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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尊师旨下山,择灵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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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江临觉得,自己大概和“平静日子”这四个字天生犯冲。
讲法堂那场让他心力交瘁的“眼神交锋”和“言语拷问”过去还没两天,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还没坐热乎,一道清冷如玉磬、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传音,便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师尊东方云翊。
“临儿,新弟子入门已有时日,按宗门规矩,亲传弟子需下山前往‘到灵山’秘境,凭自身机缘择取本命灵器。你身为大师兄,且与妄衣毗邻,此次便由你带他前去,护他周全,指引方向。”
霍江临听到“妄衣”两个字的时候,手里的玉简差点直接掉在地上。
带云妄衣下山?就他们俩?!去那个据说有点邪门、还承载着原主“黑历史”(拔出砝厄)的到灵山?!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拒绝,哪怕找个“弟子近日修炼有所感悟,需闭关静修”的借口也行啊!但话到嘴边,对上脑海中师尊那虽然看不见、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弟子,遵命。”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传音消散,霍江临瘫在椅子上,望着殿顶雕刻的莲花纹路,内心一片灰暗。这日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另一边,寒潭峰的云妄衣也收到了同样的传音。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片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的光芒,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对着虚空微微躬身:“弟子领命。”
于是,在一个天色微蒙、晨露未晞的清晨,霍江临磨磨蹭蹭地来到了与寒潭峰交界的那座石桥边。他今天依旧穿得一丝不苟,月白长袍纤尘不染,试图用这层“正经”的外壳来武装自己忐忑的内心。
云妄衣已经等在那里了。依旧是那身天蓝色弟子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仿佛一座不会融化的冰雕。见到霍江临,他依礼微微颔首,声音平淡无波:“大师兄。”
“嗯,云师弟。”霍江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此行前往到灵山路途不近,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手腕一翻,通体青银色、符文流转的砝厄长枪便出现在手中。他深吸一口气,将长枪往身前一抛,灵力灌注之下,砝厄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枪身瞬间放大数倍,变得足以容纳两人并肩站立,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中,散发着沉稳的灵光。
“我们乘砝厄前去,速度会快些。”霍江临解释道,率先踏上了变得宽阔平坦的枪身。他刻意站在了靠前的位置,留出了身后大半的空间,意图很明显——保持距离。
云妄衣看着那悬浮的青银长枪,又看了一眼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背对着自己的霍江临,墨玉般的眸子深处,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他依言踏了上去,站在霍江临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身形稳如磐石。
“站稳了。”霍江临提醒了一句,随即心念一动,砝厄发出一声清越的枪鸣,化作一道青银流光,载着两人冲天而起,破开云层,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高空之上,罡风凛冽。但砝厄周身自有一股柔和的清辉散发出来,将猛烈的气流隔绝在外,站在其上,只觉平稳异常,唯有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证明着他们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霍江临刻意挺直了背脊,目视前方,努力忽视身后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他甚至在心中默念《清心咒》,试图让自己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地。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忽视就能忽视的。
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直平稳如履平地的砝厄,在经过一片气流略显紊乱的空域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颠簸了一下。
真的,就只是一下。轻微到霍江临自己都差点没感觉到。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他感觉到身后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云妄衣,身体似乎猛地一晃!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些许仓促和“慌乱”,猝不及防地抓住了他垂在身侧、宽大袖袍下的……手腕!
霍江临浑身一僵!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
他猛地转过头,对上云妄衣那双近在咫尺的眸子。只见对方那双总是冰冷的墨玉眸子里,此刻竟然真的带着一丝……未曾掩饰的(?)惊慌?虽然那惊慌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但他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却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一下“颠簸”带来的“惊险”。
“大师兄……抱歉。”云妄衣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霍江临:一定是听错了!)他抓着霍江临手腕的手指,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灼人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方才……一时未站稳。”
霍江临:“……”
他低头看了看那只骨节分明、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云妄衣那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差点摔下去”的冷淡中带着一丝后怕(?)的表情,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砝厄……不稳?
开什么九天玩笑!这杆上古神兵要是不稳,那天底下就没有稳当的飞行法器了!刚才那颠簸,连只蚊子都惊动不了!你云妄衣一个能跟内门精英打得有来有回(霍江临偷偷打听过)的人,会因为这点动静就站不稳?!还慌到要抓手腕?!
骗鬼呢你!
霍江临内心疯狂吐槽,脸上却因为那灼热的体温和近距离的接触,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层薄红。他想立刻甩开对方的手,但话到嘴边,看着云妄衣那副难得流露出(哪怕是装的)一丝弱势的模样,再看看脚下那飞速掠过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高空景象,那句“放手”怎么也说不出口。
万一……万一他真不是装的?万一他有点恐高?(霍江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万一自己甩开他,他真掉下去了怎么办?师尊那边没法交代啊!
