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非南迫

3、狭路相逢（2）

　　两天后，c市城西档案库里，尘埃尚未落定。

　　江言立在档案架阴影里，指尖拂过纸质档案上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落逸的冷冽气息。

　　江言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档案架深处传来，带着明显的戏谑和挑衅，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假医生，你这问诊方式也太粗暴了，差点把我这‘病原体’直接物理超度啊！医保报销吗？”

　　落逸站在原地，声音透过尘埃，冷得像冰：“对于高度危险的传染源，隔离是最有效的手段。至于销……”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江言可能藏身的区域，“你可以试试看，到了下面，有没有机构受理。”

　　“啧，真无情。”江言从一排档案架后探出半个身子，手里已经没了那个微缩胶卷盒，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哪个档案袋里摸出来的一枚老式铜质书签，在指间灵活地翻转，“亏我还惦记着你的晕船药。不过看你刚才那身手，稳得像在平地上，估计是用不上了。”

　　落逸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视线落在了江言脚边一个不起眼的、半开的档案箱上。箱子里散落出的文件日期，正好与前任情报官在此工作的末期吻合。他心中了然，江言并非盲目乱窜，他也在寻找真正的核心线索——那份可能指向名单最终藏匿处的、更具体的凭证。

　　“你的搜查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遗憾。”落逸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像没头苍蝇。”

　　“总比某些人装模作样当医生强。”江言反唇相讥，“至少我不用靠听诊器才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他说着，还故意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落逸在距离江言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他无视了江言的表演，直接点破：“船票是诱饵。你真正的目标，是这里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那个档案箱，“或者说，你已经得手了？”

　　江言咧嘴一笑，在昏黄光线下显得有些骇人：“你猜？”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怀旧是衰老的表现。”落逸冷冷道，“看来你离‘退休’不远了。”

　　“那也得先把你这个总爱多管闲事的‘主治医师’送走才行。”江言话音未落，手腕一抖，那枚铜质书签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直射落逸面门！同时，江言向不远处通道入口走去。

　　落逸偏头躲开书签，书签“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木质档案架。几乎在江言动身的同一瞬间，落逸也动了，他并非直接追击，而是抬脚踢向身旁另一个堆满厚重年鉴的推车，沉重的推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精准地横撞向江言即将通过的通道入口，封死了去路。

　　江言被迫急停，转身背靠书架，看着堵住去路的推车和缓缓逼近的落逸，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呵，这就等不及要“亲密接触”了？”

　　落逸从大衣内侧抽出一把造型简洁却泛着致命冷光的□□，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多余：“只是提前进行一场小型的解剖教学。”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主题是：话痨的声带构造。”

　　“巧了，”江言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特制的、带有高压电击功能的甩棍，在手中甩开，发出“啪”的脆响，“我也正想研究一下，面瘫患者的脸部神经是不是都坏死光了。”

　　两人在弥漫着霉味和杀意的档案架迷宫中再次对峙，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乐。这一次，狭路相逢，退路已断。

　　落逸的匕首划出冷冽的弧线，直取江言颈侧。

　　江言甩棍格挡，金属交击迸发出零星火花，他借力旋身，一记凶狠的侧踢扫向落逸下盘。

　　“动作变形，”落逸轻松后撤避开，还不忘毒舌点评，“护工当久了，连基本功都忘了？”

　　江言攻势更猛，甩棍带着风声连连抢攻，“至少我打针不会扎错血管！”

　　砰！

　　江言一棍砸在落逸用来格挡的匕首上，巨大的力道让两人同时后退半步。江言喘着气，脸上却带着酣畅淋漓的笑，汗水沿着他额角滑落：“哈哈哈，比在病房里装模作样有意思多了！”

　　落逸呼吸依旧平稳，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注意到，在刚才激烈的打斗中，江言的手指似乎有意无意地擦过了某个特定档案架的编号标识。

　　落逸忽然开口，匕首尖遥指江言，“想用打斗掩饰你真正的小动作？那个编号，是什么意思？”

　　江言眼神微变，但瞬间恢复，甩棍指向落逸：“意思是……就你想的那样！”他猛地向后一跃，撞开身后一扇原本看似被封死的、通往紧急楼梯的小门，“名单的核心部分，我就笑纳了，假医生！公海上再见时，希望你已经学会了游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暗的楼梯间，脚步声迅速向下远去。

　　落逸走到江言刚才触碰过的那个档案架前，看着那个被刻意摩擦过的编号——7-G。他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拿出手机，对着编号拍了一张照片，发送出去。附言简洁：【核查 7-G 关联所有离线存档。优先级最高。】

　　落逸整理了一下大衣领子，迈步走入黑暗，淡漠的自语消散在楼梯井中：
　　“游泳不必。给你收尸，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