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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突然间,瞿微霜发出一声惊恐的哀鸣!
      肾上腺素飙升的他宛若应激般,连踹带打地挣开翟井阑的怀抱,转头,手忙脚乱地拧开门从卧室跑出,直奔客厅紧闭的木门。
      打不开……可是这扇门他根本打不开!
      瞿微霜不知道是因为他太慌张,还是这扇门早就被锁上,无论如何,他都打不开。
      紧张让他像筛糠似的抖动着,他拢紧披在身上的薄被,颤着手,再去尝试着开门。
      依旧如刚才般,门静止不动,任凭他用尽全身的蛮力,也无法撼动,门始终关着。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再是翟井阑的家,而是翟井阑为他打造的牢笼。
      在想到这间屋子的主人,钻心刺骨的寒意瞬间从瞿微霜的毛孔中慢慢渗透,他害怕地缓缓回头,直视那扇打开着的卧室门,门口没有翟井阑的身影,空荡荡的,也十分的安静,仿佛整间屋子的活物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活物……
      想起刚才的那一幕,瞿微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朋友,翟井阑,竟然是个怪物。
      怪物……
      他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红袍无头怪,再联想到突然失去头颅的翟井阑,难道说……
      他逐渐涣散的目光瞬间集聚到某一点!
      安静的屋内响起脚步声,却又不像是人的脚步声,而是类似于木头那般坚硬的物体碰撞地面发出的坚实音。而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门前,忽然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随着它的身体全部出现在客厅,瞿微霜的面色就越难看,若非他在打哆,仿佛真像被石化。
      他差点儿咬着舌头:“怎么会是……”
      本该出现在他眼前的翟井阑,突然被一个曾经让他分不清噩梦还是现实的红衣怪物所代替,他四肢百骸无端生僵,他想抬起手来扇自己一巴掌,来分辨究竟是他被刚才的一幕吓晕了,还是他所看见的,即是事实。
      红袍怪物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它走得缓慢而坚定,虽然它没有头,没有眼,可它依然知道方向,此刻正一步步走向瞿微霜。
      瞿微霜害怕地贴住木门,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逐渐朝着他靠拢的怪物,随着距离的缩近,他的心就要往上跳跃一段,背后的手也胡乱地摸索着门把手,偏偏他越着急手就越抖,门把手就仿若凭空消失似的,他怎么也摸不到,就算是摸到了,他也打不开。
      眼看着他与怪物的距离仅差几米,再耗下去迟早要终结在这里,他没有再执拗地撬开门把手,而是决定先跑回刚才的卧室里。
      他要用卧室的门阻挡这个恐怖的怪物。
      就当他拐弯,准备从茶几与连椅的中间过道冲向不远处的卧室时,他的提速引起怪物的注意,原本行走缓慢的怪物就像是猫看到迅速移动的老鼠,猛地加速,朝他扑来!
      “呃——”
      火红的长袍裹住他,跌入连椅的拥抱。
      瞿微霜被怪物压在身下,这只怪物还懂得怜香惜玉,顾及他的胸口有伤,没有把他完全压倒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而他身体着地的地方,也完全落在还算柔软的坐垫上,如果忽略它的外形,可以说是完全照顾到他。
      可瞿微霜忽略不掉,他宁愿是被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或是翟井阑,把他摔倒在硬如磐石的地砖上,也不愿贴近这只怪物分毫。
      也不知道是被磕伤碰傻了,还是真的吓掉了魂魄,瞿微霜一句话都表达不出,全身僵硬如干尸,只有溢出的泪水扑簌簌地掉。
      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怪物伸出手——
      “别碰我!”瞿微霜蹬开它,随后迅速蜷缩到连椅的角落里,战战兢兢地看着它。
      红袍怪物果真没有再碰他,它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衣架似的古怪地立着。
      “看吧,我说没说过,你肯定害怕。”
      不再是沙哑难听的声音,好比本该从卧室内走出的是翟井阑,却被怪物替代,而原属于怪物的声音,也被翟井阑的声音代替。
      这也就印证了,红衣怪物就是翟井阑。
      瞿微霜的所有观念都在此刻尽数崩塌。
      从前的经历的种种,宛然在目,眼前的这个怪物,再也没有让他像刚才或是从前那样见之破胆,反而,占据心中的那些恐惧逐渐朝着被戏弄的悲哀演变,又并非单单只有悲哀,还混杂着其他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所信任的人在他的面前,亲手撕破这层伪装的外衣,比他自己发现还有具备强烈的冲击。瞿微霜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这种友情的幻灭感让他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就像人的信仰坍塌,所有一切都被焚烧殆尽。
      到最后他连质问对方是人是鬼的话都说不出口,头一偏,整个人好像彻底断了气。
