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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撞枪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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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吴淮玉反应也消了,人也舒坦了,除了被自己未曾接触的有钱人世界短暂地冲击了一下,全身上下都焕然一新。没等秦或开口,就自觉地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淮玉晚上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经过,越想越睡不着。拿出手机,感觉嘴里憋了一万句话没处讲,能活活把自己憋死。可是秘书工作又有保密性质,搁哪儿都不好乱讲,万一又给别人递了枪把子,那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吴怀看了半天,最后来到了自己单方面认的师父的微信,最终忍无可忍,冒着可能会被徐雁回又教育一顿职业操守的风险开始输出。毕竟徐雁回真不像坏人,要真是坏人,那秦昭他们还是秦或家里人呢,不照样和徐雁回其乐融融吃着饭,就是孤立了秦总而已。
肯定没多大点事儿。
八成是秦总自己小心眼。
吴淮玉:师父,这世道太险恶了。我今天和秦总出差,居然有人用□□贿赂我!青天大老爷,我们Omega没惹任何人,为什么要遭受这种诱惑!
吴淮玉:秦总今天简直天神降临,太帅了,他把我像提鸡仔一样就提起来了!秦总看起来没多壮,没想到力拔山兮气盖世啊。
吴淮玉:师父,我决定了,我要在公司里永远当秦总的狗!
徐雁回:……
徐雁回:小吴,当狗可以,但不要认贼作师父。
另一边,送走了吴淮玉这个大麻烦,秦或才缓缓坐下。
他伸手捏了捏鼻梁,一段记忆随着他的思绪翻卷而来。几张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其中一张和刚刚那个送上门的人风格几近相似。
面孔没有随着记忆逐渐消失,那张脸的五官秦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不过那也是将近十年前那人的模样了,如今他长什么样子,他完全不知道。当年那人长得白净,文质彬彬,头发柔顺,架着一副细框眼镜,脖子上带着皮质的止咬器。
秦或捏鼻梁的手一路向上,狠狠掐了一下眉心,再缓缓舒缓开。
……今天的究竟是巧合,还是谁透露的消息?
那段蒙尘的记忆里的当事人,如今能够介入自己生活的,明明应该只剩自己。
秦或在脑中清点了一番,最后冷笑一声。
就算那老登本人真的又出现,今夕也不同昨日,世道早都翻了三四翻,他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他刀下任人宰割的鱼肉?
秦或越想越头痛。那信息素虽然他闻不到味儿,但确确实实地存在;信息素功能繁多,尤其是这种劣质人造的,对神经系统也会有一定影响。秦或干脆不想,起身在窗边站了会,任夜风拂面,才感觉舒适些。
然后他意识到不对,有什么一道冰凉在他唇上划过。秦或伸手一抹,竟是血。
秦或皱眉,透过玻璃上的反光看,才发现血源源不断地从鼻子里出来,有几滴已经落到地下。
秦或一惊,立刻到卫生间清洗。
过了一会儿血止住了,留下一阵隐痛。
秦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当时就不应该随便放那人走,至少应该把他带的那瓶东西扣下来,一查估计至少是个三无产品。
自己的鼻子至少已经十年没有产生过异样,这是什么巧合么?
秦或有种隐隐的感觉,事情不能拖。他看了眼明天的日程,让吴淮玉做一些调整更改,给自己留了一段时间去医院,联系了之前熟悉的医生。
第二天早上秦或和吴淮玉回了三金市,顺道把吴淮玉扔回公司,秦或就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秦或并不是那种热爱锻炼、注重养生的人,过了三十多岁,也不再能够无限挥霍青春地拼命。他早年拼得很过,仗着Alpha的性别和强悍的精力时常通宵,一干活就天昏地暗,这么多年也落下了头痛、胃疼以及易感期紊乱等毛病。
每次一犯什么病,只要不涉及第二性别,秦或就给自己瞎治;大部分时间根本不治,靠着止痛药硬熬过去。唯一的健康保险是一年一次的体检,只要身体还勉强能运作,秦或也不管到底哪个部件有问题了。
医院毕竟不是一个因为闻不到消毒水味就会忽然变得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
秦或常年合作的医生姓刘,女性Beta,要追溯的话,两人都认识将近十年了。
秦或当时找医生,唯一的要求就是嘴严,所以不敢在大医院里找。这位刘医生当年是王月谈介绍的,刚开始在一个很偏僻的外市医院,秦或每次要挑时间开两三个小时的车过去找她。但这样的好处就是,有些人就算手眼再通天,也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到穷乡僻壤的地方。
刘医生也不负众望,这么多年过去,也一路做回了三金的市医院,名头里也带上了主任两个字。
秦或也不愿意为难刘医生,自己老老实实挂了号。
第二性别相关的科室统称为第二性科,通常在不同的楼层,但这次居然在同一层。两个科室分列楼层左右,中间有一个形同虚设的隔板挡着——但电梯在隔板前,又是共用的。
秦或看了看,往左边走,被前台的护士拦了下来:“先生,进里面要带止咬器。”
秦或一顿,礼貌性笑了笑:“有哪里可以购买么?”
