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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怀情其罪 ...
【王爷离开了,可能是我又做错了吧。】
闵渊还是不太理解自己到底又做错什么了,在这一方面他脑子好像天生就是不太灵光,王爷以为他屡教不改,有心和自己的主子对着干,实则是他真的没理解到位,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刚才王爷的意思不是要他上前去侍奉吗?
能侍奉王爷是好事,他已经很久没被王爷召幸过了。
作为一个圈在王府里的闲人,本身就不能到处走动,如果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那日子就会难过起来。
他应该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而且就算不为了自己,闵氏也是镇南王一脉的家臣,主子有需要,侍奉主子也是他的天职所在。
究竟是哪出了差错呢,王爷忽然离开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闵渊思来想去,最后觉得王爷可能是认为他太放荡了。
王爷并没有直接叫他去侍奉,只是舔了舔他的嘴角暗示他,也许他不应该直接问出来,只要半推半就的配合王爷就好。
直接问出来太破坏气氛了。
毕竟他是个男人,天生不是用来干那事的,在府里也一直是个武职,不像后院的姨娘们,爬到王爷的床上本身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下作行径。
太主动太放浪,更加显得居心不正,不做好自己的本分,反倒总想行些狐媚。
王爷是英明的,当然不喜欢自己身下趴着一个这样的小人。
闵渊觉得自己想通了,难得的光靠自己就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虽然犯错了这么多次都没改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长进。至少他现在会总结自己的错误了,而不是一受罚就心存怨望,无礼犯上。
那样除了惹王爷不喜,让自己的处境更加难堪以外没有什么大用处。
如果柏儿还在就好了。
他受了委屈,柏儿是肯定会替他出头的。
【柏儿是谁来的?】
想不太起来了。
算了,那就不想了,反正现在只有闵渊一个人,老去指望些不切实际的人来救自己只会让人的心气更颓废。
闵渊摸索着把刚才自己拽开的系扣再系好。王爷不喜欢放浪的人,在正堂衣冠不整显然不是良家做派,需要及时改正。
这件衣服摸起来布料很厚实,上边也有很多丝线钩织的触感,没有刺绣的地方摸起来滑溜溜的,感觉是上好的生丝织成的绫或者锦。
这应该是一件做工精美价值不菲的好衣服。
闵渊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衣服,他最好的一件衣服就是皇帝御赐的赐服,手感摸起来跟这个很像,但形制不太一样,这个很宽松,放量很大,而且没有收腰,。
这上边织的是什么纹样?
闵渊开始用手沿着衣服的下摆一点点往上摸。
整个衣服上每隔几寸就能摸到手感有细微不同的区域,不是绣上去的,像是织布的时候就缂上去的暗纹。
暗纹太细小,不好辨认,只能猜测是曲水纹或者万寿纹一类的横平竖直的花纹。
再往上,就碰到明显粗糙一些的凸起部分,应该是刺绣了。衣摆正中间一个剑形的绣块,旁边细细密密布满了卷曲菊花瓣一样形状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就是……
江崖海水,闵渊很熟悉这个,王爷的每件衣服上几乎都有。
但是这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江崖海水上边趴着的一般都是龙的亲戚,它唯一有可能出现在闵渊身上的场合就是来自皇帝的赐服。
而这件衣服显然不是赐服。
闵渊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还是想错了,王爷生气应该不只是因为他的行为问题。
接着向旁边摸去,果然,江崖海水的两边趴着两条横着的蛇形的绣样,因为绣的不大,具体是什么还分辨不出来,还需要往胸口摸一摸。
胡须,尖牙,飘逸的鬃毛和蛇形的身体。摸摸头上的位置,没有卷曲外翻的角,不是斗牛,也没有鱼尾,不是飞鱼……没有牛蹄子,不是麒麟。
长了个蛇身,既不是斗牛也不是飞鱼,并且不是麒麟。这样的花纹还能是什么?
不会是蟒……吧?
