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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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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看季润的相貌。季润算不得绝色,容色也不是最吸引人的。可是她有一股平和的韵味,跟她呆在一起时,会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你知道她在,可她又似乎不在,只有一股温和的气息伴随着你。
素书又想到了周槿钰,她是周槿钰从花楼买回来的,跟着周槿钰的时间早,所以她见过周槿钰初始的样子。
不是风度翩翩的状元郎,而是暴躁易怒的书生。
定神将自己的思绪收回,再望向季润的目光便带上了一丝柔和。
或许周槿钰是周瞒生而待季润好,可是将她与墨棋都派来伺候这个乡下来的小女子,怕就不止是遵行礼数那么简单。
“那我该怎么做?”季润半死不活的:“她们会怎么待我?将我赶出状元府?”
说完话自己想了想:“赶出去就赶出去吧…我会些针线上的活计,以前在家的时候靠这个也得了些银钱,总不至于挨饿。”
素书哭笑不得,她这个主子别的不说,认输快地很,没别的法子,只能安慰她:“应是到不了这种地步,不是还有大人么?”
季润的脸皱的跟个苦瓜似的:“他是小叔,哪能就靠他呀。”
素书不语,墨棋从外面走进来,快言道:“大人是府上的主人,不依靠他还能靠谁?老夫人吗?”
见墨棋回来,季润脸上带上了喜色,问道:“怎么说的,可同意将旧衣物变卖了?”
“怕是不行。”墨棋倒了一杯茶水,喝完后说:“管家嬷嬷说凡是大家族就没有变卖旧衣裳的,好似咱们穷的要依此过活似的。”
季润脸上的喜意瞬间褪去了,仿佛又做了什么错事般低声道:“乐儿那么多小衣服,搁着就旧了…”
“咱们明着卖不成,可若是送给她们,自然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至于是卖是扔,咱们又怎么知道?”墨棋道:“府里就是这样,明地里冠冕堂皇的,暗地里各打各的算盘。依我看,给了她们,到时候分些银子好了。”
“何苦呢。”素书道:“一旦漏了口风,到时候反是麻烦,不如就让婆子收了去,还算是作个人情。”墨棋没有跟着去,不知道今日的情形,素书细细与她说了,而后跟了一句:“以后小心些吧,躲事还来不及呢,哪有主动寻事的道理?”
墨棋赞同她的话,叹了口气:“处处被人掣肘,还不如当个管事妈妈来的痛快。”
素书嘘了一声,示意她去看季润。季润的生财之道化作泡影,又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栽赃陷害,哪里还能高兴得起来?
她恹恹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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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专门派墨棋去打听,正院的人说郎中针灸是出了名的,化柚很快就好了。
季润这方才放下些心来。过了不久到傍晚的时候,管家突然派了些人来,将偏院的小厨房修整干净,第二日再出门,发现偏院的大门上了锁。
丫头向季润禀报此事时,季润刚刚睡醒,睡眼惺忪地由墨棋伺候梳洗,听闻此言顿时愣住了。
“守门婆子忘了开门?”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奴婢问了…”丫鬟懦懦地说:“她们说是二夫人的意思。夫人若是想出门要亲自与她们说,她们去禀报二夫人。”
季润瞧向墨棋,昨日里刚刚为此事论过,今日风波便来了。钦佩素书之余不由心里有些悲凉,素书说的竟是真的。
墨棋伺候她梳洗完,才道:“夫人稍侯,奴婢去寻素书姐姐。”
季润应了,乐杳在旁边屋子里,她披上外衣去瞧,只见她咬着手指,正睡的香甜。
素书很快便过来了,没有说旁的话,只是问季润的意思,季润闷了会儿方道:“既然是二夫人的意思,那我听从也就是了。”
“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墨棋道:“这与关禁闭有什么区别?”
素书道:“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去指派她们做事了。”她敛了敛自己略显宽大的衣服:“常管着门,饭食怎么送进来?若是仆妇们可以出入,那好歹可以同外头通气。”
她们曾是周槿钰的旧人,素来是有法子的,比她要强,季润低头想着,神思有些恍惚,连墨棋叫她也没有听见。
“夫人?”墨棋又喊了声:“一会儿若有人送东西来,使法子让她们将消息露给大人知道。或许大人根本不知此事?或许派人去见见老夫人?”
