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寄生》逐日弓

2、第二章 全校异常

　　走廊安静得反常。宿室的门虚掩着，舍友们都在，周州的帆布包挂在门把手上，拉链敞开着，露出半本《神经解剖学》。晏知用脚尖推开门，看见室友背对门口坐在书桌前，肩膀小幅度地抖动。
　　"小州？"
　　椅子转过来时，周州嘴角还沾着饼干屑。"你回来啦，"她舔掉碎屑，"下午马哲课调到三教了。"
　　书桌上摊着本笔记，密密麻麻写满"不要看窗外"五个字。周州合上本子的动作太快，纸页划破指尖，渗出的血珠在封面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圆。
　　晏知走到自己床边。发现门后多出了一张纸：
　　【宿舍安全守则
　　1. 午休时间请拉好窗帘
　　2. 若室友提出帮忙梳头，请拒绝
　　3. 不要吃任何红色水果】
　　草船碰上东风，真赶巧了，宿舍也不正常。
　　窗外传来"咚"的一声。一只麻雀撞在玻璃上，扑棱着翅膀滑落。晏知走过去拉窗帘，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楼下的徐然——他仰着头，脖子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正直勾勾盯着她的窗口。
　　"要睡会吗？"周州的声音突然贴近耳畔。晏知猛地转身，室友的脸离她不到十公分，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两个针尖大的黑点。
　　"你头发乱了。"周州举起梳子，塑料齿缝里缠着几根长发，"我帮你——"
　　"不用。"晏知退到床边，手指摸到枕头下的收音机。开关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发出细微的电流声。
　　周州歪着头看她，梳子悬在半空。阳光穿过她的耳廓，照出皮肤下青紫色的毛细血管，像一张逐渐显影的电路图。
　　"你最近很紧张。"周州放下梳子，"是因为考试吗？"
　　收音机突然发出"咔"的轻响。晏知把手伸到背后，摸到调频旋钮转动了一格。杂音中传来模糊的语句："......规则四......"
　　床头的电子钟跳到13:25。周州突然开始快速眨眼，频率精确得像秒针走动。一下。两下。三下。
　　"我睡会儿。"晏知躺下拉高被子。枕套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她想起食堂那块渗血的红烧肉。
　　周州的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脚步声绕到晏知床边停下，阴影笼罩着她的脸。"做个好梦。"室友的声音带着蜂蜜般的黏稠感，"记得两点半上课。"
　　晏知闭着眼，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周州在重写那本"不要看窗外"的笔记，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响像某种昆虫在啃噬树叶。
　　晏知闭着眼睛装睡，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她感觉周州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耳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味，像是刚吃过什么红色的水果。
　　"规则四......"晏知在心里默念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提示。
　　周州终于走开了，但晏知能感觉到她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书页翻动的声音持续不断，偶尔夹杂着笔尖划破纸张的"嘶啦"声。晏知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周州正对着窗户的方向写字，脖子以一种人类很难维持的角度扭曲着。
　　这姿势颈椎不会痛吗？同时她注意到周州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不要看窗外"，但每个"窗"字都写得特别大，而且墨水晕染得很厉害，像是被水打湿过。
　　床头的电子钟跳到13:30，宿舍里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咯咯"声。晏知浑身一紧，随即反应过来是隔壁床的苏雨在磨牙。但这也太夸张了，简直像是有人用砂纸在打磨骨头。
　　"苏雨？"周州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甜美，"你醒啦？"
　　没有回应，只有持续不断的磨牙声。晏知冒险又睁开一点眼睛，看见苏雨直挺挺地坐在床上，眼睛闭着，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她的下巴机械地上下移动，牙齿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我去打水。"周州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晏知赶紧闭上眼睛，感觉到周州在她床边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晏知立刻翻身坐起。她先确认了一下苏雨的状态——还在梦游般地磨牙，眼睛依然闭着。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周州的书桌前，翻开了那本写满"不要看窗外"的笔记本。
　　晏知眯起眼睛，在那些重复的字句之间，夹杂着一些细小的、像是无意中划出的线条。当她将笔记本倾斜到某个角度时，这些线条组成了一幅简笔画：一扇窗户，窗外站着一个没有脸的人影，手里举着什么东西。
　　晏知正想仔细看，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她飞快地合上笔记本放回原处，一个箭步窜回自己床上。刚躺下，门就被推开了。
　　"咦？你醒啦？"周州提着热水壶走进来，脸上的笑容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我打了热水，你要喝吗？"
　　晏知注意到水壶里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既不像茶叶也不像咖啡，反而有点像......铁锈味？
　　"不用了，谢谢。"晏知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两点。"周州把热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液体呈现出不正常的淡红色，"马哲课两点半点开始，我们该走了。"
　　周州站在门口等她，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要迟到了。"
　　晏知看了眼还在磨牙的苏雨："她不一起去吗？"
　　"她请假了。"周州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牙齿不舒服。"
　　走廊上的灯光忽明忽暗，晏知注意到其他寝室的门都关得紧紧的，门缝下也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就像没人一样。但现在是下午两点，按理说应该有人在宿舍才对。
　　"今天宿舍怎么这么安静？"晏知故意问道。
　　周州头也不回："都在午睡吧。"
　　晏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啊，连同那些大四的学长学姐一起午睡，真是好整齐的作息时间呢。
　　走到一楼大厅时，晏知突然停下脚步："我忘带笔了，得回去拿一下。"
　　"用我的就好。"周州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金属笔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不行，我习惯用特定型号的。"晏知转身就要往回走，"你先去吧，我马上追上。"
　　周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得不像是活人的手："不行，迟到会被记名的。"
　　晏知低头看了看那只手，注意到周州的指甲缝里也有那种暗红色的痕迹，和徐然的一模一样。她突然笑了："那就不去上课了，反正马哲老师从来不点名。"
　　周州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但课表调整了......"
