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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不速之客 ...

  •   秦或这个晚上睡得并不好。
      他想起了五年前,徐雁回刚刚离开的时候。
      疑惑和愤怒随着一刻也无法暂停的工作进度和时间逐渐被暂时隐藏。随着时间过去,秦或偶尔也会想起这号人物,但也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瞬,便再次忘却。像是一种保护机制,让他不要再次窥探当时的情绪。
      这种遗忘式的“原谅”对秦或这样的人来说已经足够难得。

      办公室最开始摆着两颗绿萝,后来被徐雁回换成了别的一种植物,他不认识,但看着也觉得很顺眼,没问理由。他们之间充满了这种不用挑明的默契,这种默契习惯似地充斥着秦或的生活,让他习惯到似乎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
      直到后来的一天,新的秘书把那两盆草又换回了绿萝。秦或看到,问为什么。
      新的秘书说,徐秘之前挑的那种植物不好照料,保洁阿姨抱怨每天要搬出去晒太阳,太麻烦了,就换成了比较好养活的绿萝,我以为您不在意这个,就没跟您说。
      之前也只能是徐雁回承担了这份不属于秘书工作的职责。
      于是他再也没说什么。他不能够再说什么。

      日常无止境的琐碎事务、应付不完的工作、做不完的决策塞满了他的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无聊得像老办公室后来换上的两盆绿萝。他看起来似乎还像从前一样,做事风风火火,不怎么摆架子,少年心气被磨平后,也越来越圆滑。但他很清楚麻木、内敛逐渐遍布他真实的一面,有时他感觉似乎已经失去了情绪的感知。他已经过了一切都需要像火山爆发一样地让它展露出来,才能捱过去的年纪。
      直到此时,经过了讶异和茫然,另一种最应该出现的情绪终于回笼。已经被埋藏的愤怒再一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秦或的心中,混杂着几缕疑惑。

      他从前以为徐雁回的离去是一种私人的行为,是一种与旁人都无关的事情。但他今天才发现,被蒙在鼓里的好像其实只有自己。
      从那张饭桌看,秦昭知道,王月谈知道,甚至和徐雁回理论上根本不熟的云桂也知道。他们也许知道徐雁回后来做了什么,他们接受了徐雁回的邀请,可能甚至知道徐雁回当年为何离去。
      而只有自己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要不是自己今天歪打误撞地闯入这里,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
      秦或绝不怀疑自己做错过什么让他处于现在的位置,他只是不明白,很自信地不明白。
      他开始后悔为何让晚上那顿饭吃得那么爽快、那么舒服。他现在非常想回到那一刻,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又或许他曾经许多次这样想,可是他看见徐雁回的脸,便只能伴随着头痛,多一句沉默的诘问,多一眼无言的指责。
      他痛恨被背叛。

      秦或醒得很早,睁眼时看了看表,不过早上五点,一晚上竟是连四五个小时都没睡到。秦或起来看到放在台子上已经空的保温汤碗,心说这破汤都补到谁的脑子里去了,自己怎么越睡越不踏实。
      秦或洗了脸刷了牙,看了眼吴淮玉昨天睡前发他的日程安排,早上八点,趁着所有人脑子都还没有开始转的时候,去杀对面个措手不及。
      这次来石沧市情况比较紧急。达宜是云逸公司新产品谈下来的生产商,多次洽谈后选定了达宜。双方已经签订了独家代理和竞业限制条款,然而昨日却有可靠消息称达宜和其他方在洽谈云逸新产品的竞品生产。
      秦或听得冒火。虽然从法律上达宜必然吃不了兜着走,但一旦新产品可能存在同生产商的同类技术竞品,可能就不是只靠法律制裁能挽回云逸的损失;更何况目前为止实际上并没有明确证据支持。
      秦或让吴淮玉今天早上借着来沟通日后合作的名义紧急约见达宜负责人,一是探他口风,二是未雨绸缪,让达宜早日改邪归正,不要触犯云逸的底线。
      理论上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部门主管出马。但奈何相应负责人正在其他地方出差,秦或掐指一算时间不够,干脆自己上阵。
      也亏RO早已步上正轨,要轮到秦或这个重型武器自己出马解决这种低级问题的时候实在不多。秦或不是那种能闲得下来的官,尽管现在公司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但他还保留着一些亲力亲为的习惯。

