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日月》琅琊妮儿

31、念念不忘

　　录音棚里，巨大的调音台像星河闪烁，明珠坐在正中央，如同一位驾驭声浪的女皇。她是业界传奇，一句话能决定一首歌的生死，一个眼神能让顶流歌手噤声。

　　此刻，她正透过隔音玻璃，看着舞台上的李玖。他是她一手捧红的歌手，嗓音里有种清澈的破碎感，像极了很久以前，某个在她病榻前低语“明珠不怕”的人。

　　他在排练新歌《暗恋》，旋律像初夏的雨，温柔青涩。

　　“明天发布会上，就唱这首吧。”经纪人在旁边笑着说。

　　“不。”明珠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控制室瞬间安静。她抬起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手指，点了点曲目单最底下那首——《念念不忘》。

　　“换这首。”

　　《念念不忘》是专辑里最冷门也最极端的一首。音域横跨三个八度，编曲里充斥着不和谐的电子音效，更像一场声嘶力竭的控诉。

　　李玖看到曲目更换的提示，明显愣了一下。他透过玻璃看向明珠，目光里带着询问。明珠只是平静地回望，用目光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音乐响起，不再是《暗恋》的涓涓细流，而是《念念不忘》的汹涌暗潮。李玖试图跟上节奏，但他的身体显然没有为这首高难度且充满戏剧张力的歌曲做好准备。

　　副歌部分，有一个设计好的向后仰倒的动作，原本是为更熟悉的舞台而练。此刻，在陌生的走位和心神不宁下，他脚下一滑，竟直接从近两米高的舞台边缘摔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通过收音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控制室。

　　世界安静了。

　　明珠猛地站起，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冲进现场，拨开慌乱的人群，看见李玖倒在地上，额角渗血，手臂不自然地弯曲着。

　　他抬头，看向她的眼神里，最后一点微光熄灭了。那不是对老板的畏惧，而是一种更深、更冷的东西，像是终于认清了某种真相。

　　“够了，明珠。”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用这种方式，证明你对我的绝对掌控？”

　　他忍着剧痛，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至少存着一份知遇的温情。”
　　“现在我才明白，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既然如此……”他吸了一口气，斩断了最后一丝牵连，“我收回……我曾给予的所有温柔。”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都不会再有了。”

　　他说完，便被搀扶着离去，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明珠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风化的石像。地上那抹鲜红的血，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念念不忘》，用他最惨烈的方式。
　　她也终于得到了她最怕的结局——他收回了跨越千山万水，才再次递到她面前的那碗“柔情似水”。

　　她以为自己是能颠倒旋律的掌权人，却忘了，强行改写的乐章，终会以更刺耳的杂音收场。

　　控制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念念不忘》的伴奏在孤独地循环。凄厉的电子音，像极了为她而奏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