闵渊赶紧找到绣样的爪子,仔细数了数,绣样每只足都有三爪。
龙有五爪,蟒有四爪,自己身上的则是一条似蟒非蟒的大蛇。严格的来说这不算是僭越,但当着王爷这样穿显然是一种十足的挑衅。
闵渊的记忆到昨晚去送信为止就中断了,这件衣服是哪来的,又是怎么穿到身上的他完全不记得。
但他显然不能这样和王爷说,‘我不记得我身上的假蟒袍是怎么来的了,我不是有心穿成这样的’,这样的解释与狡辩无异。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闵渊又又又一次在自己完全没意识到的情况下犯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
比什么私纵族人和偷食耕牛都严重的多。
他开始控制不住的手抖,抖到几乎接不住系扣上的带子,拆了两下不仅没扯开,还把系扣直接打成了一个死结。
这下他彻底慌了。
他还没适应这双只有微弱光感的眼睛,光凭一双不住发抖的手摸来摸去是绝对弄不开衣服上的死结的。
得赶快把衣服脱下来。
闵渊稍微一用力,第一个系扣就像细纸条一样崩断了,接下来的几个系扣闵渊也不再有耐心,稍微屈屈手指,把所有的系扣全部扯坏,然后飞速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该怎么办。
王爷只说让他待在春禧殿,他不可能直接跑出去和王爷请罪,更何况王爷还不一定愿意听他的说辞。
待在春禧殿是什么意思,只是圈禁吗?王爷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未知的判决就像在闵渊头顶悬而不落的铡刀,让人的后颈毛毛的发凉。
他的职位已经夺无可夺了,再贬下去,想要不离开王府就只能去做奴隶或者死士,死士还好一些,只要有武功,丢到战场上去,瞎子也能发挥最后的光和热。
奴隶就十分不妙了,做奴隶的话是要废去武功的。
他不能没有武功,没有武功他就彻底没有价值了,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还会有人想起他吗。也许他会在孤独中度过一生,然后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孤零零的死去。
或者他会再次挨打,在王爷面前穿着假蟒袍招摇,确实是挨打也不过分的罪过。孤独的死亡和再次被王爷打一顿,到底哪个更坏一点闵渊也说不上来。
王爷打人真的很疼,堪比凌迟酷刑。是那种从身体的内部向外散发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剧痛。
闵渊不得不承认,这的确让人害怕。
他把衣服扔的远远的,试图尽量撇清这件要命的衣服和自己的关系,双膝着地跪在地上,没有人让他跪着,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罪,应该跪着。
闵渊希望这也算是受罚的一环。
他可以一直永久的跪下去,如果一些□□上的痛苦能抵过一部分他的罪行,使得最终他剩下的罪行不足以让他被废去武功挑断手脚筋赶去做奴隶或者挨打就好了。
闵渊忽然想起了自己一直在运行的护体内力。
这对他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或者说比呼吸还自然,自然到他一直没有发觉自己在用内力护体。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运内力护体,就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呼吸的一样。
【嗯?我刚才在呼吸吗?】
【这不重要,现在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在呼吸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戴罪的人,受罚的时候还要用内力护体,这真的太不像话了。
闵渊都没法形容自己。
总是在关键的地方犯错,总是不讨喜,总是僭越为人臣下的本分,还曾经觊觎过中殿之位。
做臣下失败,做武将也不合格,最后做娈宠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异心。
他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就是因为他总是抱着不合时宜的妄想,认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自己是从小就在王爷身边的,理应得到特殊的对待。
这份过度的自信使他在面对王爷时永远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才做下了许多蠢事。
他已经深刻反思,诚心悔改了……
【惊惧】【悔恨】
闵渊的心海忽然起波浪了,这是他醒过来之后第一次心海里浮现出可以通过心眼辨认的情绪。
情绪是欲的体现,有欲才有生,心海里的波浪让闵渊感觉起来更像是个活人而非傀儡,木恬刚看到这股情绪的时候还小小的惊喜了一下。
然后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说闵冉的情绪像光,那闵渊的情绪就像泥潭,质感十分粘稠,一旦用心眼看到,就会被牢牢捕捉,陷入情绪之中。
闵渊的情绪逐渐不受控制的和木恬的情绪融为一体,闵渊在害怕,闵渊在后悔,这让木恬也感觉害怕,感觉后悔。
【刚才不应该冲动的跑出来的,不应该把闵渊一个人留在原地,他刚醒来,一定很无措很不安吧。】
【我又做错了。】
木恬跑回正殿,一推门进来就发现闵渊跪在地上,身上的外衣被脱下来丢的远远的,里衣的领子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看上去就像有人摁着他强行把他的外衣扒下来了似的。
…………………………………………………………………………………………………………………………………………
“闵渊,你知罪吗?”
