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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生理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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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宫灯在穿堂风中明灭,将未合拢的奏疏照得忽青忽白。武则天扶着沉香案沿站起身,鲛绡袖口扫翻凉透的茶盏——就像三个时辰前她挥落那盘西域贡梨时,李治眼底碎裂的光。
“皇后若执意对突厥用兵,不妨先踏过朕的玺绶!”
争执的回音还在梁柱间震颤,此刻却化作小腹深处绞紧的冰锥。她蜷进凤座阴影里,任由冷汗浸透礼衣上振翅的金凤。
宫门忽被夜风撞开,挟着雨前土腥气。李治立在玄漆门槛外,玉冠微斜,仿佛刚从某个踉跄的梦境挣脱。他沉默着解下沾染夜露的龙纹裘,将犹带体温的裘氅裹住她颤抖的肩。
“……”她欲挣脱,却被他用裘皮绦带缠住手腕。那力道让她想起显庆二年,他抱着哭闹的太平公主,也是这般笨拙地捆紧襁褓。
彩绘屏风后飘来药香。他竟亲自从尚药局提来鎏金提梁壶,汤药在壶腹中晃荡,如同他悬在喉间的未尽之言。当她因剧痛咬破下唇时,他忽然将拇指探入她齿间。
“咬朕。”帝王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总好过你撕碎那些联名弹劾的奏表。”
药汁沿她唇角滑落,他俯身以舌舐去。这个带着党参苦味的吻,比交缠的肢体更惊心动魄。她在眩晕中听见佩玉铿然,原是他在解她蹀躞带时,顺手将山河地理玉钩掷进炭盆。
“明日朕要亲征。”他抵着她汗湿的额头忽然说。
她悚然一惊,却见他眼底浮起浅淡笑意:“亲征尚药局——让他们把止痛的鸡舌香换成椒房殿旧方。”
子时更鼓传来,他抱着她卧在堆积的《均田制》章程上,朱批未干的墨迹洇染了日月纹龙袍。当她在阵痛间隙睁开眼,看见他正用断成两截的玉笏,小心翼翼为她别紧松脱的鬓簪。
雨终于落下来,在琉璃瓦上敲打出《秦王破阵乐》的节拍。她在恍惚中听见他哼起多年前掖庭宫的老调,那是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孩子夭折时,他整夜整夜抱着她唱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