      秦或一个人,带着一个攻击性暂时约等于没有的吴淮玉,一个人直接把对方老窝捅了。对面对秦或的到来显然吓得不轻,这也是秦或的目的。
      达宜面对他的质疑并没有太多准备,稍微诈了一下就把对方诈了个底朝天。
      会议室里秦或两个人对线对方一群主管,大部分可能还不明所以,对方当初签字的一个负责人显然没料到秦或是个如此雷厉风行的人,也没料到消息已经传到了秦或耳朵里,只是坚决地把锅往下面甩,声称自己完全不知情,秦或也只能报以冷笑。
      他这样的级别,说话的量级就不是一个主管能比的了。达宜更是没料到对方有秦或做事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街头斗殴风,想指鹿为马那是门都没有,不是那种打打太极就过去的。
      事已至此,就算达宜不承认有此事,后期也很难再翻出什么大浪。

      这一谈把达宜方惊出一身冷汗,就算心里不承认,至少面子上也认清了到了到底谁才是娘。
      不光是因为事情本质是己方问题,做错事了心虚,更多是秦或这人简直是及其不给面子,说话直击要害,口舌三寸不烂。众人越和秦或谈冷汗越冒,时机到了秦或话头温和一点,就恨不得跪地上谢他饶命了。

      吴淮玉也越听越心惊胆战,他也是头一次见秦或这样做事。吴淮玉暂时接触的事务还比较浅,很多时候高层开会都没他的份。惊讶之余赶快抓紧时间学习,也不管学到的究竟是谁的招式了。
      晚上达宜方请吃饭,秦或这时候倒也没有拒绝,核心问题解决了,这个场合里说话又变得柔和起来,谁来笼络他都应一声。
      于是一顿饭吃得看似无比和谐。

      吴淮玉和秦或晚上都喝了酒,也没有急事,所以并不打算连夜开回去。
      本以为这样一天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直到晚上又发生了一件对秦或来说不算太陌生,但把第一次见的吴淮玉吓得半死的事。

      十点出头,秦或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听到有人敲门,远远问了一句:“谁?”
      没人应,秦或也就没搭理。
      结果过了二三十秒,那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秦或皱着眉去开了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二十多岁,文质彬彬的,穿戴得也还挺整齐,脖子上带着个皮质的止咬器,让秦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又是哪门子事儿。秦或微笑着和他对视了三秒,轻轻眯起眼,余光扫见对方裤子口袋一块凸出来的形状,才反应过来。
      这种方形的盒子,大概率不是烟盒,就是套。
      “秦总。”对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秦或瞥了他一眼就要关门:“回去。”
      门还没合严实,男人的手紧紧地捏住了门把手:“等等!”
      一只手不动声色在口袋里按了按,顿时有一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味从他口袋里散发出来。这种类型的香水对Alpha来说和催情剂没什么两样,更何况他今天还带了个最猛的。
      睡到才有钱拿,没睡到自己就等于白跑一趟。男人有着高超的“职业素养”,装备更是齐全无比。
      秦或眯着眼,隔着一条不宽的门缝看他。
      男人平时伺候的最多的是有钱的Beta,大多都肥头肥脑,就算是作为职业习惯了,也改不了感觉恶心;偶有Alpha,也没有一个像秦或一样看起来长得跟海报里的人似的。没想到这位“秦总”此般花容月貌,男人自然多看了两眼。
      “香水”已经喷出,他静静地等着秦或有更多的反应,谁料过了几秒,对方只是淡淡道:“你手里在动什么?我猜猜,人造信息素?”
      男人僵住了。
      秦或这句话完全让他出乎意料。是因为在口袋里,没有掏出来,加上门是半掩的,所以扩散的速度太慢了,秦或还没闻到?
      还是他早都对此有所防备?
      秦或说完这句话,似乎终于中招,微微蹙眉,但依然努力保持镇静似的不咸不淡道:“别做无用功。”
      “对了,”秦或居然把门拉开了一点,忽然问,“你背后有几个人?”
      男人一愣:“……刘总叫我来的。”
      这位帮秦或叫了人的不知道哪位达宜高管长期混迹不良人际关系,自觉这事儿也不离谱。毕竟秦或早上那个态度,他怎么也得想着“舒缓”一下。何况他本意也并非栽赃陷害,只是“地主之谊”,照顾完秦总的胃,再照顾一下他的下半身也无可厚非;都是器官,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除了达宜的,还有谁?”秦或问。
      见男人说不出更多的话,秦或“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男人似乎有点不死心,敲了敲门还想说什么,但此时,隔壁房间发出巨大的声响,有人破门而出。

      秦或缓缓开门,只见吴淮玉穿着睡衣,头发散乱,满脸惊恐,像一颗炮弹一样自己把自己从房间里投掷出来,大喊道:“你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秦或伸手拨开挡在门口的男人,探出半个人往隔壁看了一眼。这时又有一个女人从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女人穿得很暴露,秦或很快地猜到了因果关系。
      还是组队来的。秦或无语,这东西团购也打折吗?

