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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东南西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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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去殿主的墓。”
明迁鹤亲眼见到了墓碑,她跪在明昊的墓前,向墓碑叩首。
应久江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上前。
明昊就是她口中那个长辈,所谓的邻居,也是千年前那些欺负她的魔宫之人。
他将她养大,却又不是真正的长辈,她从前过得一点都不好。
明迁鹤抬头,坐在墓碑前,依旧靠着墓碑。
这个跨越千年时空,浮萍一般的人,此刻身后背靠故人,眼中印出她未来的,至亲。
毫无血缘却以魂魄起誓,愿意一生陪伴她的人。
“五百年前,你不过百年修为,如何能与殿主相比?”
应久江坐在石墩上,他轻笑,“这么看不起我?”
“说重点。”
“那时人魔关系极度紧张,明昊要向灵界起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那场战争虽以我杀了明昊而结尾,但其实两界都损失惨重,并且,我发现明昊他似乎不比从前。”
什么意思?
“你是最清楚明昊的实力的,但他那时不及往日的一半。”
不仅如此,应久江怀疑明昊那时在赴死,他明明能躲过非生,却偏偏迎剑而上。
明迁鹤想不到理由解释,负伤?又有谁能伤他至此?
“白及呢?”
“白及道人于六百年前就消散了。”
那是他拜入复回宗的第一年,同年,白祁成为了符修峰峰主。
“一千年前其实在我眼中不过几个月前。”
“你呢?你又是如何跨越时空来到这里的。”
“我领命前往神境争夺异宝,却在带异宝出境时出现了意外,待我醒后才发现自己被封印了,发现已经是一千年后了。”
应久江心中忧虑,她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又回到千年前。
明迁鹤看他蹙眉思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回到那个时空了。”
她站起身,走向山下。没有一丝要与他回去的迹象。
“不回去?”
“我有说什么时候回吗?”
“你骗我?”
“回哪里,宗门容得下我?应家被我搅乱你乐意看见?”
“你不去,怎知结果?”
他总有一套理由等着自己,说不过他。
“还是说,你想我跟你回催风山?也不是不可以。”
“不回,哪里都不回!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招灵镜已经不想现身了,好累,感觉以后她的耳朵没安宁日子过了。
这婚契也没听说能让人变得……如此难以言喻。
世人咋舌,千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大将明迁鹤复活了,就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
她还在世时就有魔神转世之称,恶名与明昊齐平,她如今复活定会洗牌魔界,扰乱三界!
魔界再没有魔族殿主之说。
无论是出于尊敬还是畏惧,自此她为魔界之尊,不再是大将明迁鹤,而是魔尊明迁鹤。
魔宫旧址的废墟,改头换面,一如千年前的它矗立在这片土地上。
原本明昊的宫殿里,如今是他的牌位,香火长烟,明灯永照。
供奉者,魔尊明迁鹤。
陵,她没有迁,他躺在那里几百年,很安宁。
明迁鹤离开了魔宫。
让他们过了几个月好日子,也够了。
“去哪儿?”
“上水。”
招灵镜缩小身体站在她的肩头,兴奋地挥了挥翅膀。古书自从明迁鹤解封以后就像与她成了契,也寸步不离。
“娅。”
“属下在。”
“你带着人,跟我走。”
“是。”
魔界北,上水城城主府。
明迁鹤站在屋顶,俯视着城主府的庭院。
无论是暗处还是明处的人,此时连挪动身躯都难以办到。
万临倒在地上,看着屋顶那个让他灵魂都在震颤的身影,她还是来了。
自从知道她复活,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却没想到,他做足了准备,终究是难挡她!
难以想象千年前她是在魔界是何等威严风光。
并且,这上水,怎么说也有她的一半。
明迁鹤每临近一步,他仿佛听见勾魂使的铁链声,震魂一般的阴寒随之逼近。
“万临。”
他跪趴着爬向明迁鹤脚下去,“属下在。”
“属下?你是谁的属下?”
他的身体发抖,喉咙艰涩难以出声,额间冷汗滑下,“尊上,饶命。”
“我为什么要你的命?”
她的城,成了他万家的所有物,荒淫度日,养出的儿子嚣张跋扈,蠢而不知。
“属下知错,只要尊上饶命,属下绝不敢再犯。”
“你知道你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了那双红瞳一眼便重新俯首。
“是为灵界修士所杀。”
“我杀的。”
什么?!且不论那时她有没有复活,他的人不会辨不出是魔力还是灵力。
“尊上,我儿是被灵力所杀,怎么……”
他看见了,明迁鹤手心的灵力。
怪不得……怪不得,这是怪物啊!魔界不知何处诞生的怪物!
一剑穿心,头颅滚落。
“凡万家人,上到老者下到幼儿,一律斩杀。”
“是!”
万家祖人构陷宁家,灭了宁家全族,只杀他万临一支已是仁慈。
城中人见城主府居然血腥味冲天,纷纷好奇却又不敢靠近。
府门开,府中尸体遍地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中。
“城主已死,上水城由尊上直接接管!”
