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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完美假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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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的效率果然不是市井流言能比的。不过半日功夫,赵远就带着初步筛选出的名单回来了。
“大人,”赵远将一份卷宗递给陆雪折,“符合‘年轻书生、家境普通、可能佩戴水鸟香囊’特征,且与苏府能扯上点关系的,主要有三人。”
陆雪折接过卷宗,快速浏览。指尖依旧习惯性地在卷宗边缘轻轻敲击,这是她专注时的下意识动作。
“第一个,王瑄,城南人士,父母早亡,靠族中接济和抄书为生,颇有才名,曾多次在苏侍郎主持的文会上崭露头角。据闻……曾对苏小姐表露过倾慕之心,但苏家显然看不上他的门第。”赵远在一旁补充。
“第二个,陈远,国子监生员,家境尚可,但其父与苏侍郎在朝中政见不合。此人亦曾公开赞赏过苏小姐的绣艺。”
“第三个,”赵远顿了顿,“是苏府西席先生的一位远房侄子,名叫李瑜,近日来京投奔,暂住苏府。此人沉默寡言,但有人见过他佩戴一个旧香囊,绣样模糊,似禽类。”
陆雪折的指尖在三个名字上依次点过,最终在“王瑄”二字上重重一顿。
“传讯王瑄和陈远。”她合上卷宗,语气果断,“李瑜在苏府内,我亲自去问。分开问,别让他们有机会串供。”
“是!”与此同时,心绣坊里,林归晚也没闲着。她让青黛想办法弄来了苏云裳最近常看的几本诗集和花样册子,希望能从这些私人物品上,感知到更具体的情绪线索,或许能捕捉到她对那“书生”更清晰的印象。然而,手指拂过书页,传来的多是少女怀春的淡淡羞涩、对诗词意境的向往,以及钻研绣艺时的专注,虽然能感受到苏云裳是个内心丰富的女子,却并没有指向某个特定之人的强烈情感波动。
“看来,她将那份‘狂喜’藏得很深,或者……那份期待的对象,并非这些风花雪月之物?”林归晚揉着发胀的额角,喃喃自语。感知并非万能,尤其是对方刻意隐藏或情绪并不依附于特定物品时,她也无能为力。
鹦鹉萝卜在架子上跳来跳去,嘎嘎叫着:“找不到!找不到!笨!”
林归晚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正想堵它的嘴,后院墙头,小乞丐“耳耳”又冒了出来,这次脸上带着点沮丧。
“林姐姐,”耳耳瘪着嘴,“我们跟了那书生一天,他除了在茶馆听说书,就是回他租的那个小破院子看书,没什么特别的。也没见他和苏府的人接触。”
线索似乎在这里断了。林归晚蹙眉。难道那书生只是恰巧路过?或者,他格外警惕?
“继续盯着,别松懈。”她吩咐道,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另一边,刑部衙门的问话室内,陆雪折首先见到了王瑄。这书生确实如描述一般,清瘦,面容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弱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郁气。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空空如也,并未佩戴任何香囊。面对陆雪折的询问,他显得紧张,却对答如流。
“晚生……确实仰慕苏小姐才情,但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有非分之想。上次文会后,便再未见过苏小姐。”他语气恳切,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听闻小姐噩耗,晚生亦是痛心疾首……”
陆雪折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他:“有人见你昨日在苏府后巷徘徊,所为何事?”
王瑄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又有些尴尬的神色:“大人明鉴,晚生……晚生是去那附近的墨香斋交抄写的书稿,顺道路过而已。绝无他意!”
墨香斋确实在苏府后巷附近,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你可有佩戴香囊的习惯?例如,绣有水鸟的?”陆雪折换了个问题。
王瑄茫然摇头:“晚生家境清寒,并无此等闲情逸致。”
陆雪折让赵远带他下去,又传讯了陈远。与王瑄的局促不同,陈远显得从容许多,甚至带着点世家子弟的倨傲。他锦衣华服,腰间玉佩叮当,香囊倒是有一个,绣的是常见的祥云纹,并非水鸟。
“苏小姐?”陈远挑眉,语气带着点轻慢,“绣技确实不错,家母也曾夸赞过。不过,我陈家与苏家道不同,私下并无往来。昨日?我在鸿宾楼与几位同窗饮酒赋诗,许多人可以作证。”
他提供了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且态度坦然,似乎对苏云裳的死毫不在意,甚至隐隐透露出对苏家的不屑。陆雪折同样让他离开了。最后,她在苏府的一间客舍里,见到了那位西席的侄子,李瑜。
李瑜是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年轻人,话很少,问一句答一句。他承认自己有一个旧香囊,是母亲所绣,上面绣的确实是水鸟(鹭鸶),但声称前几日不小心遗失了,正自懊恼。对于苏小姐,他表示只远远见过几面,并无交谈。询问了一圈,结果令人失望。
王瑄有合理解释;陈远有不在场证明且态度倨傲,缺乏动机;李瑜香囊遗失,难以查证。三个人,表面上都排除了直接嫌疑。但陆雪折总觉得王瑄那句"去墨香斋交书稿"的解释,听起来太过顺畅,仿佛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反而让她心生警惕。陆雪折回到刑部值房,脸色不太好看。她习惯性地拿出鲁公锁,在指尖飞快地转动、拆解。突然,她动作一顿,锁具“咔”一声解开。
她抬起眼,目光似乎没有焦点,落在虚空中。
“赵远。”
“大人?”
“去查一下,近三个月,京城所有绸缎庄、货行,有无大宗或异常的西域冰蚕丝交易记录。要隐秘。”
赵远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领命:“是!”
陆雪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