      秦或叹了口气,踩着拖鞋大步走过去,提起满脸防备的吴淮玉的领子把他往自己身后一塞。面前两人站定了,看了看秦或,又看了看吴淮玉,秦或才开淡道:“你们老板的心意领了,但别和我来这套。我还是想和你们客客气气说话的,别让我为难。”
      那从吴淮玉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开口:“秦总,我们是看你们今天辛苦……”
      秦或瞟见女人说话时隐隐约约露出犬牙,心说还是对症下药的,女Alpha这种稀有品种都抬出来了,好大手笔。还好吴淮玉这小子也算意志坚定,没把自己交代在这了。
      秦或冷冷一声:“转告你们刘总,不要用下半身思考。我来这趟是来好好沟通的,不是让他们交贡品的。好自为之。另外,你……”
      秦或手指一指那位男性Omega,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说。对方肉眼可见地打了一个激灵。
      话已至此,对方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再纠缠。刚刚吴淮玉闹得很大,估计隔壁几间都听到了,刚刚还有些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他们也不想引火上身。

      秦或抱着手臂,目送二人离去。吴淮玉站在秦或身后惊魂未定,此时已经超越了对上司的恐惧和异性的隔阂,只觉得秦或亲切得不行,机关枪般开始发言:“这怎么回事啊秦总我刚刚在房间听有人敲门我就去开了,那女的怎么上来就脱衣服还对我笑,我虽然是喜欢女A但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啊这酒店怎么回事我要去投诉还是先报警……”
      “白天开会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多话?”秦或此时离吴淮玉远了一点,“别在走廊上讲了。没事儿了,你回房间去吧。别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不是,我是你妈吗,给你科普这些?”

      吴淮玉连着哦了几声,好不容易冷却了一下,好像才明白怎么回事,又感觉脑子有点晕乎。刚刚他就闻到那女的有Alpha信息素味儿,差点人都没站稳,能跑出房间已经是极限了。
      吴淮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靠在门框上,看隔壁房间秦或房门没关,听秦或给前台打电话,让前台送一份O用抑制剂上来,再来打扫一下房间卫生。

      空气中残留的Alpha信息素味还没散,秦或走出房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还是把他扯进了自己房间。这里虽然还有那个O残留的人造信息素味,但好歹不会对同为O的吴淮玉造成太大影响。而且秦或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并没有被影响多少。没有A信息素的感染,吴淮玉也能更冷静些。
      等抑制剂送到了,吴淮玉给自己打了一针,才缓缓地回过神来。有人已经在打扫自己的房间,主要是把空气里的信息素散了。

      他坐在秦或房间的椅子上,看着秦或气定神闲地给自己泡了杯茶,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慨道:“秦总,我从前听人说商场险恶我还不信,心说我都能给Alpha当秘书了也没感觉有什么险恶的。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嗯。”秦或挑了挑眉,“值得鼓励。”
      一针下去,吴淮玉感觉什么欲望都没有了,简直下一刻就可以成佛。但感官上的刺激依然存在,尤其是秦或屋子里若有若无的Omega信息素味。
      吴淮玉这才反应过来,秦或和自己遭受了同样的事情,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还是这位老板已经神通广大料事如神到这种程度,出门前就给自己嗑了点药?
      那玩意儿副作用可不小。如果长期用,人能吃得消吗?
      而且空气中根本没有他的信息素,秦或怎么冷静得像个大众性别似的?
      吴淮玉望着秦或,欲言又止,表情挣扎。

      “有什么事儿?”秦或感受到了吴淮玉灼热的目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哦,哦,没什么。”吴淮玉讷讷道,“没什么。”
      秦或想了想,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关上门道:“我是Alpha,不用猜这个。”
      吴淮玉感觉像是在被读心,也不知作何反应,思绪一时顺着秦或的话飘到了别的地方。
      他是Alpha,怎么会没反应?
      吴淮玉觉得十分遗憾!难道他……

      “别瞎猜。”秦或端着手里的茶,转头看吴淮玉,“有几类Alpha专用的疫苗,用来防这种人造信息素,能阻断人造信息素产生的反应。我之前打过。”
      “……啊?”吴淮玉一愣,“哦。我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因为打的人少。”秦或看他一眼。
      “……为什么啊?”吴淮玉又想不通了,“这么好用的东西不该普及一下啊?”
      过了一会,吴淮玉听见秦或幽幽道:“……因为贵。”
      “有,有多贵啊?”吴淮玉讷讷。
      这次秦或没回,只是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吴淮玉。

      这下把吴淮玉噎住了。
      该死的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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