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提前知道剧情》不尽春时

13、青鱼

　　游今禾有点琢磨出来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忧她身死，为她谋之，这是一个淋过雨也会为别人撑伞的好人。

　　游今禾将思绪再捋一回：“早知我身份成迷，蛰伏院中，在我故意顶替温荷的身份后，设下考验。而我虽不慎漏出自己知道剧情的马脚，但因为没有像那些攻略系统前人从其身谋利，于是被他划入自己的羽翼下当做同样命运悲惨的转世轮回人。”

　　真是弯弯绕绕的男人心，晏鹤怎么能如此敏锐的同时又处处设陷。

　　游今禾无比确信自己已经将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心中得意，大度原谅了那几日晏鹤半夜不睡觉出来吓唬她。

　　不就是学剑而已，她学，技多不压身。

　　而且若系统迟迟不出现，终有一日她也会离开世子府，或许会走去通巫神的关河城寻回现世的方法，又或许一人踏上游历山河，做个游侠，遍览河山。

　　她需要有一柄剑作伴，还需要会用这柄剑自保。

　　那日开始，游今禾便将学剑放上心，根据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健身课程制定训练计划。
　　晏鹤练剑，她跑圈，晏鹤休息，她举铁，懒觉睡得也少。

　　第二日，晏鹤遣人为她挑了一柄好剑，剑身轻巧，比那柄大黑剑短得多薄得多，也更趁手。

　　几日训练下，游今禾握着剑依旧使不出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但她已经做到单手用力挥剑后站稳，已是初学者的一大进步。思及此，她乐呵呵地笑出声，心道自己必是来日的新秀。

　　今日晨起练完剑后，游今禾打算与晏鹤说一声去瞧瞧铺子。瑶香记的掌柜来信，说她要寻的那个小姑娘现下已到京城。

　　恰巧今日他也要出门。
　　游今禾寻到他时只能瞧见垂下的长白纱中探出一支飘翠的白玉盲杖，看不清背后神色。

　　棕黑色的兽皮手套包裹起白玉般的手指，那双手摸向腰间，再伸向游今禾时，掌心上只静静躺着一个布袋子。

　　“这里有碎银，拿去花。若不够，你便向王管家那库房的钥匙自取。晚些我办完事去铺子接你。天黑得早，我来总归安全些。”

　　天降横财！！
　　游今禾忍下急切，端庄地接过钱袋子仔细收入袖中，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多谢夫君。”

　　两人一前一后从后门离开世子府。

　　游今禾蒙上面纱，确保将她与温荷略不相同的地方遮得严实，悄然从后门走入铺子。

　　“柳叔。”

　　“大当家”，一身绿绸子的精瘦中年男人推开门迎她上楼，“那小姑娘在三楼调香室，巫姐儿照顾着呢。”

　　三楼是个半开放的小阁楼，一半是名贵的香料原料，另一半是张空桌。空桌上堆砌许多大小不一的瓷瓶、各式木棒，半成品香料原液以及辅料。

　　游今禾上来时只瞧见个小女孩儿，尽数挽起的头发干净利落，衣裳料理得素净整洁，袖口向上翻转三两圈，依稀可见臂上青紫色的淤痕，想必那就是她要寻的青鱼姑娘。

　　听见推门的声响，那小姑娘抬头，面颊倏忽窜上一片温火，燎至耳廓。救她的人，好美，简直和书生的话本子里的仙女一样，青鱼想。

　　就这样凝望着，青鱼感觉四周天地好像升起雾气，朦胧的面纱半遮起温婉的笑。而她一眼便记住雾后面有一双娇俏又灵动的眼睛，含笑与她相望。

　　被这样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青鱼反倒先害羞起来。她慌乱垂下眼，直勾勾盯着手中的石杵。

　　直到她先唤出自己的名字，青鱼对着那双眼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颇为不好意思地说：“大当家，你……你好漂亮呀。”

　　游今禾笑得更深，这还是她来到异世后第一次有人说她漂亮。

　　现世工作需要她美而自知，用漂亮的脸博取最大程度的镜头，而这里没有镜头，平素时常相处的人，一个眼盲，余下的敬她畏她，鲜少有人提起，她便不再关注除了求生之外的事情。

　　骤然被这个小姑娘一夸，任谁都会高兴。

　　“快坐。”

