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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欲加之罪 ...

  •   要让宝石直接触血肉,木恬的想法是直接和着一点血吞肚里就好了,脖子上那么大的伤口稍微拆一点缝合线,沾点血还是很容易的,这样不在身体上制造新的伤口,对闵渊也最好。

      “王爷,小道以为还是用铁钉镶上宝石打进枕骨要稳妥的多,闵大人可以通过身上的宝石借您的一部分魂魄暂用,宝石对闵大人来说就相当于是魂魄的一部分。”

      “放在肚子里万一腹部受击,宝石被吐出来了,就相当于魂魄被撕裂离体,对于闵大人来说不仅很疼,而且致命。”

      “这样要紧的东西,还是放在身上平时碰不到的地方固定好比较好。”

      【确实】

      宝石不能放在腹部,腹部有丹田和气海,宝石一个没放好或者在肚子里乱动,弄破了丹田,闵渊的内力就没了。

      闵渊现在太需要内力护体了,眼盲了之后不能视物,即便有木恬在前边牵着也难免磕磕碰碰,只怕要是没有内力护体,现在脚趾已经断了几根。

      同理也不能放胸内,胸内脏器各个要紧,宝石弄破了肺子阴傀就不能吐纳,弄坏了心肝真气运转路径就少一大截,一样的麻烦。

      这个宝石一定要固定在骨头上,而且得是那种动起来也碰不着,钉一颗石头在上边也不妨碍活动的骨头。

      想来想去,还真只能固定在头上。对活人来说危险致命的做法对阴傀来说反而伤害最小。

      木恬只好叫王府工匠赶制了一根尽量细但要结实的铁钉,用铁丝把雌石牢牢的镶嵌在顶端,保证宝石能接触到血肉的同时尽量包裹的严实些。

      至于雄石,木恬有一条抹额上的琥珀珠子被闵渊打碎了,正好把这块石头镶上,要随身携带的玩意,没有比顶在自己头上更安全的了。

      毕竟这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敢在镇南王头上拔毛。

      楚香办事很稳妥,木恬吩咐下去仅过了半天,楚香就托着镶好宝石的镀金铁针呈了上来,小小的一根针,开金后光用皂角水洗洗就行,不用压金,是以做得很快。

      木恬是个急性子,在木恬手下干活,王府里所有人都对这种火急火燎的吩咐习以为常,工匠甚至还能捎带手给镶宝石的铁钉镀个金。

      这让木恬很满意,镀完金,铁钉看起来就像枚金簪,闪闪发亮,更像个饰品,而不是要扎进血肉骨骼里的凶器。

      “王爷,时辰到了,请开始吧。”道士在一旁催促道。

      和灵魂健全的常人不同,给像闵渊这样魂魄不全的人使用两心通宝石,就相当于把持有雄石的人的灵魂的一部借用给持有雌石的人。

      这有点像在两棵树都活着的时候把它们的一部分枝干进行嫁接,持有雌石的人是接穗,而持有雄石的人则是砧木。

      接穗需要使用一部分砧木的养分用来结出自己的果子,这个过程需要会让砧木受一点小伤,但通常不会导致砧木死亡。

      接穗才是需要注意的那一块。

      嫁接的好不好,直接影响接穗能从砧木那吸收到多少养分,进而影响到接穗是否能成活。

      共享魂魄也是如此。

      植入两心通宝石的过程顺利与否,直接关系到持有雌石的人能借用到多少魂魄,借用到的魂魄是否足以补全自己缺失的部分,从而决定了魂魄不全的一方能否借此恢复神智。

      道士为了能顺利的嫁接魂魄,准备了一场极为复杂的仪式。

      他围着闵渊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摆了八个香炉,让闵渊坐在中宫,木恬站在生门,自己则站在阵法外拿着符水蹦蹦跳跳,做些木恬也看不太懂的动作。

