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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此言一出,瞿微霜懵懵地站在原地,他算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当头一棒的威力了。
      他可以接受苦尘说他是因为当年那场火灾而让大脑受到重创,所以才会不记得某些事情,因为他确实已经忘记乜斯南的模样。
      他也可以接受苦尘是在骗他,这是他为向翟井阑求饶而编造的谎言,为的就是让他相信翟井阑是乜斯南的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可他独独不能接受苦尘说他已经死了。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他本人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
      他被这句荒唐的话震惊得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啊,我这不是……这不是有好好地活在你的眼前吗,你怎么能诅咒我死呢?周长生,你还拿我当不当朋友了?”
      苦尘轻轻地笑起来:“微霜,我真的不是什么周长生,所谓的丫蛋儿的哥哥,他在市里遭遇车祸,要想活下来很难,我不过是用我的本事帮他活过来,而他也把身体借给我,帮助我更好地隐匿在这场伪造的幻境当中,助我报仇。我和他,我们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但与我相处的那段日子的人是你。”瞿微霜坚定道。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苦尘点了点头。
      “所以你拿我当不当朋友?”瞿微霜不顾血腥的味道,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靠近苦尘,“还是说你还抱着当初对我的心思,但是只要你解释清楚得话,我就答应你。”
      两道异样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瞿微霜。
      瞿微霜与苦尘对视,苦尘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后,慢慢地,用带有胜利者笑容的面孔转向面无表情的翟井阑,却没有胜利者那般欣喜,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而已。
      随后,他说的话,是对身边的瞿微霜说的:“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正如苦尘当初说的那样,他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就是为替他那死的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的师傅报仇的,他的师傅曾用最后一缕意识清楚地告诉他,凶手就是乜斯南那只厉鬼。
      于是,他开始了解乜斯南,得知他曾是他村祭司,这才有能力接触道心,因其执念过于强势,所以道心才被他的邪气反噬,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果。他不知道乜斯南的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他索性循迹入其织造的幻境,直到遇见瞿微霜,谜底这才被慢慢揭晓。
      而起初,能与瞿微霜相遇,也是他刻意安排,并非什么简单的道谢。因为他知道,当时瞿微霜已与翟井阑接触并且相识,只有接近这样的人,对他的计划实施才有很大的推进作用,必要时,他还可以利用瞿微霜,来更加妥善地完成自己的复仇计划。
      渐渐地,随着翟井阑露出的破绽越来越多后,他逐渐确信,翟井阑就是乜斯南。
      这时,他完全可以杀死翟井阑,完全可以合理地利用瞿微霜,而不必再犹犹豫豫。但是,当他意外得知乜斯南竟然是瞿微霜的爱人时,他想杀死翟井阑的计划推迟了。
      正如他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宁肯错杀一千,绝不可放过一个,他没有在怀疑翟井阑时就杀死对方,是因为他怕伤无辜。现在乜斯南是瞿微霜的爱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乜斯南会以各种形态去找瞿微霜,他怕到时候若杀不死乜斯南,反倒伤及到瞿微霜。
      他从后续了解到瞿微霜的坚持,于是更怕瞿微霜会做出什么让他追悔莫及的事情,而这种事情往往能引起巨大的能量,乜斯南说不定会趁着瞿微霜不经意的疯狂,作为伤害曾经所爱的重要突破口,从而引出巨大的杀戮。绕老绕去他还是那句话,他不想伤及无辜。
      苦尘牵着结痂的嘴角笑了笑,被关起来折磨的这些日子,他就像爽打的花,即便是想要开得漂亮,也无法再如在阳光下那般靓丽夺目了,他的笑容简直要比哭还难看。
      他说:“我真是低估了你们两人的爱,也高估了乜斯南的那股疯劲儿。”
      他或许也还没意识到,他其实已经把瞿微霜当做好朋友,所以才会万般顾及对方。
      所以他想到一个不算明智,却也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那就是分散瞿微霜的爱。
      总之,到时候消灭乜斯南的话,这场幻境也是要跟着破灭的,到时候,什么爱不爱的都会跟着烟消云散,处于幻境中的瞿微霜也会跟着消亡,所以他爱上谁,并不重要。
      对于苦尘来说,重要的是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将乜斯南除掉,好为道心报仇。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后来情感忽然转变,还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以及做些莫名其妙的行为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想让瞿微霜将属于乜斯南爱转移,从而爱上他。
      可是爱是需要感觉的,没感觉的感情那它就不是爱,它就是强扭在一起的苦瓜了。
      “所以你还要答应我吗,”苦尘苦笑地看向发愣的瞿微霜,“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不打算瞒着你。只是没想到……”
      无人注意的地方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翟井阑悠哉地走向这边,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然的笑,整副面孔阴鸷得厉害:“终于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你真是到死都要维护道心,到死都要做他的一条好狗?苦尘,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不自量力,私闯我的地盘也就算了,你还敢对我的人起觊觎的心思。”
      他拽着穿过苦尘手臂的锁链,毫无怜惜地拉向自己,被控制的苦尘疼得闷哼一声,眼冒金星,他也全然不顾这等粗鲁的对待与折磨,反而继续变本加厉,咬牙切齿道,“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请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为囚!下贱的东西,别逼着我送你去见道心!”
