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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心情一般 ...

  •   直到秦或先反应过来,迈进电梯间。
      两人并排站着,秦或伸手按了个三楼。
      徐雁回一直忍不住盯着他的脸,过了几秒,还是忍不住了:“秦总,你……”
      “让徐老板看笑话了。”秦或缓缓瞟了一眼徐雁回,算是应了,口气还算客气。
      秦或脸上的伤很明显也很新鲜,下半张脸鼻血也还在往外冒。徐雁回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通,翻出一小包便携的湿巾。秦或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神比刚刚摁住人时还要冷几分,而徐雁回只顾着翻纸,没有察觉。
      徐雁回把酒精湿巾递过去,指了指自己的脸:“您先擦擦吧。”
      秦或垂眼,伸手把那包湿巾接过去,一瞬间二人指尖相触,徐雁回触电般没忍住往回微微缩了缩。
      秦或问:“这么小气?不是给我的么?”

      徐雁回松了手,秦或把那包湿巾接过来,抽出一张,对着电梯梯厢的反光,认真在脸上擦了擦。
      不知道破相到什么程度了。秦或想。
      鼻血还没止,不停往外滴,秦或扭头问,也没多客气:“有没有纸?”
      徐雁回正又摸出一包纸巾,给秦或递过去。
      上次的相遇太过仓促,二人隔着半个桌子的距离。直到此时,他才真正重新看清秦或。徐雁回大脑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一边因为秦或而飞速地转动着,一边又因为秦或脸上的伤口而转不起来,卡一下停一下的,不知道是运作太快还是根本不动了。
      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但徐雁回当然不知道,不是秦或碰上事,是倒霉事儿被秦或碰上了,不仅被碰上了,还被秦或摁在地上拳打脚踢了一顿。

      “狂躁症,在闹事。”秦或仿佛猜中了他的想法,道,“代替了一下保安。没挨到,脸上是被一次性止咬器划的。”
      “鼻子……”
      “鼻血是巧合。”秦或道,“你信么?”
      徐雁回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违和,但秦或看起来不想多解释,他也很自觉地没有多问:“您一会去消消毒,以防万一。”
      秦或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听:“我不是来干这个的。”
      徐雁回面不改色,依然语气平和,不卑不亢:“秦总,您一定尽快处理,伤口看起来很深,不能拖……”
      “徐雁回。”秦或道。
      这是秦或重逢以来第一次直接叫徐雁回的大名,叫完又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要太啰嗦。轮不到你安排我。”

      这才对了。
      刚刚的客气都是装出来的。秦或的火其实根本还没消。
      好几件事摞在一起,从那只高级鸭子开始,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些事不是说看淡了就看淡了,更何况他连说都没说。
      而徐雁回背着他回到三金更是一件让他郁结的事,此时见到徐雁回的脸,听他在那说道,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徐雁回啊徐雁回,你对我来说算老几?
      现在还搞得跟我仆人似的,当初跑的时候怎么不用你这装模作样的口气多说两句呢?
      你以为我不恨你么?

      徐雁回一愣,但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没有再说话。
      电梯一直下降,两人的沉默充满了这小小的空间。

      “徐雁回,我不知道你当时有什么理由,我也不关心。你不用再在这里装好人,给谁看?”出电梯前,秦或最后开口,“我确实心情一般,心情不好就看不得人安稳舒坦,看不得世界和平,看什么都想掺一脚。看到你,徐雁回,我也懒得好言相向。”
      秦或扭头看了看徐雁回,忽然眯眼笑了笑:“徐老板,因为我心情不好,所以也不会按你说的去处理伤口。再见。”

      电梯门缓缓关上了。
      秦或感觉鼻血流得更厉害了。
      秦或拿着单子,先去抽了血。化验结果要一会儿才出,秦或看了看时间安排已经不能耽搁了,决定晚些时候再过来取了拿给医生看看。
      秦或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想着。他刚刚就意识到了奇怪的地方。他打开电梯门的时候,除了他按的数字,并没有其他按钮是亮的。也就是说徐雁回坐着这个电梯上了,本来就应该在自己的楼层下。
      他为什么不下是另一码事,关键是徐雁回为什么要在自己的楼层下?那层是少数性别专科,Beta得什么病都轮不着上这儿来。
      秦或眯了眯眼。
      瞒报性别这事只能在小说里,现实社会几乎不可能发生。这么多年,徐雁回要真是个少数性别,不可能完全不露出马脚。当年他是除了公假天天上班的,被众人戏称为劳模,秦或记得很清楚。Beta没有发情期或者易感期之类的特殊节假日,如果是隐藏性别就只能长期使用抑制剂。别说三四年了,半年身体都不可能吃得消。
      那他来这层是做什么的?
      来医院的人无非三种,一种来上班,一种有病,另一种家人或者朋友有病。
      这么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最后一种。
      但是说到底,他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秦或把诸多想法抛在脑后,开车回了公司。

