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日月》琅琊妮儿

30、念念不忘

　　当红歌手李玖的彩排现场，灯火辉煌。他正在排练他新专辑的主打歌——《暗恋》。旋律青涩而温柔，是他一贯的风格，也是他的金主、传奇制作人明珠亲自选定的。

　　明珠坐在控制台前，看着玻璃那头的李玖。他微闭着眼，唱着那句“你的名字，是心底最轻的叹息”，侧脸在追光下像极了千年之前，那个在感业寺的月色下，为她披上裘衣的九郎。

　　可他不记得她了。这一世，他是顶流歌手，她是掌控他事业命脉的制作人。她用权力将他留在身边，以为朝夕相处能唤醒什么。可什么都没有。他对她，只有下属对上司的恭敬与疏离。

　　那首《暗恋》，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不要他唱什么暗恋，她要他念念不忘。

　　“换歌。”她拿起对讲机，声音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主打歌换成《念念不忘》。”

　　全场瞬间安静。《念念不忘》是专辑里一首旋律极高，情感极烈，副歌部分需要歌手从三米高台走向悬空阶梯的歌曲。舞美设计极其危险。

　　李玖睁开眼，透过玻璃看向她，眉头微蹙。“明总，《暗恋》的宣发已经……”

　　“我说，换歌。”明珠打断他，目光如古井深潭。

　　彩排照常进行。李玖是专业的，他开始了《念念不忘》的排练。歌声不再温柔，而是充满了撕裂般的力量感：

　　“轮回千遍，抹不去你眉眼，
　　江山作茧，缚不住前世孽缘…
　　一步一劫，走向你布的深渊…”

　　他唱得真好，情感充沛，仿佛歌词里那份刻骨的执着，他全都懂得。

　　高潮部分到来，他需要走向那悬空的阶梯。不知是体力透支，还是心神被歌词所扰，他脚下一个踉跄，竟从两米多高的台阶上直直摔了下来。

　　现场一片惊呼混乱。

　　明珠猛地站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冲进现场，拨开人群，只见李玖倒在地上，额角渗血，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他抬头看她，那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恭敬，只有清晰的、冰冷的失望，甚至是一丝厌恶。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明总？”他声音因疼痛而沙哑，“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证明你的控制力？”

　　医护人员抬来了担架。在他被抬走前，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用尽力气，清晰地说道：

　　“我一直很感激您的知遇之恩，也曾想过，或许我们可以……但现在，请您停止吧。”
　　“从此以后，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都不会再有了。”

　　他的话，像一道来自千年前的判决。

　　明珠僵在原地，看着他被抬走，看着地上那抹刺眼的红。

　　她终于让他“念念不忘”了，用他最厌恶的方式。
　　她终于听到了那句“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用她最害怕的决绝。

　　她以为自己能改写宿命，强行续写前缘，却忘了，强行逆天改命，只会带来更大的反噬。他上一世因她而早逝，这一世，又因她而受伤。

　　她追求了一生一世的圆满，最终，亲手为他铺就了离开她的路。

　　控制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循环播放的《念念不忘》的伴奏。她看着歌词页上自己亲手写下的句子：

　　“凤栖梧，龙潜渊，相思刻骨终成怨…
　　怎奈何，桥易断，孟婆汤暖…”

　　原来，她逼他唱的，是他们真正的结局。

　　明珠缓缓闭上眼，一滴泪终于从眼角滑落，滚烫地烙在千年的尘埃上。

　　她输了。
　　不是输给命运，是输给了自己不肯放下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