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非南迫

16、深渊

　　雨水冰冷地打在江言失去血色的脸上，他伏在落逸背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

　　旧码头木质结构在潮湿的空气里腐朽，只有几艘看起来几乎要散架的渔船随着浑浊的波浪轻轻摇晃。空气中弥漫着鱼腥、铁锈和污水混合的味。

　　落逸将江言小心地安置在一处勉强能遮雨的破旧棚屋下，迅速撕开自己里衣的布料，用力压住江言肋下不断渗血的伤口。他的动作又快又稳，但指尖无法抑制的微颤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听着，你不会死在这里。”落逸的声音低哑，几乎是在命令。

　　江言艰难地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气若游丝。

　　“闭嘴，节省体力。”落逸粗暴地打断他。

　　警笛声已经远去，暂时的安全如同泡沫，一触即破。

　　组织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警方也可能被调动过来。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水面，但江言的伤势根本经不起颠簸，尤其是乘坐那些看起来随时会解体的船。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码头最外侧一艘看起来稍显完整的渔船上。

　　船身旧，但似乎经过一些改装，更重要的是，它有一处低矮的船舱，可以勉强藏身。

　　“等我。”落逸简短地说完，掠向渔船。他需要确认船是否能用，并清除任何可能的威胁。

　　几分钟后，落逸返回，身上带着一丝新鲜的血腥气，但眼神冷静了些。“船能动”他言简意赅，将江言背起，快步走向渔船。

　　引擎发出沉闷而吃力的轰鸣，渔船缓缓驶离了破败的码头，向着被雨幕笼罩的、漆黑一片的江心而去。

　　B市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模糊，如同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梦。

　　船舱里，只剩下雨水敲打顶棚的声音和江言压抑的喘息。

　　“他们……怎么会精准埋伏在巷道？”江言低声问出了关键。他们的撤退路线是临时决定的，除非……

　　落逸眼神幽暗：“两个可能。要么神社附近一直在监控之下，我们离开就被盯上了，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信使’那条线，本身就是个鱼饵。你调查到的旧码头，或许早就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江言闭上眼，疲惫和寒意一同袭来。如果是后者，意味着他们从一开始就踏进了一个更精密的陷阱。

　　组织的力量，远超他们之前的预估。

　　“接下来……去哪？”江言问。

　　落逸看向窗外无尽的黑暗和水流：“顺流而下，先离开B市核心区域。”他沉默片刻，补充道，“我记得下游有个地方，或许可以暂时容身。”

　　那是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地名，关联着落逸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但此刻，为了身边这个人的生机，他必须去触碰那些封尘的记忆。

　　渔船在夜雨中艰难前行，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

　　前路是未知的险阻，身后是紧迫的追杀。

　　落逸守在舱口，背影如同沉默的礁石。他知道，这场逃亡远未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绝不会让背上的温度再次冰冷下去。

　　深渊或许就在前方，但他们必须一起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