各种念头在霍江临脑子里打架,最终,那该死的、属于“大师兄”的责任感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软,占据了上风。
“……无妨。”霍江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高空飞行,偶尔有气流扰动也是正常。师弟……抓紧些便是。”
他没有挣脱那只手,反而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那只手能抓得更稳当些。只是那手腕处传来的、如同烙铁般的触感,和对方身上那清冽又带着侵略性的气息(似乎比平时浓郁了些?),让他浑身不自在,心跳也莫名漏了几拍。
云妄衣看着霍江临那泛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侧脸,感受着他没有拒绝自己的触碰,甚至……默许了?眼底深处那丝得逞的光芒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捕捉。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抓着霍江临手腕的手指,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仿佛更紧了一点。
砝厄继续平稳地飞行,仿佛刚才那点“意外”从未发生。
霍江临僵着身子,感受着身后那人传来的体温和呼吸,只觉得这趟路程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他努力目视前方,假装欣赏风景,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那只被紧紧抓住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就在霍江临稍微适应了这种尴尬的接触,试图再次默念《清心咒》时——
砝厄似乎……又“不小心”遇到了一股“较强”的乱流!(霍江临:我信你个鬼!)
这一次,颠簸的幅度似乎比刚才大了那么一丝丝。
而身后的云妄衣,仿佛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演技逼真!),身体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那只原本只抓着霍江临手腕的手,顺势向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慌乱之中,竟然……一下子环住了霍江临劲瘦的腰身!
刹那间,霍江临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劈中天灵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妄衣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紧贴在了他的后背上。那温热的体温,那略显急促的呼吸(装的!一定是装的!),那环在他腰间、结实有力的小臂……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最猛烈的毒药,瞬间侵蚀了他的四肢百骸!
“!!!”霍江临大脑一片空白,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这已经不是抓手腕了!这是……这是搂腰了啊!!!
“大师兄!”云妄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惊魂未定和急促,“对不住!我……”
他似乎是想要解释,又似乎是想要松开手,但那环在霍江临腰间的手臂,却只是象征性地松了一点点力道,依旧没有完全放开,仿佛真的心有余悸,需要依靠着什么才能站稳。
霍江临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紧贴着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胸膛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敲打在他的背心,与他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形成了诡异的共鸣。那清冽中带着独特气息的味道,更是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无处可逃。
他应该立刻推开他的!
毫不犹豫地!义正辞严地!
这成何体统!两个大男人……呃,虽然是师兄弟,但这也太……太亲密了!
可是……
霍江临垂眸,看着那只环在自己腰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再看看脚下那令人眩晕的高度,以及云妄衣那贴在他背后、仿佛真的在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忽然想起云妄衣在云家的遭遇,想起他可能从未乘坐过飞行法器(虽然他觉得这可能性极低),想起他毕竟只是个刚入门不久的少年(虽然气场比他还强)……一种莫名的、混合着同情、责任感和……一丝奇异悸动的情绪,涌上心头。
罢了……
就当是……照顾师弟了。
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而且……推开他,万一他真吓到了,或者生气了,黑化值再涨怎么办?
在种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下,霍江临最终,极其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都有些发干发涩:
“……没、没事。你……你就这样……扶着吧。稳当些。”
他说完这句话,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已经能煎鸡蛋了。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此刻从耳朵尖红到脖子的窘迫模样。
而在他身后,紧紧环抱着他腰身的云妄衣,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双冰冷的墨玉眸子里,骤然迸发出一抹极其明亮、如同星辰坠落般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带着得逞的愉悦,和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了的满足感。
他微微收紧了手臂,将下巴几乎要抵在霍江临的肩窝处(但最终还是克制地保持了一丝距离),感受着怀中这具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无法掩饰的轻颤,闻着那近在咫尺、愈发浓郁的、清冽而魅惑的莲香,心底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仿佛发出了无声的、愉悦的咆哮。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多谢……师兄。”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松开手,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紧紧地环着霍江临的腰,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似有若无地靠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砝厄依旧在平稳地飞行,青银色的流光划破长空。
霍江临僵硬地站在前面,感觉自己像个被点了穴的木偶。后背传来的体温和触感无比清晰,腰间的禁锢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周身被对方的气息彻底包裹……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打破这诡异又……暧昧的平衡。
他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笼罩在朦胧灵雾中的到灵山轮廓,内心充满了悲愤和无奈。
这哪里是带师弟下山择灵器……
这分明是……是送羊入虎口啊!
而且这只“羊”,好像还……心甘情愿?(并不!)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这次到灵山之行,绝对不会平静了。
而始作俑者云妄衣,则将脸颊微微侧了侧,感受着前方之人发丝间传来的淡淡莲香,唇角几不可察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嗯,砝厄……飞得真稳。
这腰……也挺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