      木恬是活人,在这样的阵法里只能站在生门方位。

      每三支香为一束,五束香为一把,每一个炉子里都根据八卦的方位摆了二到六把香,吉门闭,凶门开,死门最盛。

      死门盛,宜吊死送丧。

      这是一个聚阴气的阵法。

      香炉里的檀香互相挨的近,一齐燃烧起来冒出的浓郁白烟充斥了整个正堂,隔着如此浓的白雾,就连站在阵外的道士的身影也有些模糊。

      沉香敬神,檀香拜鬼,要以气沟通阴阳,檀香是最好的媒介。在久远的还没有望气术的上古时代,点燃檀香木就是观察到阴气的唯一方式。

      木恬一呼一吸,白雾就被木恬身边的气流扰动,一丝一缕,飘散又聚集,如果站在阵外看,就能发现整团雾气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旋涡状,缓慢聚集到九宫的中宫后消失。

      那是身为阴灵的闵渊在吞食阴气,这会让他的魂火更旺盛,更强韧。

      闵渊对这种紧张的气氛是一无所觉的,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阵法中宫处的一把紫檀椅上,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向两边分开,正好在枕骨的地方让出了一条缝隙。

      下垂的长发完全遮盖了他的面孔,只能看到用黄纸朱砂和人血写成的号令之符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香炉里的檀香已经燃烧了过半,再不下手就要错过时辰了,道士摇了摇铃铛催促木恬。

      木恬心一横,伸手摸了摸闵渊后脑枕骨最厚的位置,手握金簪用内力一送,把金簪连带宝石一起拍进了头骨里,卡的死死的。

      就在宝石碰到血肉的一瞬间,木恬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天灵里飞出去了,不疼,也不痒,但就是感觉酸酸的空落落的。

      很难形容的感觉,可能像……擤出一根三尺长的大鼻涕?

      仪式这就结束了,很快,是否成功揭下号令之符就能知道。

      见王爷已经把金簪摁进去,彭樾立刻上前拆掉阵法,把地上用来拼阵法的红线什么的收起来,香炉串成一串挂在腰上,香灰掸一掸收拾成一堆扔院里柳树下埋好。

      这样强的聚阴阵法,活人是不能久站的,会损伤阳气。

      两心通本身就能代替号令之符,持有雌石的人无法抵抗来自雄石的命令,所以这回彭樾倒也不担心闵阎王再次失控暴起给他胖揍一顿。

      他甚至有点想看闵阎王恢复神智了之后跟王爷俩人吵架,那场面,想想还有点刺激。

      遗憾的是王爷没给他这个机会,挥挥手表示他今天可以回去了。如果没什么问题,之后还是会有人上他的道观里去献道德香。

      看不到大戏虽然遗憾,但王爷的私事草民最好不要瞎窥探这个道理彭樾也懂,拿起自己的家当行了个礼,就离开了王府。

      春禧殿里再一次只剩下木恬和闵渊,就跟过去的很多年一样。

      木恬细心的给闵渊把头发束好,把宝石藏在头发里尽量包裹,梳拢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用发带绑好。

      每次木恬摸到这头长发,都要感叹,真是一头漂亮的长发啊,得让多少妇人都羡慕不及。

      乌黑,粗壮,柔顺。活着的时候就黑亮黑亮的,现在抹上头油保养一下也不逊当年。

      木恬感叹的次数多了,闵渊就曾提出要把这一头长发割下来送给他,木恬赶忙拒绝。

      【世人之所以喜欢长发是因为它长在美人的头上,之所以喜欢宝剑是因为它握在英雄的手里。我已经有了美人和英雄,还要长发和宝剑来做什么呢?】

      闵渊当时只是低头笑笑,或许是木恬的错觉吧,回想起来总觉的当时的笑有点勉强。

      被钉子钉进去的地方,从发丝间淌了两滴粘稠的血液,木恬用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血不太多,擦干了就没再流新的了。