      两人摆在明面上的交锋,不远处的瞿微霜全都视而不见,他好像是瞎了,也好像是已经耳鸣,所有的一切他都觉得非常陌生。
      依照苦尘说的话,他所处的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吗,是翟井阑捏造的?
      他所经历的那些恐怖的场景都是翟井阑刻意为之?
      翟井阑就是他死去多年的爱人?
      翟井阑说的话都是真的?
      还有……他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瞿微霜想得全身发软,好不容易扶住墙壁得以缓和,目光又扫到那个精致的棺材。
      所以那个躺在棺材里的男人,是他吗?
      他不顾一切地重新跑到棺材的旁边,撑着边缘看向内里,直勾勾的眼睛内失神无光,他茫然地盯着那张惨白得不像话的脸,竟不知不觉地开始流下眼泪。
      他这是伤心了吗,他又哭什么呢?
      他又故意笑,可是越笑泪水越多,到最后手一滑,身体失衡,上半身跌入棺材里。
      他意外地发现棺材里的人是缺胳膊的。
      这个绿衣男子的右臂竟剩一根骨头了。
      他不知所措地牵起尸体的右手,握住那冰凉硌人的手指,源源不断的凉意渗透到他的肌肤中,沿着流动的血液传到他的大脑。
      头疼欲裂!
      他撑着棺材的边缘想要站起来,脚却一软跪倒在地,重心不稳让他的头与身边的棺材剧烈相撞在一起,摔得他顿时眼冒金星。
      闻声的翟井阑瞬间松开苦尘,跑到棺材的旁边,紧紧地抱住他,并向把他扶起来。
      可瞿微霜一把抓住翟井阑的衣服,他泪着眼端详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为什么失去一条胳膊,那你,真的……是乜斯南吗?”
      “不是,”瞿微霜的倔强逐渐烧干他眼中的泪水,他推开对方,摇头,“不是,我接受不了你们的说法,我不相信,乜斯南得墓碑还在那里立着,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我是不会信你们的说辞的,别拿鬼神唬我!”
      “可这些东西不是恰好就是证据吗?”
      “那你为什么要拿他们吓我!”瞿微霜逼近翟井阑的面孔,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着你是乜斯南,那你应该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吓我,你知道我怕鬼,要是乜斯南的话,他不会这样做,他绝不会扮鬼来吓唬我!”
      “因为需要刺激,这样才能够完全唤醒你丢失的记忆。”翟井阑主动凑近,几乎是要把双唇贴在瞿微霜的唇角,“完成你的愿望是需要代价的,我只能让你先忘记我原本的模样,然后再化身成乜斯南的模样来做这个医生,在你经历恐吓后,再驱散你被吓的恐惧。”
      他倾身亲了亲瞿微霜的唇,解释:“只有让你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你丢失的记忆才会被找到,这里的幻境就会消散,我们就可以重逢。那场连续梦就是你从前的经历,我的爱人。”
      “亲爱的,你告诉我,梦到哪里了。”
      “……”瞿微霜愣愣地跪坐在原地,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任凭他如何静下心想要捋一捋,都发现毫无头绪,他不敢相信那场荒诞的梦里的主人公竟然会是他自己,他对那些事情都毫无记忆,他透过棺材看向里面的人,“所以我就是他,那场梦也是真实发生的吗?”