护士拉开旁边抽屉,抽出一片薄薄的东西:“一次性的,你先用吧。”
秦或接过一次性止咬器。他没用过这东西,看了几秒,护士刚想开口教他怎么用,就见秦或无师自通地把那玩意儿折了几道,安装成了一个半笼形的立体金属装置给自己戴上了。一张脸只有两只眼睛清晰地晾在外面,这么看就不见刚刚的笑容了,看着有点阴沉。
秦或觉得不太适应。因为身体原因,他平时戴止咬器很少,只有在易感期或者重要场合才会带一下装装样子。一次性的没有永久性的质感和做工好,秦或这么小的脸都感觉两颊有些勒。
“怎么安排在一层楼了。”秦或问,“Omega和Alpha?”
“Omega那层在装修,就这层有位置,先暂时迁过来了。”护士说,“上层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想的。”
秦或挑了挑眉。
秦或往里面走,看了看走廊的全损凳子,站着等叫号。
外面等着的还有几个Alpha,显然气氛并不是太美好。秦或扫视了一圈,把人挨个看了一遍,感觉已经把这几位的症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坐在旁边的那位鼻青脸肿,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竟然是半颗犬牙,多半是干架把牙都嗑掉了,暂时丧失标记权;远处的一个女人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不停地走来走去,挠头发,踢墙,应该是比较严重的易感期不安;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正面色阴沉地盯着秦或,感觉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给他一拳,秦或眯着眼正纳闷儿自己和这位难道在哪里结过梁子,就看见这位又用同样的目光开始盯其他人,主打一个雨露均沾——典型的Alpha狂躁症。
这种地方真的不用额外增设安保吗?秦或无语。
过了几分钟,秦或的号就到了。
“怎么了?”刘医生看起来面容很疲倦,“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昨天无意吸入了人造Omega信息素,那之后开始流鼻血,鼻腔痛。”秦或说,“头也痛。”
“先去抽个血拍个片吧。”刘医生在电脑上打字。
“刘医生,你越来越有大师风范了。”秦或说,“非得么?赶时间。”
“那就先抽血。”刘医生瞥了一眼秦或,欲言又止。
“怎么了?”秦或问。
“嗅觉有恢复迹象吗?”刘医生问。
“没有。”秦或说,“不指望了。”
秦或拿着抽血单子先走了。
抽血的楼层在下面。秦或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异动,抬起头来,就看见两个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是方言,秦或没听懂。
其中一个是刚刚看谁都想给一拳的狂躁症,一个是那位易感期不安。
两个人嗓门都大,吵在兴头上吵红了眼,险些动手。两部电梯,两个人一人一个,完全把通往电梯的路挡得死死的。
周围还有一些人在等电梯,刚开始远远围观,不敢上前,最终观望半天他们也没有休战的迹象,无奈地选择走楼梯。毕竟那个壮实的男人感觉能一拳把周围围观的Omega叠起来打穿。
秦或看了一圈人群,伸手去按了按钮。
他才不想走楼梯。
又过了几分钟,电梯快到楼层。秦或对二人的争吵置若罔闻一般,走上前去道:“麻烦让一下,挡路了。”
秦或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吵架的两个人停了一瞬间,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让步掉面子,反倒吵得更凶了。狂躁症男人手舞足蹈,口袋里的身份证都掉了出来,也不低头去捡。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也没人站出来和秦或一道。
秦或听着耳边的争吵,觉得额角乱跳。
他现在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检查单压在他手上,像是翻旧账的前夕乌云,此时此刻遇到这种事,更像往脾气头上浇了一勺热油。
他扭头,视线扫了一圈,找到刚刚给他一次性止咬器的那位护士,对他勾了勾手。
小护士忽然被点名,饶是再不想上前,还是被职业精神压着往前走了两步,差点没跪下去。毕竟狂躁症的Alpha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惹的。
“找个保安过来。”秦或凑过去,在他耳边道。
护士听完点点头,飞快地从楼梯跑了。
秦或看着护士跑走,又开口了,声音不大,但相当铿锵地留下了八个大字:“有病治病,没病滚蛋。”
二人终于被从“二人世界”惊动,扭头看了秦或一眼,面色十分不善。秦或眯着眼看着两个人,看起来毫无畏惧之色。旁边围观的路人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秦或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体格占优的人。好在这里是医院,这位小白脸一会要是趴下了,抬走倒是快。
那个易感期不安的女人多看了两眼秦或,好像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面色缓缓平静了下来,似乎也意识到起冲突非她所愿,冷哼了一声,扭头按了电梯,先一步进了电梯,就准备走。
“等等。”秦或说,“我按的电梯,是给你坐的么?”