      回办公室路上碰上吴淮玉,吴淮玉看到秦或就是一声惊呼:“秦总,你脸怎么了!”
      吴淮玉嗓门巨大,是个人形自走扩音器,按王月谈说吴淮玉在古代就该当个传话的哨兵,一嗓子能喊十里地都听得到敌人攻过来了。秦或听得额角一跳,面色一沉,对吴淮玉比了个禁音的手势。
      吴淮玉乖巧地过来了,这回小声问了句:“秦总你脸咋了?”
      “之前欠了别人两个亿跑路,被仇家找上门在脸上划了两道。”秦或随口道。
      “我才不信呢,秦总。”吴淮玉认真分析,“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要是您仇家,你长这样我得嫉妒死了,划两道不够,我得往你脑门上刻王八。”
      “吴淮玉,”秦或缓缓道,“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没分寸感了?”
      吴淮玉“嘿嘿”了一声:“不好意思啊秦总,这不担心你呢嘛。”
      自从昨天被秦或救了一回,吴淮玉单方面和秦或拉进了一万点距离,这张吸血鬼脸都变得和蔼可亲得不行,说话也是无意识放开了,又道:“嘶,秦总,你要不要创口贴啊,我那儿好多呢,给你拿个——”
      秦或心想我在医院伤得都没处理,又想如果贴个创口贴岂不是显得更欲盖弥彰,摆了摆手走了,不忘落下一句:“管好你的嘴,别到处瞎说。”

      很可惜吴淮玉此人乃传话奇才,等到了下午,秦或就接到了王月谈的电话。
      “你有什么事儿?”秦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听小吴说你让人给打了啊。”王月谈语气听起来还挺兴奋的,“听说都破相了,给人小吴吓得。”
      秦或借着显示器的反光看了看脸上,半天过去都快结痂了,顶多不太好看,远不至于毁容。
      “你听起来还挺希望我破相的啊。”秦或道,“给你乐的。”
      “那没有,那没有。”王月谈依然嬉皮笑脸,“破相了人们就能关注你的实力了,秦或,不然总听人家说你是花瓶,多委屈啊。”
      “……谁说的?”秦或无语,“我看就是你说的吧。”
      “啊?你血口喷人啊。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王月谈轻轻咳嗽了一声,收敛了些,“周末出来吃个饭呗。”
      “为什么?”秦或问。
      “有什么为什么!”王月谈怒,“怎么,你现在身价是高了,吃个饭都不愿意了?是不是得我找个师傅把严明请过来一起吃你才肯出山?”
      听到“严明”两个字,秦或刚想继续扯淡的嘴巴停了。他想了想确实周末也没什么忙事,道:“什么时候?我周末才有空。”
      “那就周末吧。”王月谈说,“那我去订地方了,你有什么想法?”
      “都行。”秦或开了免提,开始边心不在焉地边回话边看文件。过了会儿又补充:“别去徐雁回那儿。”
      “火挺大啊?”王月谈幸灾乐祸。
      “太远了。”秦或说,“而且看他就来气。”
      “人家辞职回家结婚过小日子去了而已,瞧把你给酸的。”王月谈道。
      “……”秦或一愣。
      那破戒指还真是婚戒?
      那小子!
      秦或气得牙痒痒。
      见秦或半天不吭声,王月谈便也不继续,随便又招呼了几句匆忙挂了电话。

      另一边,徐雁回按照流程找医生开了药,把药提着往回赶,此时才意识到刚刚的失误。
      自己当时应该在那层下的,但看见秦或就没动弹,一直跟他走回了下面几层,才重新按了电梯按钮。
      秦或这么一个心眼多的人,能不发现有蹊跷吗?
      但就是自己做得事儿再离谱,现在反应过来也没什么用了。徐雁回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回到兰亭,还没到营业点,徐雁回招呼下面的人过来开了个短会。昨天晚上本来就应该总结的,但因为自己喝的稍微有点意识不清醒,也就暂时延后。
      这一切说实话并不容易,也并不顺利。