　　游今禾走上前牵起青鱼的手。眼前的少女仅有十五岁，方及笄，家中有意婚配，但叫她截胡了，在青鱼远没有遭受夫家折磨前。

　　“多谢大当家。我爹娘原先是想叫我嫁个男人，若非有大当家向我爹娘许诺的工钱，我哪能离开关山。”

　　青鱼眼中仍旧满是感激，但她依旧想问，这个在心中忐忑多日的疑惑：“我一介村姑，为什么会找我？”

　　山里的姑娘没有一个能走出关山，这个山头嫁嫁，那个山头嫁嫁，然后换一座并不相熟的山生活，学着她们母亲的模样，一辈子生儿育女，操劳至死。

　　关山的青鱼长居山外湖海，每逢鱼汛便会逆流向上，到山间寻些水面平静的溶洞下籽，待到来年春日，新孵化的青鱼就会游出关山。

　　她娘为她取了这么个名字，于是青鱼的梦想也变成离开群山。可惜她笨，娘亲也出尔反尔，她唯一的反抗便是选择嫁去一个离家更远、离县上更近的山头，直到瑶香记的巫二当家奉命来寻她做活。

　　她想知道大当家为何会寻到她？又为何只寻她？

　　“你可知关河巫氏？”

　　青鱼点头。关山在关河城周围，亦有所了解关河巫氏，那是关河城内的一支会通巫神的家族，预言从不出错。

　　“日后我将离去京城，铺子总不能不管，预言说，你与瑶香记有缘。”游今禾故弄玄虚，对她意味深长一笑，眼中殷切和赞许的目光几近溢出，让那个女孩全然相信。

　　安抚青鱼一番后，小姑娘喜笑颜开，她递来一个朴素却被打磨得光滑的木盒子。

　　“这是安神香，可解睡魇、定神，山里夜间风吵，我们那的人都会用这个。这是我用在家那边的大山里亲自摘得的香草药做的，昨日来到这里时，巫姑姑说我可以用这里的香料，我便自作主张地往里加入干薄荷和玳玳花，中和苦药味。如今我只剩这个好东西了，待日后再大当家送更好的！”

　　游今禾珍惜地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小瓷瓶，香气苦中带甘，让她想起晏鹤衣间的苦药香。

　　“多谢。说起来，我还未备礼，不如今日你与我一同上街，喜欢什么便买，我送你。”

　　游今禾毫不犹豫地牵起青鱼的手，取下头上的幕篱为她戴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起走走吧，我也许久没上过街。”

　　两人从后门悄悄离开。

　　游今禾是喜欢逛街的，买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有助于心情变好。现世不忙的时候，她会去旅游，逛各个地方的古镇，虽然它们都大差不差。

　　眼前这个古镇不知对标那个朝代，但游今禾觉得这比那些地方好玩得多。街上有卖武器的、有卖衣裳的、还有木工铺子，小吃首饰更是不计其数。

　　游今禾瞧见木工铺子门前的镇店之宝——她不知道那叫什么，但它的每一处都长在自己心上，简易可伸缩小床，放在柴房那个小破地最合适不过了。

　　她往里走，在老板三令五申那是尚待修改的样品中花钱买下并预定新品，心中仍旧喜滋滋：今夜她将强势回归爱巢小柴房。

　　解决一大要事，游今禾心里舒畅，花钱更起劲了，在市间流连忘返，给青鱼买几套衣裳，给巫姑姑、柳叔买了称心的小玩意，给自己买了一把小刀。

　　路过一家木钗铺子时，游今禾想起晏鹤的长发，与这些带着淡淡香气的木头应是相得益彰的，便走进去嗅闻许久，将各种样式香味的木钗子都买上，终于心满意足地回铺子。

　　临走前，游今禾与青鱼商量着安排一位师父带她学香，她不会调香，总希望小青鱼能够早日出师，以承温荷对瑶香记的意志。

　　“一个月后我再来看你，你好好学，有什么缺的便与巫姑姑说。”

　　游今禾嘱咐好一切后便起身离去，算算时间，晏鹤该到了。

　　果不其然，后门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游今禾抱着好几个木箱子走去，掀开车帘便献宝似地捧上：“夫君！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