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失窃之后》凡单

10、小楼东风9

　　谢府突然热闹起来。
　　老夫人下令筹备寿宴，说是要冲一冲府中的晦气。下人里开始流传一个消息：有贵客将从南洋而来，带着稀世珍宝为老夫人祝寿。
　　林砚心知这必是谢寻所说的“那边来人”。
　　家学里这几日也不太平。谢明谨称病告假，谢瑜虽然苏醒却变得痴痴傻傻，终日呆坐流涎。余下的子弟们窃窃私语，看林砚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这日放学，林砚独自走在回西厢的路上，忽然被两个粗壮婆子拦住去路。
　　“表少爷，老夫人有请。”婆子语气恭敬，动作却强硬，一左一右夹住他。
　　林砚心知不妙，却无法反抗，被半请半押地带到一处偏僻院落。
　　院中站着的竟是多日不见的二姨娘。她瘦了许多，眼神却更加锐利，手中依然捻着那串黑珠。
　　“表少爷别来无恙？”二姨娘冷笑，“我兄长前日突然暴病身亡，表少爷可知道些什么？”
　　林砚心中一惊，面上镇定：“姨娘节哀，我近日都在府中读书，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好个一无所知！”二姨娘猛地逼近，“那日你与寻少爷合谋陷害于我，如今又害死我兄长，真当我赵家无人了吗？”
　　她手中黑珠突然散开，珠子滚落一地。诡异的是，那些珠子竟像活物般向林砚脚边滚来。
　　林砚连连后退，忽然一只手臂从身后伸来，将他往后一拉。谢寻不知何时出现，轮椅悄无声息地停在院门口。
　　“二姨娘好大的威风。”谢寻声音平静，手中却弹出一把粉末。那些滚动的黑珠遇到粉末，突然静止不动，表面泛起白霜。
　　二姨娘脸色大变：“你...你怎么会...”
　　“南洋巫术，不过如此。”谢寻淡淡道，“姨娘若还想保命，就安分些。”
　　二姨娘咬牙切齿，最终恨恨离去。
　　谢寻转向林砚，眉头微蹙：“不是让你小心吗？”
　　“我...”林砚刚要解释，忽然看见谢寻袖口有血迹，“你受伤了？”
　　谢寻收回手：“旧伤，不碍事。”他推动轮椅，“跟我来。”
　　再次来到小楼，林砚发现这里与前几次来时有所不同。书架移开了些许，露出后面一道暗门。
　　“这是...”
　　“我的药室。”谢寻推开暗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密室，墙上挂着各种草药，桌上摆着制药工具。
　　最显眼的是墙上一幅女子画像，眉眼与谢寻有七分相似，想必就是他那来自南洋的母亲。
　　谢寻从暗格中取出一本泛黄的书册：“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手札，记载着南洋的各种毒物与解药。”
　　林砚接过手札，翻看几页，忽然目光一凝：“这上面记载的‘相思子’，可是二姨娘使用的毒物？”
　　谢寻点头：“相思子产自南洋，其毒可令人产生幻觉，表面看来如同中邪。二姨娘手中那些，应是来自南洋谢家的人。”
　　“他们为何要帮二姨娘？”
　　“搅乱谢家，才好浑水摸鱼。”谢寻冷笑，“明日南洋来客就到，这场戏该收网了。”
　　他忽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比以往都凶，竟直接咳出血来，身子一晃向前倒去。
　　林砚急忙扶住他：“谢寻！”
　　这是林砚第一次直呼其名。谢寻靠在他怀中，脸色白得吓人，唇边血迹鲜红刺目。
　　“药...”谢寻虚弱地指着药柜。
　　林砚慌忙翻找，终于找到一个标着“急用”的瓷瓶。他倒出药丸，小心喂进谢寻口中。
　　谢寻服下药，喘息稍平，却仍无力地靠在林砚肩上。他的呼吸微弱，身体冰凉，仿佛随时会消失。
　　“你不能死...”林砚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声音发颤。
　　谢寻微微睁眼，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唇角竟勾起一丝笑意：“表弟这是在担心我？”
　　林砚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却不愿松手：“是，我担心你。”
　　黑暗中，两人静静相拥。林砚能感觉到谢寻的心跳，微弱却坚定，像他这个人一样，看似脆弱，实则坚韧。
　　“那日你问我究竟是谁...”林砚忽然开口，“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绝不会害你。”
　　谢寻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他的手缓缓抬起，抚上林砚的脸颊。指尖冰凉，触感却温柔。
　　“表弟可知道，南洋有个传说...”谢寻的声音很轻，“若在月圆之夜，对着相思树说出心上人的名字，便会与那人永结同心。”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异响。谢寻神色一凛，迅速坐直身体：“他们来了。”
　　“谁？”
　　“南洋来客。”谢寻整理好衣襟，又变回那个冷静自持的谢家少爷，“表弟该回去了。”
　　林砚依依不舍地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你的身体...”
　　“死不了。”谢寻微微一笑，“明日寿宴，还有好戏要看。”
　　回到西厢，林砚一夜无眠。他摩挲着谢寻给他的那本手札，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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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此刻，他心中所想的已不再是任务。
　　次日，谢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林砚穿着新衣，随着谢家子弟迎接来宾。
　　午时，门外忽然传来喧哗。几个衣着奇异的外邦人抬着礼箱走进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皮肤黝黑，眼窝深陷，颈上戴着一串兽骨项链。
　　“南洋谢家，特来为老夫人祝寿！”男子声音洪亮，说的却是流利官话。
　　老夫人面色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远来是客，请上座。”
　　那男子的目光在厅中扫视，最后定格在角落的谢寻身上：“这位便是寻少爷吧？果然一表人才，颇有姑母当年的风范。”
　　谢寻坐在轮椅上，微微颔首：“表舅过奖。”
　　林砚心中一惊，这人竟是谢寻的表舅！
　　寿宴开始，歌舞升平，推杯换盏。那南洋男子频频向谢寻敬酒，都被以病推拒。
　　酒过三巡，男子忽然起身：“今日老夫人寿辰，晚辈特备了一份厚礼。”
　　他拍手，随从抬上一个蒙着黑布的铁笼。男子掀开黑布，笼中竟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异兽，形似狐狸，眼泛金光。
　　“此乃南洋灵狐，其血可解百毒，其骨可医顽疾。”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谢寻，“特赠予寻少爷，或可治你的腿疾。”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看向谢寻，等着他的反应。
　　谢寻面色不变，轻轻摇头：“多谢表舅美意，只是我这腿疾多年，不敢劳烦灵狐。”
　　男子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厉色：“寻少爷不必客气。说起来，你母亲当年最爱这种灵狐，曾养过一只，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暴毙...”
　　他话未说完，谢寻突然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撕心裂肺，竟直接咳出血来，染红了前襟。
　　“寻儿！”老夫人猛地起身。
　　场面顿时大乱。林砚第一个冲上前扶住谢寻，触手一片滚烫。
　　在众人惊慌的目光中，谢寻虚弱地抬头，对南洋男子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表舅的好意，谢寻心领了。只是母亲当年暴毙的真相未明，实在不敢接受表舅的厚礼。”
　　一句话，满堂俱静。
　　南洋男子的脸色瞬间阴沉。老夫人目光如炬，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
　　林砚扶着谢寻，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也感觉到他手中悄悄塞过来的一个小纸团。
　　戏已开场，好戏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