女人按上了关门键,秦或伸出一只手就挡了下来,扭头对围观群众道:“看什么?谁要下楼?”
有几个胆子大的从狂躁症患者旁边绕进去了,还有一些没挤上。
然而那位狂躁症显然没有这么好说话,被众人无视一般的感觉更是让他气血上头。他像一头被红布激怒的公牛,猩红着双眼盯着秦或:“和你有什么关系?”
“吵死了。你是狂躁症还是狂犬病,在这里乱吠?”秦或看起来很不耐烦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嫌他声音太大。这一脚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恰恰踩在了刚刚掉落的身份证上;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秦或扭了扭脚脖子,像是要走,又把身份证碾了几脚。
狂躁症顿时暴怒,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秦或低头,像是才注意到身份证:“啊。”
说完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眯着眼看了一会:“怎么医院里还有小广告?”
下一秒秦或就感觉一阵冷风从身前袭来,对方不出所料地动手了,只是拳头的速度要比他预料得还快一点。
秦或微微侧身,躲过这一击,但不适应止咬器的他没有出正确的距离,男人的拳头没有击打在秦或脸上,却打中了他的止咬器。
一次性止咬器质量低劣,被一拳打得歪七扭八,其中一排金属丝恰好被顶进去。止咬器从秦或脸上脱落,连带着那一排金属丝擦过秦或的脸。
被打散的金属丝边缘锋利,立刻割破了秦或的皮肤,在脸上留下三四道擦过的血痕。
秦或垂眼看了看地下的止咬器,用手背擦了擦脸,看见手背上的血迹,又抬眼看了看那狂躁症Alpha。
从正统意义上,秦或并不擅长打架;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缺少经验和歪门邪道。对于这种并没有太多理智的人,他也只是盯准了时机,只需要两三个动作。
秦或直接伸手擒住了对方袭来的胳膊,扭身将他胳膊拧了个圈,移动到了他的身后,将男人手往背后一别,一脚踩向了他的膝盖。前面几个动作还因为力道不足有些软,唯独这一脚下得极狠,男人砰地跪在了地方,呈一个被制服状。
秦或扭着他的手,因为运动,头发有些散乱,遮住了半只眼睛,脸上的血痕没有滴血,确显得格外狰狞。
就在这个好死不死的时候,秦或感觉自己的鼻血又缓缓流下了。
旁边围观的一圈人群不敢轻举妄动,只见这个这个西装革履、面色苍白的Alpha看起来明明只有被制服的那位狂躁症一半宽,却让他完全动弹不得。血从他下巴滴下去,让他看起来简直形如恶鬼。
终于有几个Alpha患者也反应过来,帮忙上前制服住狂躁症。Alpha狂躁症的男人发出嘶吼,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护士叫的援兵终于到了。
几个安保装扮的人接过了秦或的活儿,把那个躁狂症抬走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医务人员装扮的人匆忙跑来,从颈侧给男人扎了一针。
闹剧终于差不多结束,围观群众都散场了,秦或见事情差不多平静了下来,转了转太久没活动有点不适应的胳膊肘,走上前按了电梯。
这一闹反而闹得秦或有点神清气爽。他年轻时候是个特别“闹”的人,从来不怕事儿,得罪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也不乏一些“大人物”。这几年看着稳重了些,一半是因为老了闹不动了,一半是也学会忍了。不管主观上如何想,客观结果总是不喜欢闹出事,做事偏向于低调地解决问题,动手更是不会出现的情况。今天这个纯属刚好撞他枪口子上,不弄他一下都不舒服。
秦或静了静心,重新按了电梯,看着数字攀升,等到自己这层时,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
谁料电梯门一开,他又不冷静了。
电梯里的徐雁回和他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