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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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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冲她揖手,朝和却抛眼遥望对岸。
卫潜正携沈瑜,饶有兴致地看来这厢。
“还请小姐快些。”那侍卫催促,“殿下还在等您。”
立时地,云锦那双手揪得她更紧了。
“无妨。”朝和安慰她,嗓音压得很低,“我去去便回。”
……
河沿。
“殿下怎么对那位起了兴趣?”沈瑜轻声问,揽紧了卫潜臂弯。
“见是个生面孔,好奇罢了。”卫潜道,接着瞅也没瞅她一眼,极不耐烦地说,“怎么,孤连个人都不能瞧瞧吗?”
二人正低声耳语,转眼间,侍卫已领着朝和过来了。
“参见太子、太子妃殿下。”朝和低眉。
“免礼。”卫潜温声说,“你是哪家的女儿?孤与太子妃,怎么都没见过你。”
“臣女是宁国公府的小姐,行二,唤朝和。”她不卑不亢道。
卫潜恍然大悟,眸中浮上欣赏:“你便是朝二小姐。叶老太太的寿宴闹得沸沸扬扬的,如今一见,果真伶俐。”
他言笑晏晏间,温情地看了眼沈瑜,戏谑道:“生得还这般貌美,假以时日,盛名必与你不相上下。”
沈瑜愣了一下,须臾又弯起嘴角:“殿下说笑了。名声乃浮云之物,臣妾一向不在乎,只是朝二小姐年轻,莫染上功利之心才好。”
她叹息着话毕,又警告地睨了朝和一眼,明摆是敲打。
朝和却莞尔:“殿下告诫,臣女必奉之为金圭玉臬,不敢忘怀。”
见她识相,沈瑜满意颔首,将要启唇,却听朝和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臣女虽久病初愈才出公府,京中一应事宜全然不知,却也清楚自古英雄出少年之理。
若不能年少立志,磨灭功利之心,则朝堂百花齐放之景便未可闻了。官家如此,臣女又岂能免俗?是以殿下所言,臣女不敢苟同,还望殿下见谅。”
她微微屈膝,彬彬有礼,沈瑜却险些被怼得七窍生烟,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当即冷笑:“区区——”
“——朝二小姐,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可她气声刚起,便被太子朗声打断了。
“且不提她言之有理,只说太子妃出身相府,容人之量,孤信你还是有的。”卫潜似笑非笑,睨了沈瑜一眼,又侧脸向朝和。“今日春和景明,孤常忙于政务,却也想来贵妃的新园子里逛逛。本欲请位小姐领路,可瞧如今这个时辰,怕是不能了。”
他叹了口气,须臾又欣慰一笑:“不过,能得遇朝二小姐,却是幸事一桩,孤与你一见如故,可天色既晚,阿瑜又身子不适,那便改日再会。”
“告辞。”他浅笑点头,端得是风度翩翩,可朝和目送他离去,却满心作呕。
“这一趟下来,我脸都笑酸了。”朝和飞一般回至云锦身旁,抱怨着揉揉肩膀。
“怎么,他们为难你了?”叶云锦关切道。
“那倒没有。”朝和讥诮,“倒是我那好姐姐,你也晓得,一贯的爱作秀。”
名利乃身外之物?朝和心里轻蔑,她沈瑜若不屑声名,那天下便没有熙熙攘攘为利之徒了。
“她没讨上好吗?”叶云锦笑,心如明镜。
“自然。”朝和骄矜颔首,转眼又冷笑,“只是那太子,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无端地替我说话了。”
“一见如故?”朝和轻蔑,“依我看,根本是见色起意。”
“他真如此说?”叶云锦皱眉,“既他是如何也避不过的,你往后须更当心些。”
“我晓得的。”朝和点头,偏脸又问道,“方才,临别时候,我听有个侍卫朝他回禀,说燕王请他议事。”
见她一脸凝重,云锦霎时头疼起来:“燕王?”
“好端端的上巳节,他一个冷脸冰块,凑什么热闹?这倒是奇了。”
“我听了,也大吃一惊。”朝和担忧,“上巳节都来了,赶明儿赏花宴,不会也要来讨杯羹吧?”