被圈了一个多月,终于听说木恬肯来见他一面,闵渊高兴的特意从箱底翻出来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好好的打扮了一下,顺便运功把血聚集在脸上,让灰白的脸色看起来能红润些,顺便遮掩一下眼下的乌青。
他跟木景琪的事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明眼人只要稍微查一下马上就能明白,木恬不可能一个月了还没弄清楚。
【圈了我一个多月可能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吧,也许今天就是来放我出去的。】
木恬来之前闵渊就这样安慰了自己好久,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打起精神,木恬推门进来这一句问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泼在他头上,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这句话把他问懵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木恬带着一群护卫走进东厢,把正堂的老旧桌椅全都清走,在正中间摆上了一把雕着五条蟒纹的交椅。
木恬揽手坐在上边,左右手各侍立着一位武将。闵渊认识他们两个,武功不俗,在战场上骁勇的很,其中一人还曾在闵渊的骑兵营里当过一阵他的参将。
这样大的阵仗,完全超出了闵渊的预料,以至于木恬完全在椅子上坐定,两位手持戒具的参将也在他身边站好,随侍的内侍官咳嗽两声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见驾不拜。
他才想起来他应该对座上的人行礼。
座上的人看见他行个礼也要磨磨蹭蹭的这幅样子,皱了一下眉头,挥挥手免了他的见礼。
那样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认定他不愿意行这个礼,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才免了他的礼一样。
在王驾面前,王爷正在座上问罪,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站着。
闵渊跪在堂下,沙哑着嗓子回答道:
“回殿下,臣不知。”
座上的人听着这句回答,被气笑了。
“闵渊,你不要不知悔改。镇国将军府后院密道另一头的东西,我已经和陛下回禀过,算作一般家奴处置了。”
“私蓄家奴,不是什么重罪,牵连不到你。”
“你毕竟从小就在我身边了,多年相伴的情分还是有的,只要你今天老老实实的认个错,你就还能过你从前一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闵渊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木恬就会一口认定是他和木景琪勾结,没有任何证据,他也完全没有动机,木恬定罪定的太过草率,让他连为自己辩解都不知道从哪开口。
就算是跟闵渊有仇的人,就想要陷害闵渊,恐怕都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手法定罪。
“臣真的不知道,臣什么也没有做过,殿下要疑心臣帮那无法无天的木景琪豢养死士,臣万万不敢轻认。只求殿下手中人证物证,可否赐臣一观,也好让臣死个明白。”
闵渊是真的很想知道木恬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能这么坚定的相信自己背叛了他。
总得有点什么吧?
然而这一合理的请求落在木恬眼里,就像是仗着自己手脚干净,没留下任何直接指向自己的尾巴,所以敢在嫌疑人几乎只能是自己的情况下仍然理直气壮。
就像是认定了,凭着过去的情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木恬永远无法真正的处置他一样。
“你不要太狂妄了,闵渊!别以为本王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如果你觉得光是关着你不够让你开口,本王也不介意做点别的,你别逼着本王对你动刑!”
闵渊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木恬,眼神太过无助,让木恬也难以招架。
这话说的确实有点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他啊。
木恬又找补了一下。
“你再好好想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是帮忙修建了个园子,往里边放了几个家奴而已,实在不是什么重罪。本王没有继续深究的打算,你也不必再虚以为蛇。”
“只要你认个错,从前该是怎样,以后就还是怎样,我会放你出府,再给你一个不小的官职。”
“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闵渊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和木恬之间怎么忽然就这样了。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失去了木恬的信任。
“殿下,闵渊从您九岁就跟在您身边,到今年,已经有十三年了。十三年,您就是养一条狗儿,也能看出来是不是一条好狗了,闵渊这十三年难道还不足以证忠心吗?”
“无论是为您冲锋陷阵,还是在您身边充作戍卫,只要是殿下吩咐,闵渊从未有过半点不忠不顺,为殿下赴汤蹈火,几历生死,也未有怨言。”
“闵渊只是不明白,殿下到底想让闵渊认下什么呢?”
“臣和木景琪只有数面之缘,他不常入王府,臣也很少离开值守,要说与他有什么交集,那也只有在莽山把他找了回来那一次,除此之外,臣和此人真的再无瓜葛了。”
“要说是臣帮他偷盗金印,那更是没有道理。金印失窃,第一个被疑心的就是臣这个时常出入书房的人,臣何必要做这样显眼的事。”
“若要伪造什么文书,也不需要偷窃金印,臣只需写好了文书拿进书房,盖上印后再放回去即可。臣既然可以出入书房,这样做岂不是更稳妥?”
