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CV男友》瑩滳

5、撞不碎的南墙

　　十一月的风裹着冷意，吹得校园里的银杏叶铺了满地金黄。宋清野的合作项目进入关键阶段，每天要和学校的老师对接方案，晚上还要泡在录音棚里赶《雾中灯火》的后期，连轴转了快两周，眼底的青黑就没消过。
　　这天晚上十点，他刚走出录音棚，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江临裹着一件浅灰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两个保温袋，耳朵冻得通红，却还是踮着脚往录音棚的方向望。
　　“学长！” 江临看见他，立刻小跑过来，把其中一个保温袋递过去，“我猜你还没吃晚饭，给你带了粥和酱菜，还有润喉糖，你录了一晚上音，嗓子肯定不舒服。”
　　宋清野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指腹因为拎着保温袋，泛着淡淡的红。他这阵子已经习惯了江临的 “准时出现”—— 早上会在招待所楼下等，递上热乎的早餐；中午会在项目组办公室门口晃，塞给他水果；晚上不管多晚，总能在录音棚或招待所附近看到他的身影。
　　“你不用天天这样。” 宋清野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袋身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没事啊，我反正晚上也没课。” 江临笑着挠了挠头，耳朵还是红的，“粥是我在食堂二楼买的，你以前说过那家的小米粥熬得稠，我特意让师傅多煮了十分钟。”
　　宋清野没说话，打开保温袋 —— 里面果然是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旁边放着一小碟酱黄瓜，还有一盒薄荷味的润喉糖，正是他平时吃的牌子。他想起以前和前女友在一起时，对方也会这样记着他的喜好，可后来分手时，对方说 “你太专注工作，根本不需要人关心”。现在江临却不管他要不要，自顾自地把关心递到他面前，固执得像块撞不碎的石头。
　　“快吃吧，粥要凉了。” 江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宋清野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米香，驱散了熬夜的疲惫。他抬头看了江临一眼，对方还站在旁边，双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安静地陪着他，没有多说一句话。
　　“你不冷吗？” 宋清野问。
　　“不冷，我穿得多。” 江临摆了摆手，可宋清野还是看见他的脚尖在轻轻跺脚。
　　“先上车。” 宋清野打开车门，把保温袋放在副驾驶，“我送你回宿舍。”
　　江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不用麻烦吧？”
　　“顺路。” 宋清野说，可他心里清楚，招待所和江临的宿舍根本不顺路，反方向。
　　一路上，江临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偷偷看宋清野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宋清野的脸上，勾勒出他的下颌线，鼻梁很挺，嘴唇抿着，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很好看。江临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然后赶紧藏起来，生怕被发现。
　　“下周项目要中期汇报，可能没时间去教学了。” 宋清野突然开口。
　　“没事，我可以把大家的问题记下来，等你有空了再问你。” 江临赶紧说，“你要是忙的话，早餐我就不送了，你自己记得吃。”
　　宋清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以为江临会失落，可对方的脸上却只有 “怕打扰他” 的在意，没有一点抱怨。
　　送江临到宿舍楼下时，宋清野递给他一个东西：“这个，你拿着。”
　　江临接过来一看，是一张《雾中灯火》的签名海报，上面写着 “江临：好好练习气息 —— 宋清野”。
　　“谢谢学长！” 江临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小心翼翼地把海报抱在怀里，“我会好好收着的！”
　　“嗯。” 宋清野点头，“上去吧，天冷。”
　　江临点了点头，却没立刻走，站在车窗外，看着宋清野：“学长，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知道了。” 宋清野发动车子，看着江临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才开车离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润喉糖，是江临刚才塞给他的，薄荷味的，很清凉。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江临的存在 —— 早上醒来会下意识看手机，有没有江临的消息；中午吃饭会想起江临递过来的水果；晚上录音结束，会下意识往门口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这种习惯让他恐慌。他拿出手机，翻出前女友的微信 —— 聊天记录停留在半年多前，对方说 “清野，我们不合适，你喜欢的是工作，不是我”。他和前女友在一起四年，从大学到工作，他以为他们会结婚，可最后还是分了手。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女性，江临的出现，只是个意外。
　　接下来的一周，宋清野果然没时间去教学。江临没再送早餐，却每天都会发一条消息 ——“学长，今天项目顺利吗？”“学长，记得吃午饭”“学长，晚上录音别太晚”，每条消息后面都跟着一个小小的太阳表情，像是在给他加油。
