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CV男友》瑩滳

4、藏不住的心意

　　十月的风渐渐带了凉意，吹得校园里的香樟树落下第一片黄叶时，宋清野的日程表已经排得密不透风。合作项目的启动会连着开了三天，每天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会议室的白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方案；晚上还要赶回录音棚，对着麦克风录制新接的广播剧《雾中灯火》—— 这部剧是典型的校园耽美题材，他配的攻角温柔又克制，对受的在意藏在每一句低沉的台词里，连呼吸的轻重都要反复调整。
　　宋清野坐在录音棚的转椅上，摘下耳机揉了揉眉心时，手机屏幕刚好亮起。他瞥了一眼，是江临发来的消息，时间显示晚上十点半。
　　江临：学长，你还在忙吗？
　　江临：我刚才在宿舍楼下看到有卖烤红薯的，特别香，你要不要吃？我可以给你送过去
　　宋清野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两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阵子江临的关心太频繁了 —— 从 “食堂的豆浆是热的” 到 “练气息的录音帮我听听”，再到现在深夜要送烤红薯，这种过分的在意，早已超出了学弟对学长的正常界限。他配过太多耽美广播剧，对这种藏在 “关心” 里的特殊心意太敏感，可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是直男，从上学时交往的对象到工作后接触的异性，喜欢的一直是女性，江临的这份心思，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
　　宋清野：不用了，我还在录音，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发送完，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戴上耳机。录音师递过来一杯温水：“宋老师，这段情绪再软一点？刚才那句‘我等你’，可以带点无奈的温柔。”
　　“好。” 宋清野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麦克风里传来他的声音，低而轻，像羽毛落在心上：“我等你，多久都等。”
　　可录完这条，他的心思却飘远了 —— 刚才江临消息里的 “给你送过去” 带着雀跃，像极了剧里受角奔向攻的样子。他不是讨厌江临，甚至觉得这学弟单纯又执着，可正因为这份单纯，他更不能给任何错误信号。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这是从小到大从未变过的认知，江临的心意没有错，错的是这份心意投错了人，他必须让江临明白这一点，又不能太直白地伤害他。
　　第二天早上七点，宋清野刚走出招待所的楼门，就看见江临站在楼下的银杏树下，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保温袋，头发上还沾着点露水。
　　“学长！” 江临看见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跑过来，把保温袋递过去，“我给你带了早餐，里面有三明治和热牛奶，三明治是我早上在食堂现买的，没放生菜，我记得你上次说生菜有点凉。”
　　宋清野看着那只递过来的手，指节分明，因为拎着保温袋，指腹有点发红。他心里掠过一丝无奈 —— 江临连他随口提的小习惯都记着，这份细心让他为难。他不能接，一旦接了，江临只会觉得自己的付出有回应，更难放下。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宋清野的声音放得很温和，尽量不让语气里有疏离感。
　　江临递保温袋的手顿了一下，笑容也僵了一瞬，然后又赶紧把保温袋往他手里塞：“没事啊，那你中午吃也行，保温袋能保温，中午还是热的。”
　　“真的不用，” 宋清野轻轻推开他的手，指尖碰到江临的手背时，刻意快速收回，“我上午要去项目组，带东西不方便，你自己吃吧。”
　　江临的手垂了下去，保温袋在手里晃了晃，他低下头，小声说：“哦，好。”
　　宋清野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心里有点涩。他想说 “别再为我早起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太直接的拒绝会伤人，他只能用这种 “不接受” 的方式，慢慢让江临退回去。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我先走了，上午教学别迟到。”
　　“嗯，学长再见。” 江临的声音有点闷。
　　宋清野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 江临还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拎着保温袋，低着头，像只被雨淋了的小兽。他心里揪了一下，可脚步没停。他知道，现在的 “狠心”，是为了不让江临以后更难过。
　　那天上午的教学，宋清野格外 “公事公办”。他站在活动室中间，手里拿着笔记本，讲完气息练习的要点后，让大家分组练习，自己则在各组之间走动指导，目光刻意避开江临所在的角落。
　　江临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练习稿，却一个字都念不进去。他看着宋清野的背影，心里有点委屈 —— 昨天学长还会回复他的消息，今天怎么连早餐都不要了？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江临，你练得怎么样了？” 旁边的女生碰了碰他的胳膊，“宋老师过来了，你赶紧问问他啊。”
　　江临抬头，正好看见宋清野走过来，他赶紧站起来，手里攥着练习稿：“学长，我……”
　　“你的气息还是有点浮，” 宋清野没等他说完，就指着练习稿上的句子，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再按照我教的方法练，吸气时腰腹再用力一点，晚上把录音发群里，我统一看。”