木恬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他想给闵渊留一些脸面,但既然闵渊自己把话说到这了,木恬也不得不接了他这个话茬。
“只有文书而没有金印,要调动昆明大营里的人还是差点意思。毕竟你手里没有虎符,闵渊。”
“而且你本身也不识字,平日里还要顾着府内的值守,要让你自己写好文书跟他传来传去,恐怕也是麻烦。”
啊……
这样的指控太严重了。原来木恬不是怀疑他被收买了而给木景琪偷窃了金印,而是怀疑他从一开始就和木景琪沆瀣一气,意图掀起军变……
木景琪是闵渊找回来的,这是无可争论的事实,闵渊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是不明白,木恬为什么会这样怀疑他,他到底有什么动机又有什么必要要这样做呢。
他能从木景琪那获得的一切好处,木恬都能更加加倍的给他,金钱,职位,军权……甚至木恬还给了他木景琪绝无可能给他的东西——宠爱。
他到底有什么理由要放弃这一切去帮木景琪图谋他那些根本不可能成的大事。
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木恬的爱呢。
说他不识字……他不识字是因为王府里的主子们不喜欢家臣既习武,又识字,怕他们学了之后心气高了,不受管教。
所以从他展现出来武学天赋的那一刻起,就没人再来教他识字了。
后来大世子出事,他和小主人沦落到春禧殿相依为命,他发现他一点字都不识会耽误大事,就求小主人从写自己的名字开始,一点一点的教他读写。
他的字还是小主人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出来的,王爷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
用他不识字来当做他偷窃金印的理由,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就好像王爷根本不在意事实的真相,只是想让他背上这口叛主的黑锅一样。
“我……闵渊没有,请王爷明鉴……”
闵渊真的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了。木恬给出的理由太奇葩,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应该为自己辩解。
“王爷……王爷不是答应过闵渊,无论什么情况,都信闵渊的吗?王爷说过,只要闵渊说的,王爷都信。”
“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就算看在闵渊服侍您多年的份上……”
“王爷信我,我真的没有……”
闵渊真的没办法了,王爷的反驳让他明白从事实层面未自己辩解已经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只能转而寄希望于过去的感情能再帮他一把。
木恬没想到闵渊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拿出来说事,这件事虽然在王府算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然而人尽皆知不代表可以拿上台面。
更不代表他可以用这个要挟木恬。
尤其是在他自己先背叛了往日的誓言的情况之下。
“你适可而止吧!”
一声怒吼,把闵渊吓的愣了一下,想说的话也都一下子被吓回了肚子里。
“你一个佞幸之流,娈宠之辈,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妄言什么夫妻之恩。我的妻是慕容王妃,你又是什么东西!”
木恬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想宣泄一下,对闵渊的背叛的不满。但他不能示弱,不能抱着闵渊去哭诉,问他我到底哪里不如木恒,为什么就不能有人选择我一次。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
于是他只能绞尽脑汁的用些恶毒话去向闵渊证明,并非是你抛弃了我。
而是我抛弃了你。
“我能在这里再三的给你机会,已经是格外容情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知不知罪!”
“我……我……我不能认罪,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王爷的话完全突破了闵渊接受的下限。
闵渊不敢相信这是木恬说出来的话,他以为,就算有了王妃……就算他不算是妻子,至少也是个妾室或者别的什么……他以为他在木恬心里总是要特殊一些的。
毕竟他们是互相……许过终身的……
承诺过的死生不改,闵渊想到了这可能是一场有期限的美梦,但没想到这么短暂。这太短了,他还没来得及,没来得及梦到什么美好的故事,天就亮了……
这也太短了。
他已经竭尽全力的想让这场梦长一点,再长一点。
闵渊忽然想起了以前和木恬一起读过的一首诗。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木恬知道这首诗的下一句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指责我吗?指责我喜新厌旧,明明是你先背叛的我,是你先背弃了诺言,现在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
【喜新厌旧的,有了木景琪就看不上我的,从来都是你不是吗!】
【不,不对。】
木恬反应过来,闵渊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真正的主人。无论是跟在自己身边,还是现在暗中帮助木景琪,都是出于他对主子的忠心。
对木恒的忠心。
他借诗讽刺的不是木恬喜新厌旧,而是表示他自己的忠心不改。
【好可恨。】
【他一定要在我面前也这样吗。】
【木恒就那么好吗。】
“来人,掌嘴!”