“兴许是了。我听学生说,此回宴席是贵妃操办。母妃的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叶云锦蹙眉。
“这正是坏事的地方。”她忧心忡忡道,“我没请帖,怕是陪不了你了。若真遇着他,万一再有个太子,你一个人,更得小心。”
见云锦忧愁,朝和有心安慰,又揶揄她:“若明日撞了大运被点名,表演罢了没风头,事毕了便寻你算账。”
“可别。”叶云锦一听,晓得是朝和慰藉,遂顺势瞪她一眼,笑道,“我自然是不敢认你的。”
“晚啦。”朝和斜着眼看她,“你最初的营生都靠我招来,这师生的事,半个京城都知晓。”
“我才得罪罢太子妃,明日遭了刁难,还得想想如何不丢脸才好。”她微蹙着眉心,瞧样子很在思索。
叶云锦看了好笑,遂给她泼凉水道:“丢不丢脸,倒还次要,要紧的是你得保住自个儿这个活招牌。”
朝和看她一眼,也听出了里头的警醒意味,当即盖住她的手,安慰似的轻声道:“嗯,我晓得,你放心,我命金贵着呢。”
她骄矜地翘起唇角。
……
当夜。
东宫烛火摇曳,檀香袅袅,沈瑜却?一进殿便火冒三丈。
“该死!”她骂了一声,便歪在了内殿的美人榻上。
趁主子抽气的当,她的贴身侍女莲香便吩咐下人关好门窗。
“殿下劳累了一天,正头疼得很。”她警告道,“急需安静的时候,全都出去,让殿下好好歇息。”
她驱赶走了外人,望了望空荡荡的大殿,心底叹息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到沈瑜跟前,沉声道:“殿下,都出去了。”
沈瑜“嗯”了一声,依旧闭着眼。
莲香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殿下,要奴婢替您按按吗?”
见主子没吭声,她这才放心大胆地伸上手去,替她按揉穴位,沉吟着说:“今日的事,殿下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沈瑜冷笑,“太子摆明了是对朝家的二女儿有意思。”
莲香这一问,登时让她打开了话匣子,懊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宁国公的独女,娶了便是个军中的助力,可这样的家世,总不能当个侧妃。”
莲香观察着主子的神色,谨慎道:“太子到底背靠相府,便是个侍妾,纳与不纳,不还是要看娘娘的意思?”
“这倒是。”沈瑜面色和缓了些许。
见状,莲香趁热打铁:“依奴婢之见,侧妃,也无不可。”
“侧妃?”仿佛是谈及合心处,沈瑜勾了勾嘴角,喟叹道,“也对,太子当初能把沈从玉哄得团团转,我倒不愁他拿不下朝和的心。”
可她的神情只松快了一瞬,须臾又变了脸色。
“但就算朝和乐意,宁国公肯吗?”沈瑜说至激动处,忍不住直起腰,可霎时又捂住了眉心。
见她又倚回了榻上,莲香松了口气,手下动作却不停。
“那殿下是想——”莲香试探道。
“若真娶了,怕也得是个平妻。”沈瑜冷声道,可依旧面色难看,“可瞧她尖牙利嘴的那个样儿,还有个国公府的家底,他日真进了宫,保不齐握不住她。”
莲香见她紧锁眉头,斟酌着提议道:“殿下,不如去与老爷夫人商量商量?”
“相府?”沈瑜诧异。
可她只惊疑了一瞬便缓过神:“不错,还有相府。”
“莲香。”她吩咐道,“你亲自去给母亲传个信,现在就去,要快!”
“就说——”沈瑜沉吟了一会,话至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你去备笔墨纸砚。”
“我亲自修书一封。”
……
蒹葭院。
朝和惊奇地望了眼天光,回眸道:“今儿怎对我这般好?昨个起来,天还是青的呢。”
“小姐昨日回来,就心事重重的。奴婢们想,大约是见了太子的缘故。”合璧轻声说,在妆奁里翻捡。
“小姐俊俏,这才惹了那太子目光。”珠连丧气道,“瞧小姐的心事,或许是朵烂桃花吧。”
她此话一出,朝和忍不得要侧目。
“这话合璧说了不奇怪,可从你口中出来,我难免惊讶。”朝和调侃着,摸了摸发间的头花。
“小姐!”珠连当即梗着脖子,不服气道,“奴婢……奴婢这是粗中有细!”她似乎了思忖了好些时候才冒出个词来。
“好好好。贴切得很。”朝和哄她,“不过,你二人说得有理,昨日那妆扮,着实惹眼了些。”
红衫白裙,胳膊还绕个蓝披帛,想不被注意都难。
朝和腹诽着,心里却又是一阵后怕。
忆起燕王寿宴那个眼神,再想想昨个太子的话,这俩人若全到场,那她算是真没地哭去了。
思及此,朝和忙指挥合璧道:“你去给我挑个素净的。”
半响又觉着不妥,她赶紧补充:“得体是要有的,但还是越素越好。
……
棠华宫偏殿。
赵氏来得早,殿里的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坐着,一见没有高官家的夫人,她嫌弃地撇了下嘴角,便拣了个稍远的位子坐下。
正当她百无聊赖之际,却骤闻有人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