　　"是吗？"晏知掏出手机，"我看看教务处通知......咦，没有啊？还有，通知显示马哲课还是在二教上。"
　　周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能是我记错了。"
　　"那我们去二教？"晏知故意问。
　　"不！"周州的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恢复成那种甜腻的语调，"我是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东西忘带了。要不......我们改天再去上课？"
　　晏知在心里冷笑。"好啊。"她表面上一派轻松，"那我先回宿舍了。"她一边往宿舍走，同时用余光瞥见周州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回到309室，晏知立刻反锁房门，她突然注意到苏雨的床空了。磨牙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床上只留下一个人形的凹陷，枕头上还有一小滩暗红色的液体。
　　晏知走过去，用手指蘸了一点闻了闻——铁锈味混着一丝甜腻，和食堂那块"红烧肉"的味道一模一样。
　　"真是够了。"晏知小声嘀咕，"下次是不是该带个外卖专用检测仪来学校？"
　　她打开手机，把目前为止发现的线索整理了一下。
　　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又一只麻雀撞在了玻璃上。这次它没有立即飞走，而是用喙不停地啄着窗户，直到嘴角渗血。晏知走过去，发现窗台上已经聚集了七八只麻雀，全都用同样诡异的节奏啄着玻璃。
　　"你们也想告诉我什么吗？"晏知轻声说。她注意到这些麻雀的眼睛都是不正常的血红色。
　　就在这时，门把手突然转动起来。晏知迅速退回床边，手伸到枕头下握住那把剔骨刀。
　　"晏知？你在里面吗？"是周州的声音，"开开门，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晏知没吭声，眼看着门把手转动得越来越剧烈。锁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门缝下慢慢渗进来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我知道你在里面。"周州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开门吧，我们得谈谈......关于篮球队长的事。"
　　晏知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握紧刀柄，另一只手摸出口袋里的红色门禁卡。卡片不知何时变得滚烫，边缘开始泛起诡异的红光。
　　"看来安全时间结束了啊。"晏知自言自语道，同时快速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逃生路线。窗户被麻雀群完全覆盖，门外的"周州"显然已经不是人类。
　　周州的指甲已经开始刮擦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晏知......别躲了......."
　　晏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红色门禁卡——它滚烫得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某种警告，看来不能带着它，自从拿到手后就被两个人盯上了。她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底下的一个铁盒上。晏知毫不犹豫地将门禁卡塞了进去，然后用力合上盖子。
　　就在这一瞬间，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晏知？"周州的声音突然恢复了正常，甚至带着一丝困惑，"你在里面吗？"
　　晏知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倒影。
　　如果想活下来，就得融入他们，谁说不装就要死的我不是好的演员。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缓缓上扬，扯出一个僵硬到近乎诡异的微笑。然后，她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缓慢、机械，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机器人。
　　"咔哒。"
　　门锁终于被撞开，周州站在门口，嘴角依旧挂着那抹甜腻的微笑。但这一次，她的目光在晏知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锁门干什么？"她歪着头问。
　　晏知缓慢地转动脖子，动作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运作。她盯着周州，眼神空洞，嘴角的笑容却纹丝不动。
　　"……练习。"她一字一顿地回答，声音毫无起伏，"老师说，要练习……微笑。"
　　周州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恢复正常。她走进宿舍，动作轻盈得不像人类，绕到晏知身后，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真乖。"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某种金属般的质感，"你最近……很听话。"
　　晏知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保持着那个诡异的微笑，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
　　周州似乎很满意，她松开手，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嘴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成功了。
　　晏知在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那副僵硬的表情。她缓缓坐下，动作像是被设定好的木偶，然后机械地翻开课本，一页一页地翻动，眼神却始终没有聚焦。
　　窗外，麻雀的啄击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宿舍里只剩下周州翻书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广播声。
　　"今日校园安全提示：请各位同学遵守规则，不要擅自进入维修禁区。"
　　晏知的指尖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继续翻着书页，仿佛对周围的一切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