魔界北相对人烟少,在这上水州范围以内,万家只手遮天,就连这府邸虽不比魔宫占地广大,但这装潢可比魔宫。
尸体已经清理完,府中血腥味也已散去。
明迁鹤坐在庭院中,她的两侧下手位均摆放了两把圈椅。案上整齐摆放了四张红方纸,笔墨在侧。
“尊上,人已带到。”
明迁鹤的眼前出现了四个身形不一的人,他们是上水城城主之下的四位大人。
上水城自建城以来就有城主一位,下有四位下属,分别居东南西北方。
明迁鹤懒得知晓他们的姓名。
四人只看一眼便俯首行礼,这位看起来甚是年轻的尊上,就是传说中那个人物。
“尊上。”
明迁鹤轻轻扬起唇角,“各位大人,随便坐。”
听起来也甚是好说话,但她的名声可不是那么来的。一声不吭灭了万家,又将他们召来,来者不善。
四人战战兢兢地坐下。
他们的眼睛看向自己案上的红方纸,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不知尊上叫我们来有何吩咐?”
明迁鹤的目光看向左手边第一个人,那人无法直视她的眼。
“你,是东南西北中的哪一个?”
“属下居东。”
她看向其余三人。
“属下居南。”
而后是西、北。
娅站在明迁鹤身侧,她的脸上常年有浅浅笑意,红唇似火,丽色勾人。
她举起手中的四张白方纸。
“各位大人,不必紧张。一个小游戏,尊上每出一张白方纸,你们需要回答白方纸所问,将答案写在红方纸上,写过的红方纸将作废。回答错误将会被收回一张红方纸,如若白方纸还未出完,案上已经没了红方纸的人,可就走不出这城主府了。”
他们的命运竟然与几张纸捆绑在一起!
南当然不平,他看似尊敬,“可我们怎知尊上给出的答案是否客观正确,不过是尊上一念之间。”
想要我们的命,何必费此周章。当真是年轻气盛!
娅的笑意消失,“大人莫不是在这城中当霸王当久了,已经看不清坐在你面前是谁了吗?”
是谁,南当然清楚,是这座城最初的建造者之一。
“属下不敢。”
明迁鹤低垂着眼眸没有反应。
“你们的答案是否正确,不由尊上评判,由你们自己投票评判,少数服从多数。”
能如何,不陪她玩这可笑的把戏,连走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白方纸飞向东,他定睛看着纸上的字迹。
“大人看完后,传给下一位大人,省得你们说尊上在里面动了手脚。”
问,上水城外十二根守城柱上的铭文有多少字?
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他们原先以为这位尊上是来审判他们的。
为何说审判,他们心知肚明自己这些年在她留下的城中做了什么。
但魔族本就是强者压制弱者的制度,难道还指望魔真的将灵界那一套全权照搬吗。
可是十二根守城柱的铭文……谁又会特地去留意。只知这柱是守城阵法,并且柱上的铭文在宁家被灭族后便再也没有增添过。
有人握笔的手微微发抖,有人冷静下笔。
待众人落笔,四张红方纸聚拢面向明迁鹤,她抬眼看过后纸面转了向。
答案各不相同。
但真有一个答对了,是东。
“所有铭文总共两千二百四十八个字。”
“恭喜大人,回答正确。余下三位大人将被收回一张红方纸。”
南、西、北的案上只余两张红方纸,这消失的纸就是他们走出去的几率。
性命临危,好似有一柄剑悬在头上始终不下。
东为什么会知道得清楚,他们三人心中大抵有数。
“有异议吗?若是有,各位大人自请去数一遍。”
真去数一遍有什么意义。
“我们并无。”
第二张白方纸递出,问,上水城城内主干道的地砖共有多少块?
又是这种零零散散犹如随口一问的话语,但他们不敢当成随口一说。
谁?!到底谁没事干会去留意这种事!
招灵镜捂着嘴,尽量不笑出声,“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呢。”
好歹有个痛快!这种问题总像是在羞辱他们似的!
红方纸面向四人,仍旧只有一个正确答案。
“上水城的次干道和支路这些年一直在变化,唯有主干道从建城初始至今没有太大的改动,地砖总共二百五十八万七千七百六十二块。”
回答正确的是北。
娅拍拍手掌,笑意盈盈,“恭喜大人,回答正确。各位有异议吗?”
南、西两人隐在袖中的手开始发抖,完了,一张红方纸都没有了。
他们闭眼等待的死亡并没有降临,耳边却出现了两声惊呼,两人睁眼,随即瞪大了双眼。
东和北的心口出现了两个血窟窿,那柄消失了千年的剑只在两人眼前一闪而过,头颅滚落。
头颅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南对上了东不甘的双眼,他和西呼吸停止,随后猛然大喘气,思绪空白。
他们颤颤巍巍起身俯首在地。
再不懂她的意思,也懂了,她在为宁家报仇。
东会知晓铭文有多少字,是因为当年宁家覆灭,东上位,他下令要毁掉宁家的踪迹。
包括每五十年便要篆刻的柱上铭文。
他本想磨灭柱上的铭文,但铭文没办法消除,此后便再也没有增添过任何铭文。
而北,他是宁家的叛徒,是直接导致宁家覆灭的元凶之一,他在宁家长大,自然最熟悉城中建造。
他哪怕脱离了宁家,宁家带给他的影响也抹除不掉。
东和北就是当年与万家祖人勾结,灭掉宁家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