“孩子事大。”季润说:“若真是我的缘故,那管几天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或许消了气就好了。”
她这么想,素书与墨棋便也不能再劝,互相瞧了一眼,素书道:“那奴婢先告退了,夫人有事再派人寻我就是。”
季润轻声应了,墨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没法子也出门去了。屋子里响起乐杳缓慢的呼吸声,季润看着她,不知怎地,竟想到了周瞒生。
周瞒生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不论他是什么成色她都要跟着他一辈子的,只是他们没什么缘分,相处也不过几面而已。
她是周槿钰的嫂子,可这层干系是因为周瞒生而存在的,如今周瞒生不在,周槿钰待她又有几分真心?周槿钰是天上的人,她只是凡身泥胎,无心也无力参与他们的纷争。
只是被命运架到此处,实在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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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棋借着采买的名义出了状元府。
外面虽冷却依旧热闹,春节休憩在家的人们都出了门,开始为生计奔走。去往东宫的路上要经过长公主府,朱红色的大门、门前雄伟的石狮子像,无一不在彰显着当今皇帝唯一亲妹妹的荣耀。
墨棋是从公主府出去的人。周槿钰连中三元后的烧尾宴便是由公主亲自操办,她是周槿钰身旁的侍女,烧尾宴后就被赐给了周槿钰。
她比一般的丫鬟身份尊贵,可也仅止于此。
深深地看了一眼公主府,便吩咐轿夫继续前行,直奔东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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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五皇子的风波看似已经过去,但是东宫渐渐陷入一场更大的危机之中。
五皇子获封亲王爵位,并有吏部监察之权。
命令是不久前御旨亲发,晓令六部皆知,东宫是最后得到的消息。赵栎在书房颇发了一阵脾气,可惜毫无用处。
他不得帝后喜欢已是事实。
墨棋到达东宫时,那里普遍正处于这样一种焦灼的气氛下。
周槿钰一干人刚刚被骂了一通,出门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
“这是他们的家事,咱们能做什么?难不成教太子爷怎么去讨爷娘开心?”一个年纪较轻的幕僚小声骂了一句,骂完就急忙闭嘴。
“咱们这位爷啊,就晓得使性子。难道他不知晓上头最不喜他这一点?”一个略微老成的幕僚叹道,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子:“老夫觉得,此事还是要与太子爷说到明处的好。不然出了事,总埋怨咱们办事不力。”
话音刚落,一干人的目光就聚集到了周槿钰身上。
他最得太子看中,平日没少得人的嫉妒,如今有了事,自然是该他出头。
面对同僚们殷切的目光,周槿钰只得点头。
墨棋见到周槿钰时,他正满身的风尘,锦袍似褶皱了般地贴在身上,微微垂着眼睛,干净的仿佛要隐藏自己的存在。
与以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墨棋没有想到周槿钰会是这般模样,心底有了怜惜之意,直觉不能再因闲事烦他,而这又实在不是闲事,行罢礼道:“大人,大夫人…大夫人被二夫人禁足在偏院之事,您可知情?”
周槿钰拿手捏了捏紧蹙的眉头:“又是为何?”
“恐是因昨日小公子受伤一事。”墨棋有些犹疑:“二夫人素来对大夫人有成见。昨日大夫人送了长命锁之后小公子便摔伤了,以此迁怒也是有的。”
周槿钰到一旁坐下,仆人急忙上了茶水,他喝了一口方道:“大夫人可生气了?”
“大夫人说若二夫人是因孩子的事迁怒她,那是她应得的。”墨棋道:“她不愿将此事告知大人与老夫人。只是兹事体大,府里许多人都知道了。若是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难免成为别人攻击大人的借口。”
周槿钰面色平静,又喝了几口茶方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就听大夫人的就是。”
“是。”墨棋应了,周槿钰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般道:“我这几日都没有空闲,等得空了便去瞧她,你嘱咐她且忍耐几日罢。”
墨棋应了,出了太子府时正巧碰上一位显贵的车马从路上驶过,她等在一旁让路时,方意识到周槿钰话中的不对来。
他对季润仿佛…太在意了些。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奇怪,墨棋自嘲般的笑了笑,她也太瞎想了些,大人谦谦君子,怎会做此有违伦常之事?
派去正院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正院那里寻了个道士,道士说了,季润命格与方芸儿相克,两人见面就会生事端,甚至殃及孩子。若要孩子安然长大,以后要避免两人相见。
素书将话转给了季润,季润沉默了一会儿:“既是如此不见也好。”她说。
墨棋担心她想不开,头几日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却发现季润并没有忧愁的样子。每日吃吃睡睡的,晒太阳晒得开心。
她不解去问,季润想了会儿道:“之前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待我,还担心了好久,担惊受怕真不是人过得日子。”她咂咂嘴道:“其实现在也挺好,不缺吃穿的,把乐儿养大就行。”
墨棋甘拜下风。