      他抬手扯下了闵渊额头上贴着的符咒。

      传过来的是一片空白。

      【?】

      木恬看不见闵渊的心,或者说,在闵渊的心里没看到任何东西。

      【这不应该,仪式失败了?】

      没有了号令之符的压制,闵渊的灵魂再次从混沌之中清醒了过来。他坐在椅子上缓缓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一股来自深处的恐慌漫上木恬的心头,他分不清这是通过两心通看到的闵渊的情绪还是他自己情绪。

      闵渊的手顺着自己的脸往右下方移,就要摸到脖子上的缝合线了。

      【不能让他摸到这个。】

      绝对不能让闵渊摸到他脖子上的伤口,虽然还没想通为什么,但木恬的手动的比脑子要快,一把上前抓住了闵渊正在往下探去的右手。

      “闵渊!”

      闵渊像是被惊醒了,这才反应过来木恬就在自己身边。起初是不敢相信似的虚抬起左手,想要摸摸眼前的人,但抬手的过程中碰到的椅子的扶手,又被吓的立马站起来。

      木恬站着而他坐着,这是不被允许的。……也许以前曾经被允许过,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拥有这样的特权。

      闵渊把自己的右手从木恬的禁锢中抽出,迅速的后退三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武礼。

      “参见镇南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不必对我行这样的大礼。】

      木恬话说到一半,伸出去准备把闵渊扶起来的手也刚伸了一半,宽大的袖口就比手更先碰到了闵渊没着地的那只膝盖。

      衣袍再华美那也是布做的,能穿在身上的东西不会硬实到哪去。它真的是很轻轻的碰了一下闵渊的膝盖,很轻很轻。

      然而闵渊就像是被重重踢了一脚一样,飞快的把没着地的那只膝盖也重重的砸在地上,俯身额头贴地,给木恬行了一个更卑微的大礼。

      这样的礼,甚至都不是侍卫应该行的,而更接近奴才们行的礼。王府里有些脸面的大奴才也是不会行这样的礼的,得在更下等的奴才们身上才能时不时见到这样的礼仪。

      木恬伸出了一半的手就这样失去了目标,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你是觉得我嫌你跪的还不够低?】

      【你在怪我吗?怪我对你太刻薄,怪我九岁的时候在银杏树下踢了你一脚。】

      木恬努力的在闵渊的心海里翻找,试图找到一些头绪,闵渊是怎样想的,如果他害怕,那就安慰他,如果他生气了,那就道个歉。

      可结果是什么都没有。

      闵渊的心海就像一潭死水,沉静,死气沉沉的那种沉静,偶尔有一两种情绪突出一些,就像从水面下涌上来的气泡一样,漂到水面,然后炸开,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这片海是浑浊的,并且没有波浪,所有的情绪都藏在水面之下混成一潭,木恬读不懂。

      一个人的心海没有波浪,木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他只知道闵冉的心海不是这样的。

      木恬沉默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想不出来说什么好,只能由镇南王代替木恬说:

      “免礼,平身吧。”

      “谢殿下。”

      闵渊站起来,十足恭顺的垂着头立在一旁,表情柔和,像是随时等待木恬吩咐。

      当你能看到一个人的心,知道他的心里其实一片空白的时候,这种无意识伪装出来的恭顺就会显得十分的刺眼。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

      刚站起来的闵渊沉默了一晃,然后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这一下砸的很重,听的木恬的心咯噔一声。

      如果闵渊此时还是个活人,这样往地上跪一下是一定要淤青的。

      “你跪下做什么,你快起来。”

      “属下患眼疾而未报,属下有罪。”

      “谁说的你有罪,王府的那条规矩写了不说自己有眼疾也有罪了。”

      “欺瞒王爷当然有……属下逾越了,王爷教训的是。属下有罪。”

      “我都说了你无罪。……本王赦你无罪,你快起来吧。”

