹剧里欺负耿桉欺负得最勤快的人。
　　关耿桉进厕所，他带的头。
　　泼耿桉拖把水，他提的议。
　　撕耿桉作业本，他偷的本。
　　剪耿桉校服，还是有他凑热闹。
　　就连之前桌子上的刻字不说三分之一，有一半以上都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而现在，那人正往刚搬来的新桌子里塞新书。
　　胡圩看到他回来，热气腾的上了脸，当即想甩手不干上前挑衅。
　　旁边的晏毓翎轻哼一声，胡圩加快手上速度，连忙整理完桌兜后逃离现场。
　　耿桉进来把手放干净的桌面上，感到莫名其妙。
　　冯骥乐又让他们演的哪出。
　　事实上，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耿桉前脚刚离开，胡圩后脚就来了。
　　他准备像往常一样拿小刀随便刻点脏字，却被一阵陌生的alpha信息素给制住。
　　那信息素的主人便是晏毓翎。
　　晏毓翎昨天到班里报道时没见过这人，想应该不是班里的，他拿信息素压着人，脸上保持友好，问：“同学，你来五班是有什么事吗？”
　　“我有你……”
　　没等胡圩骂出口，那阵信息素的力度猛地加强。
　　胡圩只要想骂一句，这信息素就会加强一度，还只压在他身上，旁观的同学丝毫没感觉到两人正在起冲突。
　　毕竟晏毓翎面上笑的那是一个温煦有礼，更别提昨天这位新来的“帅A转学生”可收获了学校里一堆好感，刚来就爆了校园磕颜楼的那种。
　　胡圩被制的不敢有任何动作，准备改天再来时听到那人说：“没事的话，可以帮忙换下桌子吗？我们要好好爱护教室的公共设施不是吗。”
　　于是，胡圩在信息素威胁下又是帮耿桉搬新桌子又是整理书本的。
　　靠，学校什么时候多出个这等级别的alpha了。
　　而alpha深藏功与名，待耿桉坐下后就把一保鲜盒递过去。
　　“我爸爸烤了点曲奇让我给你带过来。”
　　晏毓翎的外婆是糕点师，郁攸荛后来继承了这门手艺，结婚后也没什么其他爱好，平常就喜欢给这帮孩子做些小点心。
　　可以说他们几个都是吃着郁叔的点心长大的。
　　耿桉好几年没吃了，说不馋是假，但还是不想晏毓翎在学校跟自己有什么明面上的关系。
　　他抿抿唇，轻轻推回去，低声道：“不用了，帮我谢谢郁叔。”
　　晏毓翎没收回去也没有说话。
　　“那什么，状况有点特殊，我们最好不要……”
　　耿桉话没说完，铃响了。
　　晏毓翎猜到他要说什么，在耿桉再次开口前打断道：“先上早读吧。”
　　透明保鲜盒里放着些不同样式的曲奇，就这么摆在两张桌子中间实属有些惹眼。
　　晏毓翎始终没有收走的打算，耿桉也不敢强塞给晏毓翎，只好先放进自己桌兜。
　　晏毓翎看耿桉收的勉强，再想起刚才对方没有说完的话，纳闷中带着些不高兴，翻开书低声念起课本内容。
　　耿桉趴在桌上，听着那让人深感久远的声音，思考以后该怎么跟晏毓翎相处。
　　晏毓翎出国后的这几年，耿桉是幻想过他们重逢时会怎样，甚至一直有攒钱偷偷跑国外远远看上一眼的打算。
　　如今这人实实在在回来了，还跟自己做了同学。
　　小时候的耿桉或许会跟在晏毓翎身后，可如今，熟悉的人以不熟悉的身影突破那层模糊的记忆与幻想，重新站在他眼前。
　　这让耿桉感到迷茫了，幻想和现实还是存在差距的，现在的他连遥遥坠在晏毓翎身后的想法都没有了。
　　还有，他得想想该怎么和晏毓翎商量不要在学校走太近的事情。
　　别看在学校小斑点跟耿桉算是近，但在耿桉一而再的警告下，班徉绍也只是偶尔给耿桉送送糖，让人测测香水，他俩在学校里同行的次数还是很少的。
　　他可不想给晏毓翎添一丁点麻烦。
　　耿桉咬碎嘴里最后一点糖块，想着要不破天荒找时向熙帮忙转学时，桌面被敲响。
　　“耿桉。”
　　晏毓翎倾身凑近他的耳朵，总是平静柔和的声音这时竟带上点哀怨。
　　“这么久没见，就算回不到以前的关系，连做普通朋友都不行了吗？”
　　“！”
　　这话什么意思？！以前什么关系？不也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吗？！
　　耿桉忙坐起身看他，耳朵通红，支吾半天不知道说啥。
　　“不是......”
　　晏毓翎笑着同他对视，比别人都要浅一些的琥珀色瞳眸此刻再次框住了眼前人的身影。
　　“既然不是，那你先通过下好友申请。”
　　耿桉说不出话了，自暴自弃般趴回去把脸埋胳膊上装哑巴。
　　晏毓翎看着缩回去的人，无奈之下还觉得有些好笑。
　　刚开学大家都只顾补作业，没人会在意他们这边，晏毓翎跟着趴桌面上枕条胳膊面朝耿桉，每说一句话另一手就拿笔轻戳人下。
　　“同班同学也不能加vx吗？”
　　“班上我只加班长就够了。”
　　“哦，是因为我不是班干部所以才不加的啊。”
　　这一句戳笔的力度要重上一点。
　　耿桉被戳得一颤。
　　这语气听着怎么更哀怨了？？还有怎么像是我在搞“职位歧视”啊？！
　　晏毓翎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我加。”
　　耿桉最终还是通过了晏毓翎的好友申请。
　　晏毓翎看着列表多出来的Q版飞机头像，开心了。
　　但没开心太久，他连备注都没来得及改就弹出了新消息。
　　是耿桉那句没说完的话。
　　「an」：我们最好不要在学校走太近
　　「安每羽」：为什么？
　　耿桉不回了，任晏毓翎再怎么逗他，他都趴桌上没反应。
　　晏毓翎皱皱眉，收回接连戳人的笔，改了个备注，不再打扰他。
　　总跟在他身旁的小朋友现在好像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