      他倒是希望自己就这样死了,然后去阴曹地府陪乜斯南,再不济就当做场梦,醒来发现翟井阑还是那个翟井阑,他不是怪物。
      可惜这不是场梦,而且现实就是现实。
      瞿微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翟井阑的床上,他的上身不再裸露,有人给他换层一件米色的棉麻长衫,倒还算舒适。
      他坐起来,胸前的伤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要不是绷带还缠在那里,他都要忘记自己受伤的事实,也模糊了昨夜的事情。
      现在,屋子里听不到一点儿声音,他不知道翟井阑在何处,也不确定接下来他是该拼死一搏冲出去,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他迷茫地看向窗外,天色未暗,夕阳还没有到来,天空已呈现昏黄。他分不清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是假,翟井阑究竟是人是鬼以及不知所踪的长生是生是死,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离开这里,哪怕放弃这份教育工作。
      或许是翟井阑大意,圈禁他的自由竟然没有拿走他的手机,他拿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长生,却发现列表已没有这号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翟井阑就是故意把人删掉,又故意把手机放在他的面前,为的就是再次愚弄他。他却不死心,将长生抛之脑后,不顾朋友情谊,拨打报警电话,来向当初他修手机时看见的派出所通话求救。
      可是那边迟迟没有接通,手机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有网,却怎样都不会打出去。
      翟井阑留下的手机,相当于一件摆设。
      瞿微霜无能为力地笑了笑,手机从他的手中掉到地上,发出在这安静的地方尤为刺耳的噪音,不多时,卧室的门轻轻地开了。
      他斜睨过去,不是翟井阑,而是来财。
      黄眼黑猫蜷着尾巴端坐在地面上,好奇地盯着他,它没有再像往日那样缠着他,对他撒娇,现在的它好似一样监视他的东西。
      本就对猫无感,甚至在某种时候会怨恨这种家伙的瞿微霜平白增添一身的厌恶感。
      看的时间久了,来财的眼睛和翟井阑的眸子简直相像得如出一辙,得出这个结论的瞿微霜像个小孩子,抄起东西就扔了过去。
      “出去!”
      来财受到惊吓,炸着尾巴不满地跑了。
      眼见黑影消失于门缝,瞿微霜被客厅照入的白光吸引,满脑子都是赶紧离开这里。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揣住手机,二话不说地冲到门前,一把拉开这扇半掩着的门。
      翟井阑就站在门外。
      还是前几日的那身红色衣服,夸大的袖子沉甸甸地挂着,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单调的,毫不掩饰地显现出紧实流畅的轮廓。
      没料到人会出现在门口的瞿微霜猛然被吓得后退几步,刚经历过无头怪的追击,又撞见一袭刺目的红衣,他不得不恍惚片刻。
      若说血红的衣服容易刺伤眼睛,那么看见友人的头颅消失,怕是更让人无故尖叫。
      瞿微霜将视线从衣袍上挪开,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慢慢松口气。
      ——幸好,头还在。
      但是,就是因为头还在,五官也就清清楚楚地待在那张脸上。他是笑着的,甚至在那双深浅不一的眸子中还能瞧见亮光,但是这抹笑又特别虚浮,尤其嘴角勾起的那道似笑非笑的弧度,肉眼可见的玩味,就像刚才来财的眼睛,越往里看,越是没有温度的。
      或许在翟井阑的眼中,瞿微霜想,他就像是一只老鼠,供他随时捉弄取乐的老鼠。
      然而,几乎所有的老鼠都是害怕猫的。
      随着瞿微霜后退一步,门外的翟井阑就不紧不慢地跟一步,他脚底的声音,与今日听到的焦脚触地声音相似,在这安静的小屋里格外的清晰,每一步都像是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瞿微霜的身上,逼得瞿微霜软了骨头。
      腿窝猛然间撞上床沿儿,重心不稳的瞿微霜当即坐在床上,他仰头看着翟井阑离他越来越近,而他已然是无路可退,只能撑着床,后仰着身子,警惕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现在的翟井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人。
      “躲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还是说你希望我会把你怎么样?”翟井阑笑道。
      瞿微霜一言不发,身体又开始抖动着。
      “微霜,”翟井阑叹了一口气,像在说一个孩子调皮那般,“你还是这么胆小。”
      说完,他就要去碰瞿微霜,瞿微霜本就警惕他的一举一动,见状差点儿应激,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良好的教养全都消失不见。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瞿微霜问。
      “我是什么东西?”翟井阑重复,他看起来很失望,“哪怕问我是神是鬼,听起来都不会这样难听。微霜,我是你夫君啊。”
      “胡说!”瞿微霜被他说得当场羞恼地红了脸色,他又急又怕地反驳,“我最多与你只算得上朋友,哪里像你说的关系了!”