两边的人也愣住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动手。
打闵渊?谁敢啊!
闵渊有多受宠在王府里是有目共睹的,别说打了,连罚都是极少,只要是闵渊说的话,王爷多半都能听进去,也愿意按他说的做。
也许这一次王爷会彻底厌弃他,但也有可能在这之后又把他捧起来,如果他之后东山再起,难免要报复今天给他难堪的人。
再退一万步,那也是个武功高强力大如牛的顶级高手,如果他不配合,有谁能掌他的嘴?
闵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了。
王爷居然要打他。
王爷……柏儿,柏儿不会打他的。他受任何一点伤,柏儿都会心疼的坐立难安,又怎么会想打他呢。
闵渊从地上爬起来,往王爷面前走去。
【柏儿,救救我……救救我】
【快带我离开这,救救我,你去哪了。你不在,我受委屈了。】
看到闵渊逐渐逼近,木恬也感觉到压力。
【他想干什么?】
闵渊伸出手往前,他想叫柏儿赶快带他逃走,逃到哪都好,离开这个可怕的噩梦。
【他难道准备噬主吗。】
木恬的后腰开始发冷,看见闵渊动作,身旁的两个参将也准备合围上前,把他摁住拿下。……如果拿得下的话。
木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只要闵渊愿意,他完全有能力宰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也包括木恬。
来自顶级高手的压迫感,就像动物被自己的天敌注视一样,令人头皮发麻,手脚发冷。木恬来不及多想,身为武人的本能让他迅速的做出防卫动作。
闵渊就看见眼前柏儿的身影猛地起立,抬起一脚,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小腹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他踹飞出去一丈多。
【柏儿……为什么……别这样,好疼啊。】
“摁住他!”
眼看着王爷和闵渊动手了,两个参将也不再留手,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戒具在半空中就把人截住——半空中没有着力点,不好发力,再好的武功也很难施展。
一个人负责压住闵渊的脊背,把他用力的拍在地上,另一个人则负责用戒具压住脖颈,顺势反剪双手,让手下的人不得动弹。
这点力道是不足以摁住闵渊的,跟着闵渊打过仗的参将心里比谁都清楚。
用这种戒具叉闵渊,就和用木棍叉老虎没什么区别。如果闵渊要反抗,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个离得最近的人。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手心冒汗,用上全身的力气,把身下的人的脖子叉的死死的,把他的半张脸都摁在地上,双手用膝盖压死,使他没有一点活动的空隙。
直到确认身下的人真的完全没有绷紧肌肉,无意反抗,脸也逐渐憋得通红之后,他才想起来松一点力气,给闵渊留上喘气的余地。
这一脚完全把闵渊的表情踢碎了,闵渊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一切。他只能直勾勾的瞪着木恬,试图从木恬的表情上找到一些答案。
被踢的小腹因为有内力护体,其实并不怎么疼。但不知道木恬使了什么功夫,没被踢到的胸部反而疼的像被心被扯碎了。
他只能动用内功,尝试找到胸腔里的出血点,把血止住,让它不再疼的这么剧烈。只是很奇怪,内力在体内游走了一圈,没找到出血的地方。
“闵渊,你知罪吗。”
“……”
“……”
“……”
木恬在气头上,沉默也会被当做一种无声的抵抗。这幅被打了还死不悔改的样子更加激怒了木恬。
“来人,掌他的嘴!打到他肯开口为止!”