　　说完，他没停留，转身去了下一组。江临站在原地，手里的练习稿被攥得发皱，刚才想说的 “我早上是不是打扰你了”，也咽回了肚子里。宋清野的刻意回避像一层薄冰，隔着两人，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临没去食堂，而是坐在宿舍里，看着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保温袋里的温度还没散，可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张远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怎么了？男神又没理你？”
　　“他今天不要我的早餐，教学的时候也不跟我说话。” 江临戳了戳三明治，“是不是我太烦了？”
　　“你那叫关心，不叫烦！” 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能他真的忙吧，你再等等，别着急。”
　　江临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没底。他拿出手机，点开和宋清野的对话框，输入 “学长，中午吃饭了吗？”，想了想又删掉，改成 “学长，下午天气有点凉，你记得加件衣服”，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发 —— 他怕再得到冷淡的回复。最后只是把练习气息的录音发了过去，附了一句 “学长，这是我早上练的，你有空看看”。
　　这次，宋清野回复得更慢了，直到下午四点，江临才收到消息。
　　宋清野：气息比之前稳了，继续练
　　只有短短一句话，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江临看着屏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他不知道，宋清野在回复前，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 —— 他想过要不要多问一句 “有没有不懂的地方”，可又怕这句关心会让江临误会，最终还是只留了最官方的评价。
　　接下来的几天，宋清野的态度一直很温和，却带着一道清晰的 “边界线”。江临送早餐，他总说 “已经吃过了”；微信聊天，他的回复永远是 “嗯”“好”“你早点休息”，从不多说一个字；教学时，除非江临主动提问，他绝不会主动走到江临身边，甚至在江临提问时，也会刻意拉上其他同学一起听，避免两人单独对话。
　　江临也察觉到了这种疏远，他开始不敢频繁发消息，送早餐前会先问 “学长，你今天吃早餐了吗”，如果宋清野说 “吃了”，他就会默默把保温袋收起来；练气息的录音，也不敢单独发给宋清野，而是发到群里，和大家一起等回复。他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兽，怕自己的靠近会惹得对方不快。
　　李然看出了不对劲，有天教学结束后，她拉着江临问：“宋清野是不是对你冷淡了？之前他还会单独指导你，现在都不怎么跟你说话了。”
　　江临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不知道，可能他太忙了吧。”
　　“忙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然皱着眉，“你是不是跟他表白了？”
　　“没有！” 江临赶紧摇头，脸一下子红了，“我还没敢说……”
　　“那他怎么回事？” 李然摸了摸下巴，突然眼睛一亮，“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你喜欢他，故意疏远你？”
　　江临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着李然：“真的吗？他怎么会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李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更何况宋清野配过那么多耽美广播剧，对这种细腻的感情最敏感了，你天天找他聊天、送早餐，他能看不出来？”
　　江临的脸更红了，心里又紧张又期待：“那他…… 他是不是讨厌我？”
　　“应该不是，” 李然想了想，“如果讨厌你，早就直接拒绝了，不会这么温和。说不定他就是觉得你们不合适，又不想伤你心，才这么疏远的。”
　　江临低下头，心里有点难受，可又抱着一丝侥幸 —— 或许学长只是暂时忙，等项目结束了，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他还没意识到，宋清野的疏远，从来不是 “暂时”，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让他认清现实。
　　那天晚上，宋清野录完音回到招待所，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打开手机，看到江临发来的消息，时间是晚上八点。
　　江临：学长，今天项目顺利吗？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你记得带伞
　　宋清野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很久。他能想象到江临坐在宿舍里，看着天气预报，小心翼翼编辑消息的样子 —— 这个学弟总是这样，哪怕被冷落，也不愿意放弃那点微弱的关心。可他不能回应，他喜欢的是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任何一点温柔都可能成为江临的 “希望”，那才是真正的伤害。
　　他叹了口气，回复：“顺利，谢谢，你也记得带伞。”
　　发送完，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外面的路灯亮着，偶尔有学生骑着车经过，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很轻。他想起第一次在活动室门口见到江临，那个男生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他真的不讨厌江临，甚至觉得这孩子很可爱，可性别取向是天生的，他不可能因为江临的心意就改变自己 —— 他喜欢的是女性，这一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
