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非南迫

17、救赎

　　眼前先是一片模糊的、令人眩晕的白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强硬地钻入鼻腔。

　　意识像是从深海中艰难浮起，每一次试图清醒都伴随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

　　江言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睫毛颤抖着，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但最让他心脏骤然收紧的，是床边那个空荡荡的椅子。

　　落逸不在。

　　一阵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从昏迷中醒来的虚弱。他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伤口，疼得眼前发黑，重重地跌回枕头上，大口喘息。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落逸端着一个瓷杯走了进来，看到江言醒来，他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快掠过的、如释重负的光芒，但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他快步走到床边，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按住了江言没受伤的肩膀。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伤口刚缝合，你想让它再裂开吗？”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切实的力度和温度，江言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

　　他重新躺好，目光却紧紧锁在落逸身上，贪婪地确认着他的存在。

　　“这里是……？”江言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一个私人诊所或者说黑诊所。”落逸拿起杯子，用一根吸管凑到江言唇边，里面是温水。“医生只认钱，不问来历。”

　　江言小口地喝着水，滋润了如同火烧的喉咙，思维也清晰了一些。

　　他环顾四周，这环境确实配得上“黑诊所”的描述。“安全吗？”

　　“暂时。”落逸放下杯子，眼神锐利地扫过房门和窗户，“我付了三倍的钱，要求绝对保密。医生拿钱办事，但信誉还行。我们最多只能在这里待两天。”

　　“你怎么样？”江言看向落逸之前受伤的肩膀。

　　“小伤。”落逸活动了一下那只手臂，示意无碍，但江言捕捉到了他瞬间蹙起的眉头。绝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我们怎么到的？”江言记得自己最后意识模糊，只感觉落逸背着他，在无边的黑暗和冷雨中跋涉。

　　“船撑到了下游的一个货运点。然后抢了一辆车。”落逸言简意赅，省略了其中的血腥。他看着江言，目光深沉，“三天”

　　三天。江言可以想象，落逸是如何拖着伤，带着他这样一个昏迷的重伤员，躲避追查，找到这个藏身之处。每一步，都可能踏进地狱。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却沉重无比。

　　落逸没有回应这句感谢，只是身体微微前倾，亲了江言的额头

　　江言含糊的说道：“两天……够了。”

　　落逸停止了亲吻，抿紧了唇。他伸出手，用指尖擦去江言额角渗出的冷汗，动作僵硬，带着一种笨拙的温度。

　　江言闭上眼，感受着伤口持续的钝痛，也感受着身边这个人如同磐石般的存在。

　　在双方组织的天罗地网之下，两个人，成了彼此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