闵渊感觉脖子上的戒具被拿掉了,他的上半身被揪着头发提起来,手依然不能动,接着就是脸上火辣辣的疼。
一下,两下,三下……‘你一个佞幸之流,娈宠之辈’
四下,五下……‘妄言什么夫妻之恩’
十一下,十二下……‘我的妻是慕容王妃’
闵渊好像终于明白他错在哪了。
也许王爷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和木景琪没有关系,他真正的罪过也不是勾连木景琪。
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王爷不会真心觉得是他做的这些事。
是他这个人,他的情谊,他的妄想,有损王爷和王妃的声誉了。
他的存在,对王妃来说是一种羞辱。
他必须认罪,如果他不认,这场心里的凌迟的永远不会停止。
第数不清多少下……
‘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的罪过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摆不正自己的心。
走在了自己不该走的地方,他挡了王妃的路。
“臣有罪……”
【不,我没有罪】
【你跟我互许终身的时候还没有王妃】
【我才是第一个和你喝下交杯酒的人】
【我才是……先来的……】
违背自己内心说出那三个字的一瞬间,闵渊就感觉自己的内功不受控制了。一股游离的真气引着血液在他的经脉里冲刷,对撞,倒流,逆行……
他想尽力去压制这股暴走的真气,然而越是用力压制,反弹的就越厉害,乱撞的血液马上就冲破了一些细小的经脉,闵渊感觉自己的腹腔内到处都在出血。
护体的内力把这股真气当成了外来的攻击,同属闵渊的两股气息以他的身体做战场展开殊死决斗,几个呼吸间就在闵渊的内脏上制造了严重的内伤。
血要止不住了……要喷出来了。
在他开口认罪的同时,王爷就叫停了对他的行刑,身后的人也卸下了戒具,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闵渊趁着这个机会跪好,额头触地,摆出了一个请罪的姿势,然后顺势把压不住的血都给吐进了袖子里。
他不能当着人面吐出来,柏儿会心疼的。
好在他的脸颊已经被打的肿起来老高,几乎做不了任何表情,伴随着呕血的面部抽搐在这张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痕迹。
嘴也被打破了,牙缝里都是红呼呼的血丝,即便他不呕那两口血,血红色的涎水还是会顺着他和合不拢的嘴角滴落成一条线状。
“臣有罪,求王爷开恩,饶了臣吧……臣已经知罪了。”
王爷起身,走到闵渊身边。
“你起来吧。”
闵渊抬起头,就看到王爷向他伸手,他以为又要挨掌嘴了,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王爷要打他,他不能躲,也不能挡,又想把手放下。
却没想到抬起的那只手的袖子被王爷抓住了。
那里边还兜着一大口血呢。
他看见血浸透了外袍,沾到了王爷的手上。
“这件衣服太招摇了,不适合你。脱下来。”
王爷开口,就是命令。不等闵渊自己动手,旁边的人就上前来摁住闵渊,强行把他的外袍剥了下来,只留他穿着凌乱的中衣跪坐在地上。
“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春禧殿吧,哪也不要去了。”
留下这句禁令,王爷转身离开了春禧殿。
所有人都离开后,闵渊终于忍不住了,扶着院里的那棵柳树把肚子里的血吐了个精光,直到吐了身体里大概一半左右的血,真气暴动才逐渐被压制住。
吐到后边,闵渊的意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模糊,他望着虚空上的月亮,感觉自己有可能要死了。
【柏儿,柏儿,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然而,最终谁也没有来。
闵渊在意识朦胧中捂着自己的肚子昏死过去,躺在春禧殿的青石地砖上,就这么睡了一夜。
…………………………………………………………………………………………………………………………………………
木恬看着跪在地上的闵渊,又想起了自己七年前做的混账事,无比后悔,正要上前把人抱进怀里,就看见闵渊像一条被打怕了的狗一样,见了人靠近,下意识的抬手护了一下自己。
然后又马上把手放下,端端正正的跪好。
“属下有罪……”
“不,你没有罪。”
木恬感受到闵渊的心海不仅没有因为木恬的无罪判决而安稳,反而越发的震动了起来。
“属下有罪,属下已经知罪了……饶了属下,饶了我……”
闵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内心却因为恐惧到极点而惊声哭泣。
这是木恬头一次看见闵渊哭。
他想做些什么,但安慰了很多话也没有用。
木恬在闵渊的眼睛里已经消失了,现在这里只有镇南王,木恬试了一圈,终于无奈的承认,只有镇南王能赦免他。
木恬救不了他,柏儿也不行,他们来的太迟了,迟了七年,迟了一辈子。
“好……好,饶了你,我……本王赦你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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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15 JST PM16:54 大修。俺应该改正这个大半夜通宵写稿,写完了不校对迷迷糊糊发出去就睡觉的毛病。至少第二天自己起来看一眼再发应该。第二天睡醒了一看,这都写的什么玩意,无语了。
小剧场:
木恒、慕容敏:勿cue哈,其实0个人自愿挡在你俩中间,情侣吵架勿伤无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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