      翟井阑点了点头,等待着他的回答。
      瞿微霜低头,呆呆地望着地面一点,不紧不慢地说着:“我梦见,朵姆被好像被大火给烧死了,还有你也跑掉了,从你的眼神里,我察觉,你看起来好像特别恨我。”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真的?”瞿微霜急切地问道,话说出口他也愣了愣,好像他真的想要得到答案。
      翟井阑郑重其事地点头说:“真的。”
      随后,瞿微霜像是失了魂儿似的,怔怔地望着翟井阑,泪水重新积聚在眼眶中,且越来越多,最终不堪重负,顺着眼角滑落。
      泪水模糊他的视线,让他分辨不清眼前人的真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还是说情绪的混杂让他承受不住,他的身体渐渐地颤抖,伴随着嗓间时不时泄出的呜咽,足以显现他现在正在经历着一场巨大的痛苦。
      最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任凭嗡嗡耳鸣占据他的神经,竟不受控制晕厥了。
      再醒来后,瞿微霜变得安静了许多,他就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偶尔坐起来,静静地看向窗外,或者再次打开橱门,去地下室的棺材前看一看那个身着绿袍的男人。
      这个过程中,他也不会说话,也没有表情,待一会儿便转身就走。
      原本被牵制在地下室的苦尘,似乎被翟井阑转移地方,那里没有再见他的身影,也不再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儿,独留那个绿袍男人躺在那里,苍白的嘴角含着轻轻的笑。
      对于苦尘究竟去了哪里,瞿微霜曾问过翟井阑,翟井阑没有告诉他,只说过不会让对方死掉,若在幻境消散,苦尘就会离开这里。
      而后,总对翟井阑百般抗拒的瞿微霜,除去不愿搭理之外,倒是任凭翟井阑动手动脚。
      他好像也在逐渐接受某件事情的事实。
      他好像也在逐渐接受某件事情的事实。
      当晚,翟井阑端着一碗清汤面来到他的卧室里,将面捧在瞿微霜的眼前。
      瞿微霜仅是抬眸看了一眼,随即把视线移向对方,不过是几秒后,又淡淡地垂眸,既没多说一句话,也没要动手吃面的意思,他能做的还是像往常那样沉默着,企图当透明人。
      翟井阑也会在每日问他一个问题:“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做什么可怕的梦呢?”
      瞿微霜摇摇头,他已经很久没有续上那场梦了,那梦就好像与他作对似的,不愿让他回忆起往事,干脆便不再给他透露后续。他再次抬眸,看清楚翟井阑今日穿的红衣,忽然想到棺材里的绿衣,不禁微疑:“那棺材里的衣服,是你的吗?”
      见瞿微霜有聊天的兴致,翟井阑当即把碗放在桌上,蹲在床边拉住瞿微霜的手,与他摇头,并解释道:“不是,你见过我的橱里有很多长袍,可唯独那一件衣裳,不是我的,是我照着你给我的那件红衣的手艺,亲手为你绣的。”
      瞿微霜更是不理解了,难道说,他从前也有穿长袍的习惯:“为什么要给我绣?”
      翟井阑却告诉他,在他以前还是无忧无虑的祭司时,巫婆曾经告诉他,在通神大礼举办前,他会选亲,而选亲的流程就是,他需要从众多少女绣出的长袍中,选出那件符合心意的,选袍就相当于选伴侣,但凡是被他选中的衣服,那么织衣服的少女就会与他成亲。
      此后,他们会结为伴侣,与他共同参与通神大礼。
      通神大礼就等于是祭司的婚礼罢了。
      礼成之后,祭司若是满意爱侣,则可为其准备一件衣裳,寓意为赠衣,衣中有爱。
      瞿微霜想起梦里,他为翟井阑准备的那件红色衣袍,却没来得及看见他穿的模样。但也不完全准确,他看向翟井阑,此刻对方就穿着红袍,但又好像不是他的那件。
      忽然,他一怔,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身着烈烈红袍的无头怪物的身影,那件破碎的红袍,似乎就是出自梦里,他亲手织起来的衣袍。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着翟井阑:“那那个无头怪物是怎么回事,你的头去哪里了?”
      听到这句话的翟井阑先是笑笑,随后用颇为轻松的语气说:“烧了,面无全非。”
      “所以,”瞿微霜小心翼翼地问,“你明明都已经跑了,为什么还会被烧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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