　　宋清野一开始只是简单回复 “嗯”“好”，后来慢慢会多打几个字：“顺利”“你也记得吃”“知道了”。有天晚上，他忙到凌晨一点，忘记回复江临的消息，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看到江临发了一条 “学长是不是太累睡着了？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后面跟着一个担心的表情。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回复：“昨晚忙忘了，我会注意。”
　　项目中期汇报那天，宋清野提前准备了很久，可汇报时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 电脑突然死机，备份的 U 盘也出了问题。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老师，额头冒了汗。就在这时，门被推开，江临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 U 盘：“学长，我给你送 U 盘！”
　　宋清野愣了一下，江临怎么会知道他的 U 盘出了问题？
　　“我刚才在门口听到老师说 U 盘坏了，就赶紧回宿舍拿了你的备用 U 盘。” 江临把 U 盘递给他，喘着气，“你上次把备用 U 盘落在活动室了，我帮你收起来了。”
　　宋清野接过 U 盘，手指碰到江临的手，对方的手很凉，应该是跑太快了。他插好 U 盘，电脑恢复正常，汇报顺利完成。
　　结束后，宋清野叫住江临：“你怎么知道我备用 U 盘在活动室？”
　　“我上次帮你整理录音笔记的时候看到的，就帮你收起来了。” 江临笑着说，“我怕你弄丢了，就记着了。”
　　宋清野看着他，心里突然很复杂。江临总是这样，记着他自己都忘了的小事，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他想起前女友，以前他忙的时候，对方总是抱怨他忽略自己，从来不会像江临这样，默默为他做这些事。
　　“谢谢你。” 宋清野说，声音比平时温和。
　　“不用谢！” 江临的眼睛亮了，“学长，汇报顺利，我请你吃饭吧？就去你以前上学时喜欢的那家火锅店。”
　　宋清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家火锅店还是老样子，木质的桌椅，墙上挂着红灯笼，牛油香味扑面而来。江临熟练地报出宋清野以前喜欢的菜：“一份毛肚，一份鸭肠，一份肥牛卷，锅底要中辣，不要香菜。”
　　宋清野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李然学姐说的，她说你以前经常和社团的人来吃。” 江临笑着说，“我还问了学姐你喜欢的蘸料，蒜泥加香油，少醋，对不对？”
　　宋清野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看着江临忙前忙后的样子，帮他涮毛肚，提醒他 “七上八下，时间别太长”，帮他调蘸料，动作熟练又自然，好像他们已经这样一起吃过很多次饭。
　　吃饭的时候，江临突然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宋清野：“学长，这个给你。”
　　是一张绝版的乐队 CD，封面已经有点旧了。宋清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 这是他高中时最喜欢的乐队，后来乐队解散了，CD 早就买不到了。
　　“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宋清野接过 CD，手指有点颤抖。
　　“我在网上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二手网站上买到的。” 江临笑着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乐队，你有一次线下见面会的时候提过，视频网站上刷到过”，江临没提的是为了更了解宋清野，他已经把宋清野网上能搜到的所有视频几乎都仔细看过了。
　　宋清野看着手里的 CD，心里突然很酸。他想起以前前女友生日，他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礼物，对方却只是说 “浪费钱”；现在江临只是偶然知道他喜欢这个乐队，就花这么多时间找 CD。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用心地对待过。
　　“谢谢。” 宋清野的声音有点哑。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江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笑意。
　　那天吃完饭，宋清野送江临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时，江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宋清野，深吸了一口气：“学长，我有话想对你说。”
　　宋清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大概猜到江临要说什么，心里有点慌，却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学长，我喜欢你。” 江临的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从第一次在活动室门口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小，或者觉得我奇怪，可我是认真的。我不在乎你以前喜欢谁，我只想对你好，让你开心。”