      做餐饮这行,和徐雁回从前干的秘书活儿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他从小耳濡目染,也算半个行内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家里就是做餐饮的,起初不过是街边一家苍蝇馆子,做些小炒,后来渐渐有了起色,换了个稍大的门面,生意也一直过得去。
      三金市是一线城市,低端餐饮虽然始终有市场,但客单价低、流动性大,现在又都被连锁霸占着,若只为开个小馆子糊口,他根本不必特意跑到这儿来;而真正的高端餐饮,又需要深厚的行业积累和人脉背景,他现在并不能完全达到自己预期的要求。
      几经权衡,徐雁回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中高端之间的那片市场——定位精致、有格调,却又不至于高不可攀。

      刚开始跟着秦或的那几年,秦或的身价还只是个普通小老板,且和家里的关系很僵,不怎么爱和云家的人接触。但凡需要在外应酬,选的地方总归是那种“看上去体面,但又并非真正的顶级有钱人会去”的场所。
      那时秦或身边就徐雁回一个秘书兼助理,订座、选址全由他一手包办。久而久之,徐雁回对本地这类餐厅的区位、定位、客群心理都摸得门清。一家店要被选中,得具备哪些条件,他心里大概有了数。
      然而想从零起步谈何容易,徐雁回拿出了这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大半积蓄,也各处借了一点钱。选址定下之后,他签了五年租约,押三付一,又一次性预付了半年租金,才勉强拿下这个心仪的店面。那段时间,招人、定菜单、搭建采购链、前期宣传……每一环都在烧钱,完全是只出不进。

      这个阶段比徐雁回预计的更难熬。
      不光是逐渐减少的积蓄,也是试营业期反响平平带来的挫败。若是再这样下去,再过几个月,资金周转怕是要出问题。
      徐雁回翻着试营业这半个月来的点单数据,心里有了底。第一步的打算就是压缩菜单。供应环节的失误,一部分可以归结为要处理的产品线太多、太杂。他圈定了几个目标:那些不方便保存、不方便对接供应链,并且在点单数据里长期垫底的菜品,必须从菜单上剔除。
      在这之后若是还呈颓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到这徐雁回忍不住叹气。

      徐雁回没有给太多讨论的余地,直接将新菜单草案推至餐桌中央。他言简意赅地宣布了压缩菜品、优化供应链的决定,给了一周的过渡期,让后厨、前厅都准备好。顿时有人脸色难看,心中叫苦。
      说实话,砍菜单的时候他并不舒服,他知道有些菜是某位师傅的拿手好戏,这些菜谱甚至是他本人十分看好、主推的。余光中,他也看到了那位师傅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知道,这个时候排在首位的还是效率和生存,市场数据不会说谎,他要追求的是精品。
      他忽然感觉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在扮演者记忆里的某个角色。语气坚定、说一不二,似乎永远绝对正确的、意气风发的那个身影。
      但是他却明白,他远远没有秦或那样的自信和真正的敏锐嗅觉。
      秦或是天才。但他不是。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试错。这样的人在巨大的商业世界里,好像是会被轻易碾碎的。
      会议结束时,他给所有人鞠了一躬。众人受宠若惊,许多人慌忙地回敬,一时间乱作一团。

      结束会议,徐雁回走到室外,手机就响了起来。徐雁回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看到上面名字,按了接通。
      “文哥。”徐雁回柔声,“怎么了?”
      “在忙呢吧?”郑应文的声音在另一头,“我一会儿打你也行。”
      “忙了一阵,现在可以歇会了。“徐雁回笑了笑,“你说就行。”
      “刚刚我和徐阿姨聊天,她问你今年过年回来不,如果不回来的话,我和两个阿姨去三金看看你。”郑应文道。
      “我……”徐雁回想了想,现在离过年还有三个月,“我不太确定,要看餐厅这边情况。你先糊弄糊弄我妈她们,就说我要回去吧。”
      “行。”郑应文答应得很爽快,“你好好忙你的,阿姨这边有我,你有空也多给她们打个电话。唠你唠几天了,说你就知道往外面跑,你家店里都习惯你在了,这一走也招不到满意的人,换了好几个了。”
      徐雁回苦笑了一下:“不是我乐意跑,在家里的店里干活总感觉在啃老,我再过几年奔四了,还拿我妈的工资,说不过去。”
      “行了你别搁着跟我解释,我知道你想趁着年轻多挣点钱,理解。你也有那个本事,哥也特别佩服你。”郑应文把电话夹在耳边,点了支烟,“只是现在挣钱难,你要缺钱了跟哥说,哥想办法给你凑。要实在挣不到钱回来也行,哥能养你。”
      “知道了,知道了。”徐雁回答应下来,无奈地笑了笑,“我有手有脚的。”
      “你小子别报喜不报忧啊。”郑应文叹了口气,“行了,就这样。看你也没精力多说话,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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