      木恬想伸手把闵渊从地上托起来,闵渊却完全不肯在木恬手上借力,只是跟着木恬的手的动向,把手虚搭在木恬的手臂上自己站了起来。

      然后又垂首而立。

      在闵渊这木恬好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镇南王。

      闵渊从不和木恬讲这套虚礼,但木氏的家臣,王府的侍卫,确实需要对镇南王毕恭毕敬。

      木恬不能对这样的做法表达什么不满。毕竟曾经用现在的木恬想来都觉得十分过分的话训斥闵渊跋扈失礼的,也是他。

      “我方才不是问你为什么不报,我是问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属下有罪。”

      又绕回来了,这是为什么,每一句话,只要木恬发问,最后都会变成一句属下有罪。

      【他有什么罪……哪来的这么多罪?除了认罪他就不能回答点别的吗……】

      一股无名的烦躁顶的木恬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强把这股子烦劲压下去,控制自己语气尽量温和的问闵渊。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不要光认罪,好好回答我。”

      “属下……属下,属下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昨天属下去送信……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

      木恬能感觉到一股怪力在揉搓闵渊的心海,把它拉伸,又压缩,连带着木恬的一部分灵魂也被一起绞紧,使它变形,扭曲,接近崩塌。

      因为闵渊即将意识到一些他无法面对的事实。

      木恬懂这股无名的烦躁是哪来的了。

      这不是木恬自己的情绪,是闵渊的,他触碰到了他不该触碰的禁区,闵渊残破灵魂在警告他。

      【不要再往前深入了。】

      木恬发觉到,在闵渊的意识里,现在还是庆安三年的夏天,他昨天晚上刚去送信回来。

      在这之后……

      闵渊的心海里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就像被忽然倒置了一样,所有的液体都在无序的涌动,随处冲刷,混合。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

      【不能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了!】

      木恬立刻打断他的话,把他过来摁在怀里,轻轻舔他的唇角,手也在后背不断的轻拍安抚。

      “没错,你去送信了。信送到了,你做的很好,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没,信没送到,有人埋伏……”

      “送到了!你记错了,信已经送到了,你今天早上就回到王府了。”

      “是吗,信送到了。属下记错了,属下有罪。”

      闵渊的心海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信送到了,这句话比木恬的拥抱来的有效的多,闵渊灵魂的震颤停止了,木恬的那一部分灵魂也得以伸展,喘一口气。

      闵渊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梦境,具体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得了,醒来后只能隐约想起,因为信没送到,王爷对他很失望,给了他一个难以接受的处分。

      是什么处分来的?

      很糟糕,那个处分很糟糕。他想跟王爷求求情,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保证下一次不会失手了,他会把信完好无损的交到接头人的手里,或是送的更远一些,直接送到收信人的手里。

      他不再会犯任何错误,任何能让王爷有足够的理由降罪的错误。

      信封是开口的,但闵渊没有看。闵渊很聪明的,他知道王爷正怀疑他跟木景琪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勾连。

      具体是怀疑到哪了闵渊完全理解不了,但闵渊很聪明的,他知道只要自己看了信的内容,无论王爷怀疑他什么都会以此为借口被坐实。

      好在信最后送到了,他真的没犯任何错误。没犯错不会让他受到赏赐,但可以让他免于处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只有恩宠才能让人受到赏赐,这不是目前闵渊他能肖想的东西。

      能免于处罚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已经在自己没意识到或者根本控制不了的地方犯了太多的错,被罚的都快要滚出王府了。现在已经是最外围的侍卫,他真的不能再犯错了,已经没有更外围的职位可以供给他接着犯错。

      下一次再犯,他还能被赶去哪呢?他不能离开王府,离开王府他就没处可去了。

      “我……不能离开王府,殿下,我不能离开王府,我,属下不会再犯错了,殿下再给我一个机会,别赶属下走……”

      闵渊的心海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木恬感受到一种他从未尝试形容过的情绪。就像是怪味豆的味道一样,混杂了太多东西,很难描述这具体是个什么味。

      酸涩,苦,有点苦杏仁味,还有内脏的腥甜。有这些味道的情绪是什么情绪?

