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钱庄经营指南》一捧啤酒花

15、谜团

　　佘远山睁开眼睛就抱着头发着抖，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一副受了重大精神创伤的样子，紧攥着鹿巡查的胳膊还不放，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茆四九无奈，只能用手轻拍了一下他的头，让他短暂地睡了过去。

　　还是那句话，昏睡诀当真是最好用的法术，没有之一。

　　好不容易放倒了佘远山，鹿巡查正想问问拍卖行那边的查封情况，他的电话“叮铃铃”响了起来，是他们正想联系的汪敏。

　　汪敏急切地喊道，“你们在哪里？有没有危险？！佘远山还好吗？！”

　　汪敏已经做了几年的巡查员，经验丰富，遇事也向来沉着冷静，鹿巡查被她吼得发蒙，愣愣地答道，“我们都在清凉街，暂时没有危险，佘远山有些脱水，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你们那边出事了吗？”

　　汪敏听罢顿了顿，说道，“铁定行拍卖行刚刚爆炸了，爆炸原因还在排查，你们务必注意安全。哦对了，佘司长刚刚过去找你们了，他……”

　　汪敏的话还没说完，大街上忽然警笛大作，汪敏的声音被淹没在了连绵不绝的“滴嘟滴嘟”之中。

　　鹿巡查陷入了茫然。

　　佘辰，妖界事务司司长，终身任职，是蛇妖修成精，抗战时期曾带领几十名妖怪在石头巷挖了几十公里四通八达的地洞，并借助地形优势多次伏击日寇，为人十分大公无私。

　　但按理说营救人质并不是案件办理的主要工作，佘辰司长怎么亲自……

　　等等，他们都姓佘？

　　佘司长也是蛇妖修炼成人，这个佘远山和事务司的佘司长是亲戚？！

　　另一边，茆四九则是陷入了沉默。

　　毕竟他不在事务司工作，与佘司长的接触也并不多。所以他对佘司长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十几年前。

　　那时，佘司长还很年轻，老司长因病痛退休，钦点他走马上任，他接手事务司后，办理的第一件案子便是红梅钱庄秣陵分部的爆炸案。

　　在那之前，佘司长一直在事务司任职，曾经多次护送茆黄和茆花执行任务，也许曾经算得上半个战友。后来，相交甚笃的好友疑似叛国，他一时间也气红了眼睛。茆四九依稀记得他对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父债若不子偿，是要用纳税人的钱来养这些蛀虫的子孙后代吗？”

　　直到身边一辆巡查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中央，茆四九的回忆才戛然而止，只见一个中年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下来。茆四九见了这张脸本能地挺直了后背，但中年人越过他直直地向佘远山冲去，一个巴掌扇在了佘远山的脸上，喊道，“元衫？！”

　　哦对，佘辰是有个侄子，一直在人类社会上学，据说是个肥宅，讨厌和人接触，更讨厌和人说话，最讨厌的就是进事务司工作。

　　鹿巡查很贴心地提醒，“佘司长，刚刚他应该是吓坏了，情绪不稳定，茆哥给他施了昏睡诀，要不等他醒过来……”

　　鹿巡查还没说完，只见佘司长一把抢过陷入沉睡的佘远山，又是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怒吼道，“睡xx的睡？！他知不知道他xx闯了什么xxx！佘远山？老子起的名字都不要了装xxx文艺？！给老子起来说清楚到底xxx是怎么回事！”

　　佘辰的脾气还是没变，茆四九心道。

　　两个实实在在的巴掌下去，佘远山悠悠转醒，但眼前还笼着一片睡意，佘辰掐住了他的人中，冷笑道，“醒了？”

　　佘远山看清眼前人，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也不害怕了，也不发疯了，也不哆嗦了，看得出这个叔叔在他的成长中也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佘辰见状，打开了录音笔说道，“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xx怎么卷进来的？”

　　佘远山的脸色还是白白的，但十分配合，开始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事情的原委。简单来说就是，少年艺术家佘元杉，因天赋异禀，还没毕业就被铁定行一眼看中，赐艺名佘远山，开出了每月两万元的 offer。工作内容就是要他在家里安心创作，每周交作品两篇，完成后微信联系手机里的铁好人上门取货，工资月结。至于他的商业价值自有拍卖行负责宣传炒作，但作品所获利润均归经纪公司所有。

　　古董、艺术品等物品向来是洗钱、诈骗犯罪的高发区，将原本不值钱的花瓶字画拍出天价，再几经倒手炒作，往往能将来路不明的黑钱包装上合法的外衣进行洗白。
　　其中大部分案件是艺术家与洗钱分子合谋，但确实不排除有些艺术家的脑回路比较……清奇。

　　佘辰继续问道，“然后呢？怎么被绑起来的？”