　　“对不起，” 宋清野对着窗外小声说，“你的心意没有错，可我们真的不可能。”
　　话没说完，手机又亮了，还是江临发来的消息。
　　江临：学长，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明天还要教学呢
　　宋清野看着这条消息，心里软了下来。他知道江临是真心关心他，可这份关心越真挚，他就越要坚定。他回复：“好，你也早点睡。”
　　然后，他把手机放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江临拎着保温袋站在银杏树下的样子，还有他练习气息时认真的表情。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给任何机会，让江临死心，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可他不知道的是，江临躺在床上，看着宋清野的回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拿出手机，点开宋清野的朋友圈，翻来覆去地看那三条动态，又打开自己保存的宋清野头像相册，一张一张地看。他还在期待，期待宋清野的态度能变回以前，期待自己的坚持能被看到。
　　窗外的雨轻轻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江临把手机抱在怀里，慢慢睡着了，梦里，他和宋清野一起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宋清野手里拿着他送的早餐，笑着对他说：“江临，谢谢你。”
　　而宋清野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却久久没能入睡。他在想，明天该怎么更温和地让江临明白 —— 他们之间，只有学长和学弟的关系，不会有其他可能。他不能伤害江临，可也不能让江临一直陷在没有结果的期待里。
　　第二天早上，江临还是早起了。他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清新。他走到食堂，买了三明治和热牛奶，装进保温袋里，然后走到招待所楼下。
　　这次，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发了一条消息给宋清野：“学长，你起来了吗？我在楼下，给你带了早餐，如果你没吃的话，我就给你送上去；如果你吃了，我就自己吃掉。”
　　发送完，他站在楼下的银杏树下，手里拎着保温袋，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他等着宋清野的回复，哪怕是 “我吃过了”，他也没关系，至少他努力过了。
　　过了几分钟，宋清野的消息来了。
　　宋清野：“我还没起，你先拿上去吧，招待所 302 房间，门没锁。”
　　江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心脏 “咚咚咚” 地跳了起来。他赶紧回复：“好，我马上上去！”
　　他以为这是宋清野态度软化的信号，却不知道宋清野只是觉得 —— 总让江临在楼下等，反而会让他更执着，不如让他把早餐送上来，顺便让他看到自己房间里的 “痕迹”—— 书桌上放着的女性朋友寄来的明信片，抽屉里摆着的女生送的小摆件，这些细微的 “异性相关” 物品，或许能让江临更直观地明白，自己喜欢的是女人。
　　江临拎着保温袋，快步跑上招待所的楼梯，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紧张又开心。他走到 302 房间门口，轻轻推了推门，门果然没锁。他走进去，房间里很干净，书桌上放着宋清野的笔记本电脑和项目方案，还有一张夹在笔记本里的明信片 —— 上面是女生的字迹，写着 “清野，上次你说喜欢的乐队出新歌了，我帮你买了周边，下次见面给你”。
　　江临的目光在明信片上停了几秒，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有点疼。可他很快说服自己：这应该是学长的朋友吧，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把保温袋放在书桌上，想留张纸条，又怕宋清野觉得麻烦，于是只是发了一条消息：“学长，早餐我放在书桌上了，你起来记得吃，别凉了。”
　　然后，他轻轻带上门，慢慢走下楼梯。走到楼下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302 房间的窗户，只是刚才的开心，少了几分。
　　宋清野躺在床上，听到门被轻轻带上的声音，才慢慢坐起来。他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个白色的保温袋，又看了看夹在笔记本里的明信片 —— 他故意把明信片露在外面，就是想让江临看到。他打开保温袋，里面的三明治和牛奶还是热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很清淡，没有生菜，正是他喜欢的样子。心里的无奈又深了一层 —— 江临的细心让他感动，可这份感动，终究不能变成其他感情。他拿起手机，看着江临发来的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只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他知道，这两个字很冷淡，可他必须这样。他是直男，喜欢的是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让江临死心，虽然暂时会让他难过，但总比让他一直抱着不可能的期待要好。
　　而江临走到半路，收到 “谢谢” 的回复时，脚步顿了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糖还是凉的，可心里的温度，却慢慢降了下去。他不知道，这份让他执着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