　　宋清野看着江临，对方的眼睛很亮，带着紧张和期待，像一只等待审判的小兽。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想起江临送他的早餐、粥、润喉糖，想起江临帮他整理资料、送 U 盘、找 CD，想起江临每次看着他时，眼睛里的星星。他承认，自己的心已经被江临的执着融化了，甚至有过一瞬间的动摇 —— 或许，他可以试试？
　　可理智很快拉回了他。他想起前女友的话，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认知 —— 他喜欢的是女性，江临是男生，他们不可能。他不能因为一时的感动，就给江临错误的希望，最后伤害他。
　　“江临，” 宋清野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不喜欢你。”
　　江临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睛里的星星瞬间灭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嘴唇在轻轻颤抖。
　　“我喜欢的是女生，” 宋清野补充道，声音有点涩，“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的心意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临低下头，肩膀轻轻颤抖着，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红了，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学长。” 他的声音有点哑，“可是，我不会放弃的。”
　　宋清野愣了一下，看着他。
　　“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我能感觉到，你不讨厌我。” 江临的声音很坚定，“我从小到大，除了高考那次，从来没有这么目标明确过。高考的时候，我想考个好大学，就拼了命地学；现在，我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我也会拼了命地努力。我会等你，不管多久。”
　　宋清野看着江临，对方的眼睛里没有失落，反而充满了斗志，像一只不服输的小兽。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 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佩服。
　　“你会后悔的。” 宋清野说。
　　“不会。” 江临摇了摇头，笑容又回到了脸上，虽然眼睛还是红的，“学长，很晚了，你回去吧。明天我还是会给你送早餐，你要是不想吃，就跟我说，我不生气。”
　　宋清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开车离开。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江临还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他的车，直到车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招待所，宋清野坐在书桌前，看着江临送他的 CD，心里乱得像一团麻。他拿起手机，翻出和江临的聊天记录，从第一次的 “学长，我是江临” 到现在的 “我不会放弃的”，每一条消息都带着江临的执着和认真。他承认，自己已经习惯了江临的存在，甚至有点依赖这份关心。可他还是不能接受 —— 他是直男，喜欢的是女性，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他不知道，有些认知，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改变。江临的执着，像一颗种子，已经落在了他的心里，虽然现在还没发芽，可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
　　而江临回到宿舍，关上门，靠在门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不是不难过，只是难过过后，更多的是斗志。他拿出手机，看着宋清野的微信头像，又看了看那张签名海报，擦干眼泪，编辑了一条消息：“学长，晚安。明天早上我给你带豆浆和包子，你喜欢的那家。”
　　发送完，他把海报贴在墙上，看着海报上宋清野的签名，笑着说：“宋清野，我不会放弃你的。”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在宿舍里，也照在江临的脸上。他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可他不怕。只要宋清野不讨厌他，他就有信心，让宋清野看清自己的内心，让宋清野喜欢上他。
　　第二天早上，宋清野刚走出招待所，就看见江临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拎着保温袋，眼睛还是有点红，却还是笑着对他说：“学长，早上好！豆浆和包子，还是热的。”
　　宋清野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接过保温袋，说了一句：“谢谢。”
　　江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不客气，学长！你快吃吧，我去上课了！”
　　看着江临跑开的背影，宋清野打开保温袋，里面是热乎的豆浆和肉包，正是他喜欢的口味。他咬了一口包子，温热的肉馅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香味。他突然觉得，或许，江临的执着，真的会让他改变？
　　可他很快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他是直男，喜欢的是女性，不能动摇。
　　只是，他不知道，动摇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