　　佘远山哭丧脸道，“他们说要办团建活动，我本来不想去的，但他们骗我说邀请了小绿书最有名的那个coser来，我就去了，到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团建。他们把公司签的画家全叫去了，说是公司最近遇到了危机，有可能被事务司盯上，要我们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坚决保密，还威胁我们如果走漏风声绝对没有好下场。”

　　大概是回忆到这一段，佘远山还心有余悸，抹了抹眼泪继续道，“我当时都懵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事务司盯上了，那肯定没干好事啊……但大家好像都欣然接受的样子，我就问我旁边那个妖怪，这公司是不是哪里经营不合规了啊？他还特别惊讶，偷偷跟我说这公司就是炒作艺术品然后骗人来买的……还问我进来的时候不知道吗……不然哪个公司那么多钱招他们这种不入流的画家……我当时吓死了……我……我还没毕业，我不想犯罪啊！我转身就要跑。”

　　说到这，佘远山几乎快要号啕大哭，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接过茆四九递来的一张纸巾继续哭诉，“然后就被一个长犄角的妖怪按住了，问我要去哪，我说我不做诈骗，我要辞职，解约，欠的工资也不用发了，他劝我老实点，我就想推开他跑出去，他把我拉回来说，我这样跑出不去的，让我变成本体，他把我送出去。”

　　听到这，茆四九仿佛已经见证了一个清纯男大学生，秉持“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的处事原则，然后被一个麻袋套住，送进了清凉街的故事。

　　“然后我就被丢出去了啊！我也不知道是哪！再然后他们就把我弄下来了！小叔，我是不是犯罪了啊……我会不会坐牢啊！”

　　佘辰关掉录音笔，冷笑道，“明天就把你枪毙。”

　　说罢，佘辰这才有空看一下正襟危坐的茆四九、鹿巡查和小白，大概是多年未见，他愣了一会儿神才认出当年审问室那个小小的孩子，对他不尴不尬地点了点头，对鹿巡查言简意赅地说道，

　　“汪敏和你说了吧，那个拍卖行爆炸了，据说是因为里面存放了一颗妖晶，在争抢中妖力外泄导致爆炸。好在你们命大，都安全出来了。估计你们在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回头写个报告交上来吧，我先去处理现场。你先把他们两个送回去，以后这种危险行动不准叫外人，尤其不能带小孩儿，记住了吗！”

　　司长的指令已经下达得很清楚，鹿巡查忙不迭地点头，心下对茆四九和小白的愧疚更盛，不由红了脸。但过了片刻，他又听佘司长低声说道，“佘元衫他……他还……他毕竟是被骗的，我带他回去做个正式笔录，回头……其余的再说吧。”

　　鹿巡查点了点头。他从没见过司长这般支支吾吾。大概他本来想说，佘元衫还小，但终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吧。

　　巡查车载着大难不死的佘远山，哦不，佘元疾和佘辰疾驰而去，留下了三人在原地试图整理这些毫无头绪的谜团。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三人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感觉一只无形的手笼罩在秣陵城的上空，默默监视着一切不可理喻的事情的发生。

　　车上，茆四九问道，“你们觉不觉得他们是故意放我们走的？”

　　鹿巡查点了点头，“确实，他们如果想灭口的话随时可以引爆那颗妖晶。妖晶虽然相对稳定，但引爆的术法也不是什么高阶法术，根本没必要等我们跑出去。”

　　小白忽然问道，“你们听说过仁爱医院吗？”

　　二人愣了愣，对这个驴唇不对马嘴的问题均有些摸不着头脑，小白见他们疑惑，继续说道，“刚刚在拍卖行里，我翻了他们的……嗯，可能是账册？做得很乱，一大堆发票收据都摆在一起，

　　大部分是个人买家买画的发货单，还有几张卖画的发票，记录了从仁爱医院的收款记录，金额几乎都是几十万元，我本来想带出来，但应该是设了什么禁制，撕不下来。”

　　鹿巡查也没想到小白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看那么细，与茆四九同时思考了半天，都表示没听过这个医院，茆四九手机搜索了一下，能搜索到的结果只有一家上海的私立医院。

　　鹿巡查有点心虚地说道，“放心，回头我把这些写在报告里，事务司会联系上海那边的管理中心协作调查的。这次多亏了你们，真的不好意思，本来和你们保证好的没有危险，结果差点都交代在那，回头我一定给你们申请奖金和锦旗！”

　　小白听到奖金和锦旗，高兴地摇了摇刚刚钻出来的大尾巴，只有茆四九十分“和善”地看着小白道，“你知道吗，汪乙和汪丙两位汪行长正在外国考察，再过两个月就一起回来了。如果下次我让你回家你再不回，等他们回来，我一定让他们把你开除。”

　　说罢，又看向了鹿巡查，很“温和”地说道，“还有你，下次你要是再拉上他，我一定告诉汪敏，你监考的时候漏了考试题目。”

　　鹿巡查和小白对看了一眼，都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上嘴。

作者有话说

　　连更了好多天！我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