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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落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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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茬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江言。
唯一没变的是那双眼睛,里面曾经闪烁的玩世不恭和狡黠光芒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灰败。
“没找到。”江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靠在墙上,似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一点消息都没有,黑市上关于他的悬赏,也悄无声息地撤了。”
肆茬沉默地递给他一杯烈酒。悬赏撤销,在这种情境下,往往意味着目标已被解决。
江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暖不了那颗冰冷的心。
“我去了我们之前待过的每个地方,”江言像是在对肆茬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江言,也许……你该走了。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他如果……他肯定不希望你这样。”
江言没有回答。他慢慢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纽扣,是从落逸衣服上的。当时还在开玩笑,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他把纽扣紧紧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像马上就要流出血来……
数月后,一个充满生机的小镇。
江言用假身份安顿了下来。他租了个小房间,几乎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他试图开始新的生活,像落逸可能希望的那样。
但他做不到……
小镇的空气中总是飘着海水的咸腥味,这味道总会让他恍惚间回到那艘邮轮,回到那个月光洒满甲板的夜晚,回到那个隔着人群与他遥遥对视、对他做出开枪手势的落逸。
每一个相似的背影都会让他心跳骤停。每一次听到沉重的脚步声,他都忍不住回头。
落逸的脸反而更加清晰。他试图找点别的事做,但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落逸不仅仅是他爱的人,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锚点。他们从对立到共生,在血与火中建立的联结,早已深入骨髓。现在锚点消失了,他的人生变成了一艘漫无目的、在惊涛骇浪中随时会散架的破船。
一天夜里,江言又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落逸满身血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衣服。
窗外下着雨,和那个分别的夜晚一模一样。
他走到窗边,看着雨丝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痕迹,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也悄无声息的挂了两行泪……
他后悔。
后悔当初在邮轮上为什么非要跟他较劲,后悔在工业区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陷阱,后悔为什么没有坚持和他一起走……如果当时在一起,就算死,至少也是在一起的。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
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空洞的麻木。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枚已经被体温焐热的纽扣。
“落逸……”他对着空气,轻声呢喃,声音破碎不堪,“你在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无尽的雨声。
没有人知道落逸最终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他就像一滴水,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而江言,被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没有”他的雨季里,用余下的生命,品尝着名为“失去”的、永无止境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