      “不是吗,不是你想当我的夫君吗?”
      “我哪里想过!”瞿微霜瞪大双眼道。
      与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的翟井阑倒是微微笑了笑:“那上一次你告诉我你曾做过某种代替我爱人的梦,你还说你不想吗?”
      想到那荒唐离奇的连续梦,瞿微霜顿时如遭雷劈,定定地愣着。当初他因为翟井阑医生的身份,对其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如今看来,当初对方就在玩弄他,或许还会因为他的愚蠢而沾沾自喜,可恨的是也许当时翟井阑就已埋下当下情形的种子,或者更早。
      瞿微霜声音打颤:“我明明和你说过我不想做这种梦,也向你求助过,是你编造一套又一套的谎言,是你一直以来在骗我。”
      大概是见他如此委屈与害怕,翟井阑换上平静到严肃的面孔:“如果不是周长生突然介入,这些都不叫做谎言,它们只不过是我和你玩游戏的方式,是我与你玩闹——”
      瞿微霜说:“但是我不想和你玩闹!”
      翟井阑:“……”
      “那你想和说玩闹?”
      瞿微霜:“……我谁都不想。如果可以的话,除了你,都可以。”
      “除、了、我?”翟井阑像是被他说的话给伤着了,先是一顿,随即不可置信地一字一顿地强调重点似的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除了我,其他的人都可以吗?除了我都可以,哈哈哈哈。”
      他撕破伪装,癫狂的样子让瞿微霜后悔说出刺激他的那些话,瞿微霜佯装冷静地盯着他扭曲的脸,实际上心里早就抖得发毛。
      翟井阑慢慢收敛笑声,随着声音消失的一刹那间,他的脸色也发生极大变化,从前的那个温润有礼的翟井阑再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疯子,是一个将表面美好的外包装撕破,露出原本丑陋的底色的怪物。
      他走上前,想要将瞿微霜拉过来,而就是在他伸手的瞬间,感知到危险逼近的瞿微霜早已有所准备,当即让他伸手抓了个空。
      瞿微霜知道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他不愿再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坐以待毙,于是在翟井阑第二波攻击前,主动想要离开这里。殊不知翟井阑要比他快一步,在他还没有抬屁股挪开,翟井阑的一条腿就已经压上床,人向前一倾,就扣住他的肩膀,迫使他不能动。
      受到惊吓的瞿微霜连连后仰,若不是翟井阑眼疾手快护住他的后脑,怕是受伤的地方就不止胸口,接下来脑子也不会清醒了。
      “再动就别怪我强制对你做些什么。”
      一句话,便换来瞿微霜接下来的安静。
      “你想激怒我,没关系,我可以顺着你的话发疯,但是你必须要知道,微霜,我再怎么样发疯,也不会如你所愿放开你的。我只会觉得你可爱,想要弄死你。”
      “翟井阑……”听见这些话,瞿微霜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怕,亦或是两者都有,顺带着其中还夹杂着羞怯与难堪,他张口闭口只能想到的就是喊名字,提醒他的身份,除此之外,就像是一只待宰羔羊,默默地抖着。
      “嗯,我在呢。”翟井阑摸着瞿微霜的后脑,慢条斯理地问道着,“你想跑吗?”
      瞿微霜强迫自己冷静:“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可以如此……”
      恐怖。
      “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翟井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更进一步靠近瞿微霜,瞿微霜被他惊得继续后仰,他却猛然扣紧后脑,力道一紧,强势把瞿微霜固定在原来的地方。
      随即,两人额头相抵,肌肤相贴,随着唇齿一起一合,湿热的气息不可避免地互相交缠,仿佛下一秒,有人就会被吞下腹部。
      瞿微霜感受着额头的冰凉,不敢妄动。
      “这本来是我们游戏的地方,是我为你打造的幻境。你曾经说,你想当老师,想帮助村子里的小朋友,我就按你所愿,让你来到这里,然后开启我们的生活。”
      翟井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和平日里的他相仿,温柔得让人忍不住迷恋,然后话锋一转,他又变成那只怪物,“可是周长生有什么脸来?”
      瞿微霜陡然一激灵:“你把长生……”
      “我再说我把他弄死了,你还信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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