      “没,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赶你走呢。你送信送的很好,我很高兴。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去外头当差了,就待在春禧殿吧。”

      就待在春禧殿。

      信送到了,但王爷还是不高兴,又要圈禁了。

      那就说明自己又有哪做错了。

      到底哪做错了?闵渊还是不太能理解。也许是隐瞒了自己眼盲的事?

      对的,眼盲了,就不能再当差了。一个瞎子,就算有再高强的武功,也发挥不了什么价值。

      圈禁就圈禁吧,也不是没被圈禁过,又不会有人来打自己,也不会真的饿死自己,只是圈起来而已。

      只是孤独一点而已。

      他是闵渊,是木恬手里最锋利的刀,呃……【最】去掉,木恬现在是镇南王了,他的身边有很多能人异士,闵渊不保证自己还能在这群人里出类拔萃。

      【木恬手里的】……打个问号,这个得看王爷的态度,闵渊自己决定不了。

      【锋利】……这个也不算,一个瞎子,跟这个词沾不上边。

      好吧,那就只剩刀了。刀也行,一把刀是不会害怕孤独的,他连南麓人骑的战象都敢砍,他很勇敢,怎么会害怕孤独呢……

      王爷做出什么决定,他只需要接受就好,不要反驳,不要狡辩,不要歇斯底里的大叫。

      那样会挨打的。

      王爷打人很疼,比被象鼻甩了还疼。而且不知道用的什么功夫,踹的是肚子,疼的却是心口。

      那是一种好像整颗心都被扯烂了的剧痛。

      所以,不管王爷说什么,都不要反驳,也不要质疑。承认,然后谢恩就好,只要态度足够端正,认罪的足够诚恳,就不会再挨打。

      “是,属下谢殿下恩典。”

      闵渊脸上笑着,看起来很高兴能回到春禧殿。如果只看表情,木恬会觉得自己做的很对,终于在那么多错误选项里挑到了一个对的。

      但闵渊的心告诉他,他又错了。

      他的心里一片死寂,什么也感觉不到。

      木恬不出声吩咐,闵渊就只是在他身旁默默的站着,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心海里别说足以清晰辨认的情绪了,甚至没有什么波浪和起伏。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的神志,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除了会根据自己的思考做出一些回应和动作,剩下的跟贴着号令之符的状态没有什么两样。

      这大大超出了木恬的预料。

      他本应该跟闵渊道个歉的,当年的事是他错怪闵渊的,闵渊遭受的这一切可以说得上是完全的欲加之罪。

      他应该给闵渊道个歉,然后闵渊就会原谅他,他们冰释前嫌,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眼下没有重逢的喜悦,也没有愤怒和委屈。闵渊对周遭事物漠然的态度让木恬憋在心里压抑了七年的,准备要和闵渊说的很多话都变得没法开口。

      木恬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应该是闵渊想明白了什么。

      他的手在自己身侧摸了一圈,终于摸到了寿衣的系扣。

      “王爷,需要属下服侍您吗?”

      木恬刚才想安慰闵渊,想请求他的原谅,于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轻轻舔了他的嘴角,闵渊却把这理解成了……求欢。

      他已经忘了他们从前的小默契,或是单纯认为镇南王不需要讨好一个侍卫。

      木恬没从闵渊的心海里感受到任何愉悦,悸动,诸如此类和爱有关的情绪。事实上闵渊的心到现在也几乎还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起伏。

      他就只是打算‘服侍’木恬而已,把这档子事当成一项差事。

      当闵渊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卑贱的娈宠上时,也就自然的代表木恬的定位不再是亲密的爱人。

      这是木恬头一次感受到,原来当这事里边不掺杂一点爱意时,原先甜如蜜糖的东西也能如此的让人反胃。

      原来这就是失爱的感觉。

      木恬待不下去了,他把闵渊留在原地,狼狈的逃出了正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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